3、第一回 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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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云奕把云华两家联姻的消息公布之后，士子们大大热闹了一阵。可是士子们的恭维是给云华两家的面子，心底里对于云雅这么个小姑娘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如花似玉的闺阁小姐，整日描红绣花，偶尔操弄操弄琴棋书画也就算是个才女了，要说她如何的才高……恐怕终究还是不能和他们这些忧国忧民的男人们相比。有些士子还在心内计较：今日清谈，须得给她一个下马威，一来叫她知道所谓的才女不过是男子对女子的施舍，二来也可以在云二爷和华少爷那里展展才露露脸。
于是乎，有人开口问了：“听闻云小姐以‘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为《毛诗》最佳，就不知小姐何以作此评价？”
云雅向父亲看去，只见云奕嘴角含笑，神态自若。云雅心里稍稍思量片刻，嫣然一笑，回答道：
“春日宴，妾有深深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长健；三愿风云际会，周历长隆。昔日天监有周而生仲山甫，仲山甫德美柔嘉，进退得宜，知时明世而又不侮矜寡，不畏强御。我仪图之，唯仲山甫举之。”
“《烝民》有云，仲山甫明邦国吉否，既明且哲，善保其自身。在下认为，凡是爱国之无双国士，必当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德，而后以才辅之，方可为天下表率。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另一位士子问道。
云雅微微一笑。
“孔明才高近妖，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其一生无不为蜀汉奔忙，临终时却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示子，可见诸葛先生未必不明仲山甫之道。至于他的鞠躬尽瘁，愚以为当归功于刘皇叔在南阳庐中的屈膝三跪。诸葛之道不仅是君臣道，更是知己道，他对刘备的情谊岂可以忠君爱国一言蔽之？如果周宣王也有刘备的惜才爱才，又焉知仲山甫不会超越诸葛亮呢？孔子曾经说过，邦有道则明，邦无道则昏，此言得之。”
“听世妹言下之意，应当是颇以云安世伯为荣吧？”华俊显也插了一句，饶有兴致地等着回答。
云雅看了华俊显一眼，眉峰稍敛，复又大方一笑。
“在我伯父隐入深山时，时人问他何不伺机而出？我伯父答道，真高士者隐于清平治世，出为黎民百姓。而仲山甫生于宣王之时，虽然龙服有缺，仍然夙夜不懈，一心事君。在云雅的心中，大伯父堪比仲山甫，云雅自然以大伯父为荣。”
“咳咳。”云奕在一旁握拳假咳了两声。
“当然，云雅也十分敬佩父亲的将才和叔父的文采。”云雅正色补充，小荷又偷偷笑了起来。
云奕听了，满意地“嗯——”了一声。
“不过，云雅也有一问想求教诸位公子。”云雅打蛇棍随上，“凤凰需有梧桐可栖，良臣需有明主可依。那么，是迎难而上的山中高士更佳呢？还是龙虎相逢的盛世良臣更佳呢？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忠心呢？还是明哲保身，以图后报更忠心呢？是邦有道则明，邦无道则昏更为正确呢？还是邦有道则隐，邦无道则出更正确呢？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更有高明呢？还是心心念念平治天下更高明呢？”
“小姐，你都问了不只一个问题了。”小荷忍不住掰着指头天真地反驳，“一共问了八个呢！”
“小荷！”云雅哭笑不得。
众位士子一时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一个周全的答案。华俊显叹息一笑，拱手说道：
“曾听家父说过云家小女幼时便有咏絮之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盛世出良臣，乱世出忠臣，世妹的问题只怕无解……因人因时而异吧！”
“盛世出良臣，乱世出忠臣……”云雅在心中琢磨须臾，对众人施了一礼，道：“多谢世兄赐教。云雅未加深思，便把这些包袱随意地抖了出来，还望诸位公子海涵。”
士子们无言以对，感叹于云雅的才华气度，于是无人再出言刁难。在此之后，江南学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云家有才女名雅。后还有好事者，打听了云雅幼时趣事，录入当时的坊间小说之中。
书云——
云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 ，公欣然曰 ：“白雪纷纷何所似？”弟子胡儿曰 ：“撒盐空中差可拟 。”弟女曰 ：“未若柳絮因风起 。”公大笑乐。即公大弟云奕女，左将军华俊康妻也。
时间过得很快，寒食清明方纵，芒种夏至便到，云华两家在年初时请师父定下的婚期也迫在眉睫了。因为云华两家的联姻，整个杭州城都笼罩在喜庆的气氛上。老百姓们茶余饭后也时常谈论着这一胜事，华家下的聘礼、催妆礼和其后云家过到华家的丰富嫁妆都令人喋喋称奇。云家的大家长云安虽然因为要务缠身不能离京，但是已经早早地派人送来了贺礼，连恭帝轩辕佶也命人送来了“兰桂齐芳”的贺匾和特等宫绸百匹。上行自然下效，朝中与地方的官员纷纷按着关系的亲疏往云家或是华家送礼。一时间，两大世家门庭若市，盛况空前。
小暑前三日是黄道吉日，也是云雅的出嫁之日。在华家前来亲迎的前一天，云安的夫人（她曾是华家的小姐，书圣华羲的堂妹）作主在家里设了合家午宴让云雅行家礼，一大家子除了在京的云安外全都会聚一堂，云雅向家人们一一敬酒，长辈们则免不了对她嘱咐几句。
云大夫人云华氏和蔼地说道：“明日你出嫁了，你大伯父不在家，就由我代为说两句。华家与云家向来交好，过门以后当不必拘谨，婶娘知道你大伯父从小便放任你自展长才，尽其所学，家兄华羲也十分欣赏你的才貌，在那边权当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就是。”
云二夫人——就是云雅的生母——立即接口：“多谢大嫂宽待小女！不过雅儿一个女孩子家的，才学倒在其次，重要的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雅儿从小跟着她父亲野惯了，我还颇为担心她不合亲家的意呢！”
“弟妹哪里话，这么出色的媳妇我兄长怎会不合意呢？”云华氏笑着说，“我年轻时，家父与家兄也从不限制我看书识字。弟妹放心便是。”
“嫂子说的是，云华两家的家风一向超然。”云奕兴高采地向云雅拍胸脯保证，“雅儿可记得，即使你出嫁了，仍然是爹最喜爱的女儿。”
“爹只要女儿不要儿子，说得我都要嫉妒了。”云雅的同胞兄弟云轩打趣道，“妹妹也听哥哥一句话，出嫁以后不要锋芒太露，有才以含而不露为贵，若是太过显露只怕会枉昭非议。”
“雅儿省得。”云雅笑着回答兄长。
“雅儿啊……”
“雅姐姐……”
“雅妹妹……”
家族里的其他叔伯兄弟姊妹也争相对云雅说了些话，但闻人语声，不见杯箸动。午宴结束后，下人整理杯盘，发现许多菜竟然几未动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回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