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后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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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希望本身是一种幸福，或许还是这个世界所能给予的，最大幸福;
但是，如同其它无节制的欢乐一般，过度的希望只能带来痛苦。
沉溺于不恰当的期望，必然会以失望告终。
（①）
Children’s Blue Bird 终局（中）
Alois闭上眼，这好象是最后一个房间，最后一扇门——可是他也不敢确定。他还没有找到青鸟，心里的希望在一点点湮灭。Barbe-Bleue让他感觉总是充满着未知世界的神秘，他从不因此恐惧。内心的执念如此之深，Alois不知道，除了一直期待的希望幻成泡影，究竟什么能令他掉下眼泪，或是放弃贵族尊严，哭的歇斯底里。——虽然这贵族，本来也是假的。
看来这里也没有青鸟——Alois用手抚上面前门上复杂的雕纹，嘲讽的笑了一笑，拧动钥匙打开门。
空气里迷漫着一股迷迭香味，厚重的味道差点让Alois窒息。这个房间比起刚才，毫无出彩之处，没有如画的风景。烛光很暗，没有任何想要留他的痕迹。适应了很久Alois才在昏暗里清晰的视物。他发现屋侧的壁炉的火燃着，并不旺，很柔和的样子，壁炉上方有一副圣母像，她在座上，怀里抱着没有抓着石榴的耶稣，表情却是生机灵动的。（②）壁炉的旁边有一把木制的摇椅，摇椅上放着一本古老的书。鲜艳的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向对侧，那里竟然还有一扇小门。红毯两侧是矮几，常无人在的样子，上面沾满灰尘，摆满了物事。因为太多，很多物事甚至堆在一起，显得主人并不怎么经心对待。
Alois心神一动，甚至想这城堡的主人似是一个绅士，却喜欢收集这一些古怪的东西。他有些失望的一直向前走，直到接近那扇小门，随意一瞥最前的矮几。红木的几面晶亮无尘，上面却是孤零零的，只有一只戒指。金为底盘，红色宝石流转着美好骄傲的光华，一如Trancy家族，一如Alois Trancy.
Alois垂目看向自己的手指，脸色变得苍白。
不知何时，上面已是空无一物。
Claude不知道自己闪过了Barbe-Bleue的第几次攻击，他觉得这个流着古老高贵血液的恶魔并没有尽力。Claude倚在墙壁的时候仍是一副面无表情。这世界上很少有事让他有表情，或许除了满足进食的欢愉之时。死亡于他而言亦不是什么可以畏惧之事，如此漫长的生命让他从随意进食，到了挑选培育灵魂而愿意饿着他自己的胃。在这一方面，他遇见了Sebastian Michaelis，知道他也是与自己相仿的恶魔。活了太久，所以不得不找些趣事来打发这太过无聊的时光。
对恶魔来讲，最值钱的，不是生命。若是说到纯白的灵魂，却也不太合适。毕竟那灵魂，吃了肚中又是什么都没有了。Claude推推眼镜，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思考是否有比自己还古老的恶魔，而这些恶魔，又有什么消遣时光的方式。
现在他竟然见到了。Claude抬头，见到那个名姓奇异的恶魔执着手中的剑，眼睛里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冰霜。在他的身后，Ciel Phantomhive还在昏迷，被他放置在椅子里，侧着头。Claude要承认，他觉得很有趣，调动了恶魔为数不多的好奇心。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给自己找一个伴侣。而且还万中挑选，不厌其烦，杀死那么多不满意的灵魂作祭品，空腹等待着伴侣的到来。或许那是因为他活的太长，又或许是因为他对培养灵魂失去兴趣。只有活的像自然一般古老的恶魔，才会有这般可笑的行为。
“阁下，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Barbe-Bleue并没有步步紧逼，身上的气息一如春风般柔和。嗓音好象大提琴一般悦耳。
Claude皱眉。他现在确定，这个叫做Barbe-Bleue的恶魔刚才确实在胁迫。他不会杀了他，那定是因为，杀了他反而得不到想要的。手背上的刻印燃烧的如此厉害，Claude觉得这种疼痛就象是Alois带给他一般。他从来不承认Alois的价值，为了美味的食粮他本早该按照原计划行动——杀了Alois,把他的灵魂封进戒指，让Alois被黑暗潮水淹没的记忆与Ciel Phantomhive混合，直到取得Ciel与他订定契约的约定。
他一直如此想，却从未行动。Claude只是一次次的错过，却竟然从未曾后悔。他不知道，他与Alois之间，究竟又算得了什么。Alois,早已经不够格称为恶魔的食粮。
Barbe-Bleue忽然笑了。他瞬间出现在椅子旁，掐住Ciel Phantomhive的脖颈，笑的就象结束黑暗的黎明。
“迷宫被走到了终点。欢迎，Sebastian Michaelis阁下来到永恒仙乡。”
一切于此终结与荒洪的时间洪流。
恒久的寂寞和执念，总该有一个答案。
当Claude和Sebastian攻上的时候，Barbe-Bleue的手指温柔盖上Ciel Phantomhive的眼睫，一瞬间取下他指尖的戒指，把他推向Claude.
