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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三卷 ...

  •   袁满在家一躺便是十余天,恰恰好就把皇帝罚着的日子给躺了过去,还略嫌有些不够。伤筋动骨一百天,于是又请了半月的假。按她来说便是,连那几两银子的俸禄也没了,小春莺的曲儿也没法去听了,骨头愈发的疼了。

      能躺则躺罢。

      长安的雪虽停了,可积雪却一直不化,倒有不少人冻着了。冻着了老百姓不妨事,可是偏生冻着了未来的大驸马,那后生据说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连烧了两天,几大太医会诊了数天才把这热给退了,可是到底大病了一场,虚,本来定下的婚期便又往后延了延。

      春桃跟袁满说起这事儿的时,还歪着脖子感叹道:“换做别个,我定然已经觉得怕不是烧傻了?可是,这是未来的大驸马诶,总归能吉人天相的罢?”

      袁满仰着脖子几口咽了那黑乌乌的药,抹了抹嘴,笑道:“那倒是。死得了别个也死不着他。他即便横着躺下,太医也有法子让他立着起来去成亲。”

      不过,现在公主的婚期推到正月十六,她便不好推说因伤不能去了。

      思及此,袁满那肋骨处又疼了疼。
      在家翻腾了半日,总觉得自己近些日子睡得有些多,到底有些闲不住了,袁满决定让人把自己抬出去晒晒太阳。这一晒,就晒到了城东那条小河上。

      浮云正飘,细风正好,袁满眯着眼睛在那画舫船头晒日光。

      有道是过大年了,无论是干什么行当的人都总归要歇上几天,或是家人团聚又或是犒劳自己,欢欢喜喜。可是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无亲无家,又或者说是有亲人也等于无的,那便是那些青楼里的苦命女子。

      今日整好年前二十八,过年不歇息不代表大年二十八可以不打扫。年二十八,洗邋遢,去旧迎新总归是要的。万事讲个好意头。于是那些个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莺莺燕燕,现下恰好碰上起了床,洗漱完伸个头出窗外,便看见一条画舫顺着水流缓缓而下,上面躺着个意气风流的小白脸,也不分男女,捂着嘴巴嘿嘿一笑便甩着丝巾调笑两句。

      袁满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晒日头,好不安逸,偶尔闻到香粉味便歪着嘴巴对那些个美人儿笑一笑,搏来不知几多丝巾甩向船头。

      那船夫扭头,看着那把自己埋到了大猩猩毡斗篷里的人,满脸淡定地道:“袁小姐,前面有船。”恰逢有一条香喷喷的丝巾飘至,挂在他头上发髻上随风飞扬。

      袁满摆摆手,让春桃把那吃腻的猪蹄膀子拿走,这日补夜补,与骨头有多少益处她不晓得,就知道自己这十几日来起码油光水滑了不知几多。袁满道:“船?躲开便是了。”

      船夫伸手把头上的丝巾扯了下来,塞进怀里,道:“可是,袁小姐,躲不开。”

      躲不开?有甚道理躲不开?这河虽然不大,可七八条画舫同时而过总归是没问题的罢?

      春桃垫着脚尖往前头刚好塞到她们船头的画舫看了眼,连忙低头道:“小姐,是瑞王的船!”

      袁满听了,眉头跳了跳,眯着眼睛继续看着那天,“绕过去罢。”

      春桃很惆怅,这船都快挨到边儿了,咋个绕啊?

      此时,画舫果然悄然一顿,停了。有人从前面的船上跳了过来,直接迈着大步子走了过来,而后蹲到袁满的榻边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将军,这骨头好了几成了?”

      袁满闻声扭头,免不得有几分诧异,道:“萧将军?”

      萧一鸣咧嘴一笑,道:“诶,我可记得刚到边关那会儿你可不这么喊我,怎么,现在当了个官儿,就讲究起来了?”

      袁满招招手,春桃连忙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坐直身后,便道:“那好吧,萧大哥,这下总成了吧?”

