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木木贝

17、冰火两重天

　　一大早，玄夜就醒了，走到窗台上，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推开窗户，风卷着雪花钻进了房间。仔细看着每一片飘落在身上的雪花，都有晶莹的六角形花瓣，小小的，透明的，隐含着蓝和银色这样柔和的色泽，但是在一瞬间就融化了。在窗台上积起了厚厚的雪，但却松软、轻盈，只要轻轻一吹，就又纷纷扬扬的飘飞开去。仔细一看，那些落下的积雪，仍保留着雪花的模样，一朵一朵，挤挤挨挨。
　　一片由雪花构成的连绵不断的帷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耀出回光。它隐没着物体的外表，在那上面覆上厚重的冬衣。在这个宁静而且被严寒淹没的山区的深邃沉寂当中，只听得到那种飘忽模糊的摩擦的声音，雪花落下的声息，说是声息吗，还不如说是感觉，不如说是微尘的交错活动充满了空间，又遮盖了大地。
　　玄夜迅速解决了自己的早餐，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大家也都是一副臃肿样子，一起走出了旅馆。
　　“玄夜，想走上去还是坐Gondola上去？”
　　“远吗？”
　　“还是走上去吧，藏王的树冰可是有名的，走到第一个点大概半个多小时吧。”柳军师显然已经彻底收集完滑雪场的资料了。
　　从山腰向上行去，一群人的热闹在冰天雪地中愈发显得嚣张。渐渐的看到了树林，但也是白色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树木，整齐而坚强的树干，高高地上升，在飘飞的风雪中站成整齐的轮廓，向天幕展开它们铺张的、多节的枝丫，秃枝上挂满银霜，整片就都是白色的树林了，只是没有树叶，山风吹过，枝上的雪花飘落下来，就如同是银花似锦的风景，那翻卷的雪花也变成飘飞的花瓣了。
　　天、地、山、雪，全部白茫茫地连成一片，风雪还没有停，人仿佛就在一团混沌的云雾中，天色还早，而且这条路上的人比较少，周围静静的，心神也静到极点，就只能感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到了树冰高原车站，分乘了好几辆缆车，开向山顶。在高空看到的情景又不同了，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地上还是有一些没有被积雪覆盖的树木，那绿色深的几乎接近黑色了，分外的显眼。缆车下有着稀疏的树冰，那些树木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了，看不出一丝原来的样子，就如同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雪柱，矗立在雪原上。玄夜趴在缆车边上，“这就是树冰吗？好厚的雪，一点都看不出这是树呢，我还以为是怪石头呢！”
　　“这儿的还少，到了顶上的观景台，是成片的树冰，形状千奇百怪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雪怪。”柳军师研究着手里刚拿到的树冰资料册。
　　“真的，那这儿有真的雪怪吗？”
　　“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可能吧。”柳军师也有不确定的事啊。
　　到了山顶，柳军师领着网球部的成员到了观景台，这时雪已经停了，天空的灰沉褪去，显现的是纯粹的蓝色，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斜斜的射过来，那些山峦上一下子就奔泻着生机勃勃、辉煌灿烂的阳光的湍流。它使得藏王高原庞大无比的轮廓显露了出来，也照得那被白雪覆盖的雪原更加的白皙，还有点蓝色的微光，随着视线的延伸，那白色渐渐淡去，在天边白色被天色映成了淡蓝色，再也分不出哪儿是天，哪儿是地平线了。
　　树冰高原果然如同柳军师说的那样，全是各式各样的被白雪覆盖的树木，或如人形，或形似各种动物，还有像嶙峋的怪石，丸井第一个跑了过去，“啊，这个好像土地公公哦，快看，快看，那个像一个拜年的人呢！”
　　网球部的人都跑散在树冰林里，玄夜拉着表哥一会儿让他给自己跟那个“土地公公”照相，一会儿拍“玄夜戏美女”，也是忙的不亦乐乎。幸村精市看着忙碌的玄夜，还是乐意看到她这样单纯的快乐啊。
　　而后一堆人去了滑雪器材租赁的地方，玄夜今天穿了一身的鲜艳的红色，说是如果自己不幸滚到雪堆里时，方便他们寻找。特意挑了副红色的滑雪板，玄夜带上宽大的滑雪防风镜就尾随着幸村精市来到了为初学者准备的绿色道边，那些网球部的人居然也都跟来了。
　　“精市哥哥，他们也都不会滑吗？”
　　“玄夜，我们可是给你打气来的。”
　　“才不呢，肯定是想看我的笑话！精市哥哥！”
　　“不是的，第一天滑雪最好先从初级滑道上适应一下，不用在意他们。”