Claude接住Ciel柔软的身体,感觉到他终于只是一个空壳。Barbe-Bleue轻笑一声，捏着希望之钻。内心却是叹息。
“他的灵魂在这里。Claude阁下，Sebastian Michaelis阁下，离开这里，我将它还给你们。否则，我便把它捏碎。”
做选择吧。Claude阁下。
只有你的选择，能够还我一个完整的灵魂。
Sebastian Michaelis叹了一口气，已然迈出脚步。Claude沉默半晌，终于还是转过身去。手背上的印记燃烧着仿佛天堂之火，少年的音容笑貌忽然浮现眼前，又渐渐模糊。Claude知道，这次转身离开，就等于是永远放弃了Alois Trancy。那个他现在还理不清楚的少年。他不想知道自己是否错过什么，或是顺从猎食的本能有什么错，也许只是漫长时光中的一个插曲。却只是那么久远的时光，第一次觉得脚步沉重，喉咙发苦，胸中滋味难言。
转身才与Sebastian Michaelis迈出几步，只听得Barbe-Bleue轻声笑。
“您来了。几个世纪，只有您能来到这里。”
Claude停下脚步，心脏如被鼓锤，手上契约力量正在迅速消逝，印记终于变得浅淡难明。他鼓起勇气回过头，只见得少年站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门前，眼睛对着他，沾满泪痕的脸。
温柔的表象被撕裂，
自我欺骗的戏码令人生厌。
我没有找到青鸟，
却终于明白，
你不是它。
执念深种，也是惘然成空。
（①）出自Samuel Johnson，英国诗人、批评家、作家。
（②）拉斐尔的《椅上圣母像》
9
再永恒的爱恋也会被遗弃打碎——
终于一日，
神怜悯的说，
孩子，你该放手了。
从此，咫尺天涯，
永为路人。
Children’s Blue Bird 终局（下）完结篇
Alois没有说话，Claude也没再说话。他们一直静默的彼此对视，似乎只有半晌，又似乎要有一个世纪那么久。Alois的眼睛湿润的像泛着水气的蓝色大海，嫣红的嘴唇颤抖的张了张，硬是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Claude能够感觉到Alois灵魂的味道，那味道却已经和他手上的契约一般，淡不可闻。他细微的分辨，那灵魂好象变了，又好象没变，他一直以为足够了解少年，事实上也是的，少年如此浅薄——然而这些又似乎不是全部。
Sebastian Michaelis只好停下脚步回望Claude和Alois.那一向似弯非弯的唇角第一次隐去了所有的表情，就象岩石一般冰冷生硬。Ciel Phantomhive的空壳还在Claude的怀里，柔若无骨的身子那样无辜。Barbe-Bleue用手指捏着那枚希望之钻，笑着看着Claude,却是笃定的神情。
Claude看着自己搭在Ciel身上的手，他知道那手套下的刻印还留着一丝眷恋，那美丽的魔魅的印记也在他的小小主人柔软的舌尖上。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吻过它，温柔的，粗暴的，各种方法。然而恶魔本没有□□，只有食欲，他又为何不早些杀了Alois……Claude只觉思绪繁乱，不能理清，神思一时恍惚。下意识抬头一见，却见Barbe-Bleue已经将那枚戒指放在手心，缓缓收紧五指，似笑非笑的看他。Claude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的露出了强烈不甘憎恨的神色，杀气从眼睛底不可掩饰的流泻出来。他与Sebastian Michaelis对视，两人的餐叉已经射向Barbe-Bleue，被他一剑挥开。
“Claude阁下，您知道我不会食言。刚才您不已经往出走了吗？只要您走出城堡，戒指就还给你们。否则，我便捏碎它。”
Alois一直安静而沉默，他的目光黏在Claude身上，泪眼模糊使得他看不清Claude的表情，只能去注意他的动作。他几乎屏住呼吸等待Claude的答案。虽然一早他就能猜到，但是他仍然愿意去赌一次。每次都是如此，纵使他知道自己逢赌必输。
他注视着Claude,心里充满呼唤的冲动。可是他不能。直到他看见Barbe-Bleue把戒指捏紧，开始一点点的侵蚀Ciel的灵魂。灵魂发出尖锐的轰鸣，Sebastian Michaelis脸色一变，强迫Claude与他一起转身。
