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浮离

2、第 2 章

　　其实那时候，他也并不讨厌秦无双，虽说秦无双是那样的出身，但在少年眼里，高低贵贱还没有那么明朗的分别。秦无双虽然不像玉郎那么单纯，但总是少年心性，金紫苏与齐应对他的好，让秦无双简直恨不得日夜都能待在书院里。
　　没了金紫苏，齐应跟秦无双这才觉得独处之时有些尴尬。以往齐应眼里心里都围着金紫苏转，三人厮混了一年，并不觉得彼此生分。但他不问，秦无双便很少主动与他说话，齐应这才觉出秦无双性子里的冷。也不知道金紫苏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人，难道真是因为他长得好？
　　金紫苏前脚刚回家，兰阅书院里就来了贵客，当今圣上亲自下令，要一干皇子与众家子弟在兰阅书院内潜心修读百日。深冬里的书院立刻热闹了起来，将将数日，书院里的人便养成了成群结队出没的习惯。齐应与秦无双反倒成了孤零零的两个，齐老将军特地叮嘱过，年纪相仿能和他们分到一处的，也就是三皇子跟七皇子，无论这两位哪个更讨人喜欢，齐应都不可与之成结群之风。
　　齐应牢记在心，见秦无双也渐渐被人群落下便忍不住偷偷问他：“秦大人是也叮嘱过你吧，我说玉郎怎么什么时候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秦无双眨眨眼，老实道：“什么叮嘱？我很少能见到爹的。”
　　“哦……”齐应醒悟过来，略带了些怜悯把爷爷嘱咐过的事跟秦无双一一交代了番，这才道：“幸好玉郎不在，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得惹不少事儿。”又转过头冲秦无双笑了笑，挺起胸膛道：“小兔放心，有我照顾你。前天我去金家才被玉郎嘱咐过呢。”
　　秦无双愣了下，眯起双眼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皇子虽说也是十来岁的年纪，但比齐应与秦无双却要大上许多，齐应那时候小，以为两边都不招惹就会没事，但却没想过这法子对秦无双是否同样好用。好几次他欢欢快快的进了书院，都看见秦无双躲在一颗不显眼的大树后，眼巴巴的看着书院的大门。他并不说是在等他，但看到齐应时整个人却像是活了过来，笑盈盈的跑过来打招呼。
　　齐应从来不见秦无双受什么委屈，那这委屈必然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好几次齐应看见三皇子身边的几个人围着秦无双，嘻嘻哈哈的扯他的衣裳。齐应大吼一声：“你们几个做什么？放开他！”
　　等那些人一哄而散，齐应犹豫一下，抱了下脸色惨白的秦无双，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啊？他们打你了么？”
　　秦无双摇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