　　玄夜换上了全套行头，拉着幸村精市的滑雪杆来到了滑道边，刚一松开，就叭哒摔到了地上，躺在雪地上动弹不得，惹来了一阵大笑声。
　　“哈哈，玄夜，原来你一点都不会啊！”
　　“玄夜，你没事吧？”
　　“没事的，初学就这样，多摔几次就好了。”
　　玄夜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精市哥哥，他们都笑我！”
　　“不要紧的，他们初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莲二！”
　　“嗯，丸井第一次摔了三十四次，仁王十五次，真田十一次，柳生三次。”
　　“丸井学长，原来你摔了那么多次啊！”
　　“那是意外，意外，现在可不会了！”
　　玄夜拉着幸村精市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可是之后就死活不肯松开了。
　　幸村精市看着玄夜一脸坚决不放手的表情，有点好笑。
　　“玄夜，来，再试一次。”
　　“不要，我要等他们都走了再滑！”决不能妥协。
　　幸村精市只能看着玄夜紧紧挨在身边，等着那些看热闹的网球部成员离去。
　　“好了吧，现在只有弦一郎和我在了，可以开始了吗？”
　　玄夜不情愿的、小心翼翼的放开了幸村，站稳了。幸村精市详细的讲解着注意点，指导玄夜摆好了姿势，然后让玄夜自己向下滑。
　　玄夜还是决定降低自己的重心，这样即使摔倒了，也不是太难看。玄夜从起点蹒跚的滑下，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又重重的倒下，旁边的真田弦一郎和幸村也连忙滑到了玄夜的面前。
　　玄夜抬头一看，居然是丸井，他还正对着玄夜在笑呢，玄夜大叫，“丸井学长，以后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这一下可把丸井吓着了，“啊，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会了！玄夜千万不要这样啊！”
　　幸村精市把玄夜拉了起来，“丸井，回去后做力量练习和耐力练习各100组。”
　　“啊，不要啊，那会死人的！”
　　“120？”
　　“我知道了，我会的，现在我走了，我会离的远一点的。”
　　打发了丸井，玄夜仔细观察了一番，好像没有网球部的人在附近了，玄夜又开始了尝试，这次好了一点，但当玄夜刚想试着提高一点重心时，一不留神就又仰面滑倒了，有点疼呢。
　　而后有一次玄夜撞到了滑道边的树上，直接挂在树上了，树上的积雪在剧烈的震动中落下，都盖在了玄夜身上，当幸村精市把玄夜从雪堆里捞出来，玄夜身上全变白了，幸村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玄夜也蛮可爱的。
　　玄夜誓不罢休的又摔了好几下，慢慢的，可以安全的滑个几百米了。已经根据自己的身体素质调整好了滑雪的姿势，玄夜终于是开始享受滑雪，而不是摔跤了。
　　幸村精市跟在玄夜身后，对于玄夜如此快的学会滑雪倒没有多大的惊异，毕竟更大的惊奇也出现过，现在的这个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一个小时后，玄夜已经不满足于在坡度缓和的初级滑道上滑行了，“真田表哥，精市哥哥，我们去蓝色道吧。”
　　“啊，可以了吗？要不要再练习一会儿？”
　　“不用了，学会了还是挺简单的，跟滑冰差不多。”
　　“那好吧，当心点。”
　　丸井、切原他们看到玄夜向中级滑道进发，不顾自己那糟糕的滑雪技术，也一脸“没问题的”表情，跟着去了蓝色道。
　　在蓝色道的起点，刚巧碰到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看到玄夜他们，露出惊异的表情。
　　“怎么，丸井，又来挑战中级滑道啊？”
　　“当然了，连玄夜也来了，我当然不能落后了。”
　　玄夜暗暗偷笑，自己本来就会的，只不过不适应这个身体罢了。
　　“玄夜，你可以了吗？这儿的坡度比初级的滑道陡的多了。”
　　“没关系的，就看我的好了。丸井学长，我们来比一下吧。”
　　“好啊，当然没问题，那到哪儿啊？”
　　“刚才在路上看到有地藏王像的标志，就在这条线上，那就到那边吧。”
　　“好，没问题！”文太丝毫没有考虑的就自信的答应了。
　　柳生看了玄夜一眼，“那我也参加好了。”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也参加好了。”幸村精市也加了进来。而后真田表哥、柳军师也成了比赛的一员。
　　柳军师一声令下，玄夜就滑下了起点，速度有点快，耳边是风的吟唱，满眼都是白色，就像进入了冰雪世界，身边不停掠过的树木，让自己感觉像是在树林间滑翔，又像是雪地轻舟，飞驰在白雪的世界中。玄夜回头一看，只有柳生还紧紧跟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人早就看不见了。柳生一直在距离玄夜一米多的地方，不愧为绅士啊，把这个以前的贵族运动玩得这么好，玄夜没有再加快速度，已经可以看到地藏王石像的标志了。