Claude没有拒绝。
到底还是如此，最后一次也赌不赢，终于还是意料之中。Alois笑了一声，他却也只是觉得可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也不懂的恶魔。他走向Barbe-Bleue,背对着Claude他们，只听他软软的调子。
“现在便给他们吧。Barbe-Bleue。”
Claude和Sebastian Michaelis一惊，停下脚步。Claude被这似乎无所谓的声音触动，不知为何，只觉内心如被针刺。他立刻转过身，见Barbe-Bleue挑挑眉，在那枚戒指里的灵魂立刻停止痛鸣，Barbe-Bleue把他递了给少年，右手自然而然的抚过Alois金色的发丝。“那么，由您选择。”男人笑的欢愉，意味深长的说，“这是已经是一个被我消除契约的灵魂，很容易诱惑他重新订定契约。”
Alois点点头，转过身来的时候Claude见到少年的脸。晶莹洁白，五官端秀，如此宁静，仿佛什么都已放下。脸上虽还有明显未干的泪痕，眼睛却不再有泪涌出，只在深处流转着变幻莫测的色彩，却在看向Claude的时候，隐灭为一口枯井。
Claude见Alois这样看他，想说什么，却只觉得胸膛绷紧，喉咙发苦。Ciel Phantomhive的身体无意识的从他身上滑下，被Sebastian Michaelis迅速接住，珍惜的拥在怀里。Claude来不及注意其它这一切，只觉得要再看不透这个少年，只觉得这少年这回是终于要走了。虽然他知道，Ciel Phantomhive的灵魂必然属于他，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在此刻将要答到。他的小小主人会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他一直都是帮他的。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却攫住了他，无比欢喜的事也一时滋味难明。Claude不知不觉中调动全身的力量去感应手背上的契约，才莫名松心。它还在，尽管很薄弱，却没有消逝的迹象。
Alois维持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很缓慢却无比郑重的向Claude走去。他离开之处，在Barbe-Bleue脚前，柔软的红毯上一摊泪渍。
“呐，Claude,”Alois走到Claude身前，纤白的手指牵住Claude订了契约的那只手，然后帮Claude把手掌摊开。声音很轻，“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青鸟会给人带来幸福。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拯救我摆脱过去，给我带来幸福……我真的很信任你，执着的好象你就是我的信仰，我一直把你当成带给我幸福的那只青鸟，拼命吸引你的注意，就怕你飞走不见了。”
“我知道的，Claude,”Alois的泪水流下来，表情却是苍白一片，仿佛流泪的并不是他，“你对我如此冷漠轻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我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就梦见你变成青鸟，伴在我身旁……如同毒药一般上瘾，我停不下来，马上就要疯了。”
“青鸟什么的，你一定会觉得可笑吧，Claude,”Alois拉下Claude僵硬的身体，柔软冰凉的唇瓣贴上去，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那只Claude一直想要的希望之钻，连同Trancy家族的戒指，被他一同放进Claude的手心。“可是现在，终于无所谓了。”Alois似笑似哭，脸上淡淡的恨一闪而过。“既然你想把我丢在这里，就如你所愿吧。”