　　齐应并不能日日都护着秦无双，为了陪金玉郎消磨时光，他有时候很晚才来书院。有一日，秦无双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躲在一旁等着他，齐应直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平时跟三皇子要好的人都四零八落的坐着聊天，间或神色紧张的偷偷瞄他。齐应皱着眉，随手拽起一个二话不说打了起来。齐应下手狠，那少年被他压在地上嗷嗷的叫。
　　“秦无双呢？”
　　“在、在书库里！别打了，哎呀——”
　　齐应一路跑过去，心里扑通直跳，秦小兔可才十一岁，哪能打得过三皇子呢？
　　“小兔！秦小兔——秦无双——！你在不在里面？说话！”齐应使劲儿拍着书库的雕花木门。
　　“齐……唔唔——！”
　　坏了！这个卑鄙的三皇子，居然打瘦巴巴的秦小兔。齐应急的四处乱跑，半晌后抬着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从花园里冲过来，‘哐’地一下砸破窗户跳了进去。
　　秦无双被捂着嘴压在乱七八糟的书桌上，衣衫不整瞪着一双眼睛哆哆嗦嗦的流泪。
　　齐应红了眼，稀里糊涂的明白秦小兔只怕不止是挨了打，‘啊’的叫了一声就冲过去，毫无章法的将压着秦无双的人撞翻在地。待要挥起拳头揍人，那人利落的翻身，回手扼住了齐应的喉咙，冷笑着哼了句：“齐靖的儿子？力气不小，脑子看起来却不好使。”
　　秦无双缓过神，看见地上喘不过气的齐应，爬起来一口咬在那人胳膊上，还没怎么用上劲就被一巴掌打翻在地。齐应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秦无双嘴里带腥，头晕眼花的喃喃：“镇国府……”
　　“哼……”
　　那人好整以暇的起身，移步捏住秦无双的下巴，笑道：“小兔子，你不错。只是跟你娘学了九年，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人事呢？”
　　秦无双重重抖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齐应喘过气来，那人却已经走了，秦无双抱着乱七八糟的衣裳躲在角落，哆嗦的他都能听到响儿。齐应爬过去，推推他，“小兔……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秦无双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一头扑在齐应怀里大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书库里又进来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凑近全身戒备的抱着秦无双的齐应，略带些愧疚的开口道：“秦无双？我方才看见九皇叔从这里出去，皇叔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齐应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分明是个成年的男子，眼前这个是与秦无双同岁的七皇子，但秦无双连眼皮都不抬，齐应也觉得这皇子跟他那叔叔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儿，干脆对他视若无睹。
　　七皇子尴尬的宽慰了几句，这才起身走了。
　　秦无双低着头，眼泪把齐应的前襟浸湿了一片。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秦无双止住泪，毫无生气的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却因为腿哆嗦的太厉害而重新跌倒。齐应想不也想半蹲下去，扭头道：“来，我背你。”
　　秦无双这才有些诧异，他曾见过金紫苏笑闹着要骑大马，扑到齐应背上要他背。但除了金玉郎，齐应不屑让任何人爬到他背上。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试探着伏上去，紧紧搂着齐应的脖子。
　　背上这个哆嗦打颤的小孩儿居然比玉郎还要轻上许多，齐应走到半路才醒悟过来，自己怎么会肯背秦无双呢？但背都已经背了，总不能半道上把他扔下来吧。齐应闷闷不乐的捡着小路绕道回秦府，到了门口搁下秦无双扭头就走。拐弯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秦无双小小的身子站在冰冷狰狞的石狮下望着他，面上有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齐应慌忙拐进小道，暗暗地想，秦无双刚才的样子真可怜……他可怜他，所以才会背他回家。

　　这件事齐应当然也没有瞒着金紫苏，金紫苏听说秦无双被剥光衣服还挨了打，顿时在屋子里乱蹦跶起来，瓷的玉的摔了不少，嚷嚷着要给他的秦小兔报仇。还没出门便给绷着脸的金侍郎拦了回来，金紫苏便给按在板凳上狠狠打了一顿屁股。金侍郎打完之后领着齐应就到了镇国府，齐老将军跟金侍郎皱着眉头低声探讨。

　　“他怎么回来了？……好在皇上身子骨健朗的很……九王爷这几年带兵越发的狠厉……哎……长此以往必成社稷之祸啊……”
　　齐应听了个七七八八，猜测如下，九王爷嚣张跋扈不是个好鸟儿，这次回京是看三皇子的，所以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他冤枉了七皇子，改天给他道个歉。

　　这件事之后齐应总有意无意的躲着秦无双，每次看见秦无双的脸，都忍不住想起那天他在书库里的样子。也懵懵懂懂的知道旁人戏谑的喊秦无双‘小兔子’的时候，并不像他跟金玉郎一样带着善意。
　　十二岁的少年还不懂情爱，却居然先学会了避嫌。
　　秦无双一开始被他躲开的时候，还会带了傻气继续凑上来，次数多了以后终于明白他是在嫌弃自己，索性不再找他，偶尔走在路上，也当做没有看见他似的。
　　好在九王爷再也没有出现过，三皇子也多少露了护着他的意思，等到来年开春，皇子们回了皇城，金紫苏也大张旗鼓的回了兰阅书院。秦无双终于又被黏在了金紫苏的身边，但却不准金紫苏再喊他秦小兔，齐应也慢慢跟他说起了话，只是金玉郎不在时，两人却都默契的保持生疏。

　　改一下两位皇子的ＢＵ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