　　玄夜还是慢了柳生一步到了地藏王的石像前，绅士对于玄夜如此高的滑雪水平表示了赞叹，“玄夜，你真的是第一次滑吗？”
　　“啊，我小时候滑过，不过很久没有碰过了。”
　　柳生释然，不过这样也已经很不简单了。
　　地藏王的石像大概有一个人高，打坐的姿势，右手拿着一根伏魔棒，左手拨着一串念珠，身上披着红色的披风，但已经被白雪覆盖了，只透出隐约的红色。地藏王的面前放着一个“奉纳”箱，玄夜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把钱包留在了租赁处了。
　　“柳生学长，你带钱了吗？”
　　柳生拿出自己的钱包，递给了玄夜。
　　“学长不怕我都拿走了吗？”玄夜开玩笑着，打开了柳生的钱包。
　　“没关系，只要把卡给我留下就行了。”
　　玄夜拿了张一万面额的纸币，拜了拜，“虽然我不相信你们真的存在，但无论是什么，感谢你们把我送到这儿。”玄夜虔诚的在心里念叨着，把钱塞到了奉纳箱里。
　　柳生也拿出了一张，紧跟着玄夜放进了箱子。
　　“玄夜信这个？”
　　“啊，入乡随俗嘛，学长不也是吗！”
　　柳生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玄夜，运动过后，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霞，加上一身的红色，在一片的银白中，显得那么的鲜亮。眼神如同寒星，透着一种莫名的光华，像海一般的深远，天空一样的清澈，黎明和黄昏，光明与阴影，仿佛就都在玄夜的眼里了。
　　玄夜的手裸露在空气中才一会儿就被冻红了，把手缩进滑雪手套中，还是很冷。玄夜把手拢了起来，不停的呵着气。柳生看着玄夜这样，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看着玄夜诧异的看着自己，柳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跳加快，刚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玄夜一把高兴的握住了，冰冷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谢谢你哦，学长，你真是太好了。”玄夜的话里透着愉悦，柳生看着玄夜，不敢把手握得太紧，感觉那含着凉意的手在自己的温度中慢慢回暖，心里有什么开始疯狂的滋生，那是一种青涩的从未体会的感觉。
　　突然，玄夜把手抽了出去，“来了，真田表哥来了。”玄夜跑到了滑道边上，挥动着双手，“这儿，在这儿。”
　　柳生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手里还残留着玄夜的温度，那种正常温度以下的体温，微微带着疏离的凉意，柳生握紧了自己的手，想把这种感觉永远留住，不再放开。
　　“我是第二呢。表哥，你也不赖嘛，精市哥哥呢？”
　　“马上就到了，刚才丸井撞倒标志杆了，我们不小心就都撞在一起了。”
　　“啊，丸井学长也到了吗？还有切原呢？”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桑原会带他们下来的，他技术比较好，是在半路上碰到的。”
　　果然，不久幸村精市和柳莲二也到了，玄夜怂恿着他们给地藏王奉纳，每个人就又捐了一把。等了十几分钟，丸井和切原才到，一身狼狈的样子，玄夜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以报复丸井一开始笑话自己。丸井一脸的莫名和不解，自己怎么会比不上玄夜的。
　　“丸井学长，你可是输了！”
　　“那玄夜你也不是第一嘛。”丸井狡辩着。
　　“丸井慢了玄夜至少十二分钟。”柳军师对于玄夜在心里又记下一笔：运动天赋突出，一小时学会滑雪。
　　而后大家一起向下滑去，余下的路已经很短了，所以很快就到了这一条蓝色道的终点。那儿居然还有个“开运钟”，用两根原木搭起来的架子，下面钉了个牌子，写着“开运钟”，上部斜插着四根同样大小的原木，但短的多，在中间那两根斜的原木上，吊着一个直径三十多厘米的铜钟，中间垂下一根粗粗的麻绳。大家纷纷上前去敲响那个钟，清亮的声音传出了好远，玄夜还抱着它拍了好几张照片呢。
　　回到旅馆，又是如同昨天般的混乱，结束了晚餐，玄夜记起还没有还钱给柳生比吕士，于是问了楼层的服务员，敲响了柳生房间的房门。
　　开门的是仁王雅治，看到是玄夜有点惊讶。
　　“柳生学长在吗？”
　　“在，玄夜找他吗？那就进去吧。”
　　玄夜注意到柳生和仁王学长都已经换完了衣服，好像要出去，大概又是去泡温泉吧。
　　“柳生学长，谢谢你哦。”玄夜还完了钱就走了，柳生看着手里的纸币，仔细的收到了钱包的夹层中，就当作是个纪念吧。
　　藏王地的第二个夜晚就如此平淡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