      萧一鸣带着几分宠溺地又拍了拍她的头,道:“好。”对于袁满,他是发自内心的当成妹子来疼。

      “萧大哥,怎么今日竟有此等闲情逸致过来游河?如何,坊间盛传第一好丈夫,居然不在府中帮衬着嫂子做点家务事?”萧一鸣的娘子出了名的持家有道贤良淑德,他亦是坊间人人称道的好丈夫,夫妻俩相敬如宾,时常羡煞旁人。

      萧一鸣拍拍腿,坐到了长榻另一头,道:“你嫂子嫌我碍手碍脚的,一大早就把我撵了出府,这下空虚寂寞又无聊,可不过来游游湖,赏赏美人?”说罢还对那些在两旁窗边对他抛媚眼的姑娘们摆摆手,笑得露出口大白牙。

      袁满嗤一声笑了,道:“赏美人?怕不是吧,你这头说空虚寂寞又无聊,那头却到了瑞王的船上。萧大哥,我看那,敢情干脆把那袍子口一割,直接断了可能还有几分可信。”萧一鸣在朝堂上从来都是中立一派,一直并未表态过偏帮哪一位王子,今日出现在瑞王的船里,若让有心人得了消息,免不得又是一番揣度。朝堂风云变化太快,那些小舟上站得不稳的人,最怕便是看错风向。

      萧一鸣听袁满提端王,愣了愣,马上又笑道:“若有人肯信,我倒是不拘!”

      “一鸣,你还是莫割了,你坏了名声不打紧,要传到我那七房小妾的耳里,还不得把我瑞王府给哭崩了?”

      二人回头,只见瑞王带着两人人从船头飘然而至,瑞王喜白,一身月牙白滚球锈金丝外衣穿得人风神如玉。

      袁满眯了眯眼,瑞王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不谓不眼熟。

      慕容雏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一挑,唇畔勾了抹笑,道:“袁将军。别来无恙……”

      那两根肋骨又禁不住抽了抽,袁满笑着点头:“无恙、无恙。瑞王万安,今日日头大好,真是贵客临船。”该来的,不该来的,倒统统来了。

      瑞王屈尊到她这边来,若她还不腾出个位子来招呼招呼,那便就是大不敬了。于是一伙人都到了舫内落座,春桃拿了些酒水点心出来,便有一句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一同跟瑞王过来的还有,太常寺少卿何霖,说话倒是甚懂得左右逢源,平日在朝堂中做人也是八面玲珑,颇得好些人喜欢。可在袁满眼里,再乖的狗也是狗。都一样。

      何霖笑嘻嘻地道:“袁将军,你今日可算碰了个大巧。瑞王本不来这边游湖,只是见了今日阳光晴好,一时兴起便来了。岂料碰上了你,这真是天大的巧合,总算是缘分啊。”

      袁满笑了笑,道:“那倒是真巧。”

      瑞王抬手倒了杯酒,道:“何霖,说话注意些。什么叫做袁将军碰了个大巧,说得好像人家袁将军刻意来这碰我似的。说不好啊,其实是刚刚相反呢?袁满,你说本王说的对么。”

      何霖瞄了袁满一眼,连忙笑道:“掌嘴掌嘴,你看看,我就是个嘴笨的。不懂说话,袁将军莫怪,莫怪哈~”

      袁满坐在凳子上,脸上颇有些轻描淡写地直接带过:“一切都是个巧字罢了。”

      慕容雏看着前面这些人你来我往,倒不答腔,只和敬了萧一鸣一杯。萧一鸣却禁不住去打量袁满的神色,到底是武将,直来直往惯了,遮不住秘密。

      瑞王见袁满如何都像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一口酒喝尽了后,道:“袁满。本王也算认识你十多二十年了罢。”

      袁满点头,瞥了眼那何霖,道:“有幸作为公主伴读,与王爷在同一书院念书上学,是袁满几生修来的福气。”

      何霖知道袁满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得直笑。

      瑞王摆摆手,道:“诶。袁满,你这话就说的见外了。什么公主伴读不伴读的,这都是些虚着挂的。我两位姐姐年了几分的书,别个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么?若真论起来,我们就是同窗。一同度过了十数个寒暑。懂么?”