Claude的手背一瞬间如同火焚，印记终于消失，与Alois相连的契约已然彻底破碎。Claude一慌，下意识的向前伸手，却见Barbe-Bleue揽住Alois,后退数步。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Alois停在原处，看了看他，一行眼泪又流出来。希望破碎，告别他,竟是如此痛楚，却也如此简单。他与Claude,终于象错过的音行，纵使拼着命的努力去契合，还是阻挡不了最后的命运。“Sebastian Michaelis现在并不能动，便带着Ciel Phantomhive走吧。”
Alois顿了顿，终于回过身与Barbe-Bleue消失在那扇小门里。Claude从来没有见过Alois这么决绝的背影，就象告别一个不堪的过去。原来他的小小主人，并不是如他所想，一直离不开他。然后那扇小门消失，又恢复成那幅画。只是该隐的爱人已经把尖木桩插进他的心脏。却流下了血红色的泪。可是一切已晚，他的爱人不再能够回来。
Claude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Sebastian Michaelis可以动弹的时候，才见到Claude低头，嘴唇放在右手背上好象情人的亲吻一般。那上面早已经光洁的没有任何刻痕，Sebastian无法看见Claude的表情，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走前几步，弯下腰，从Claude的脚边捡起那只希望之钻，抱着Ciel离开了这座阴郁的古堡。过了很久，Claude才离开那座古堡。古堡的外面还是电闪雷鸣，古堡里却有几声古怪的声响，就好象战神的车隆隆驶过大地，很多孩子死去后被恶魔封印住的灵魂被释放，然后聚在一起，都被切碎，巨大的力量随之汇聚在一起。
这是逆天改命的力量。Claude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半晌，脸上红色的泪痕被雨水冲刷尽净。他捏紧手心里的戒指，心口疼痛，良久却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老爷。
您总会得到您想要的。
以恶魔的肮脏，
不敢给您祝福。
时光无尽，
哪怕几个世纪，我也会跟在您身后等待。
纵使天涯咫尺，永为路人。
但或许有一日，我能够奢求时光淹没您今日的记忆。
Claude回头凝视城堡。
您会原谅我吗？
后篇
在古堡那间迷迭香味弥漫的屋子里，Alois在壁橱旁的摇椅上重新睁开眼睛。身上有黏腻的汗湿，每个关节都在痛，指甲变成了夜的漆黑。除了那些零乱堆积的物事完全消失，这间房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过了很久，他对Barbe-Bleue说，声音里有歉疚。
“……我还是要走。”
Barbe-Bleue笑着摇摇头，温柔的看他。
“无需问我。总有一天，你会回来。”
Alois站在城堡大门外，然后掠过水边，站立在岩石上，眺望更远处的风景。
眼前，是一个崭新广阔的世界。时光无尽，总有一天，他抬头的时候，会见到青鸟飞过。
毛羽柔顺，扇动翅膀便是一阵温柔的风。
The End
全文完
一点小说明
1，我真的是卡的吐血了最后一章，写了很久很久，所以如果烂尾了或者是让大家失望了，请原谅我。
2，这篇文章，我只是想解开Alois的一个心结。我想让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去看广阔的天地，获得新的生命。然后就是想让Claude明白，Alois是一个重要的，与众不同的灵魂。充满执着，其实很坚强，在黑暗里却也像一朵白莲。至于他们在一起没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请心情脑补～
3，谢谢一直看到最后，支持我写下去的各位。非常感激，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言多也拙，只是深深鞠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8、9、后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