      袁满微笑点点头,道:“瑞王所言极是。”

      萧一鸣此时开口道:“诶,我听着你们说话真难受。小满,做大哥的,问你一句,你对现在朝堂上立储有甚么看法?”

      袁满从未想过萧一鸣会参合到这淌浑水里,愣了愣,道:“我向来不太上心朝堂上的事,是个扶不起的,自然也没太多想过。不过,无论是谁当了储君,但凡是今上选的,必然就是好。”一句话四两拔千斤,把问题都推了回去。

      瑞王心内冷笑,面目上却越发亲近,道:“袁满啊,本来这皇帝由谁来当是半点问题也没有。都一样,为百姓着想的便是好皇帝。可是,国一日无储君,却终究不太好。你看别国,有哪个是皇帝的儿女都这般大了还不立个太子的。放到别人看来,这可是有机可乘,若……”说到这里,瑞王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怕说个不好听的,万一父王有些什么意外,那么国一日不可无君,说不准就有些人会乘这个空子来做些下作的事。”

      袁满也听说近日上头那位身子也不太好,颇有些病榻缠绵的征兆,连皇子都急起来了,朝堂下头那些鸡鸭猪狗般的,心内不早就如那沸水般翻腾了?

      可是,这些事情向来袁家从来不过问,他们只做分内事。再怎么鸡飞狗走,与她也没有半分关系。

      袁满轻咳了几声,道:“瑞王担忧的未尝没有道理,可是这圣意难揣,说不好今上心里其实早就有了打算。今上如此精明细致的人,这种事,不会没有想到的。”

      何霖看了看瑞王脸色,立马开腔道:“唉,袁将军,你也莫怪我这人直肠直肚的了。现下就两个王爷年纪能赶上立储这事儿了,皇上万万不可能等到连三王子都长大了才来想这件事吧?可是将军你也知道,端王素来……有些太爱玩,若当储君,怕非百姓之福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袁满再不开窍也总得表个态了吧?不都说袁家和顾家是死对头,一直对着干的么?怎么这端王和顾兮之近些日子来已频繁接洽,可袁满却还是这种态度?

      袁满那桃花眼眯了眯,望向船窗外头的粼粼波光,道:“端王可能还年轻,有些爱玩罢。何大人还是莫担心太多,私下妄议立储之事是大罪,今上素来喜欢看到儿女和睦,这番话是当着瑞王面上说的罢了,若给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如何想这皇室兄弟呢。”说罢扭头看着瑞王,问道:“瑞王,您看袁满说得在理不在理。”

      瑞王给袁满堵得心下气闷,可又偏说不得重话,只得面色有些难看地笑了笑,道:“袁满你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说得极是。我们两兄弟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不甚热络,可是内心还是极爱护对方的。”又板起脸,对何霖道:“何霖!以后这种话!莫再说了!知道了么?!”

      何霖值得有些怏怏地点头道好。

      看着日头慢慢西斜,船也渐渐靠了岸,袁满便道:“诸位大人,袁满这身子骨还好不透。今晚就欠各位大人一顿饭罢,等过阵子身子好透了,再请大人们一聚。”

      本来瑞王心里对袁满这不咸不淡的表态已很是着急,可她这么一说,又仿佛看到了些苗头,便心下好受了几分,笑道:“难得有美做东,本王届时必然到。”

      慕容雏举起杯茶喝了口,道:“袁将军,莫到时候只算了三人,把在下漏了便好。”

      袁满睨了慕容雏一眼,笑了笑。等船完全靠岸了,那瑞王又仿佛漫不经心地道了句:“袁满,这河里风急,一阵东风一阵西风的,待会上岸时记得扶得稳当些,看好了再上。谨记要小心些。”

      看着外面潺潺的流水,何来有一丝风?袁满咧嘴笑道:“多谢王爷关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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