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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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卷
秦桓打小便擅画丹青，工笔画更是精妙非凡，十五岁时，与公孙小侯爷比试作画，一幅《百花图望春图》竟引得十数蝴蝶停缀遇上，一时间被传为长安佳话。
与顾兮之一般，秦桓也是十六七岁的光景被选进翰林，可是在当官儿的道子上在明面里走得比前者更顺遂几分，因为精通格物之学又擅于作画，早早便从翰林院抽到了工部。几年下来，倒是顺风顺水，时至今日，已官拜工部侍郎，位属正三品。
此番年纪，能有这等作为，已属同辈中佼佼。
刚竣工不久的的长公主府设计图便是出自秦桓之手，成果颇受皇上赞誉，是以这次兴建皇陵，被钦点为副督工。
其实，三天后便是秦桓成亲的日子，本应最是忙的时候，可他素来办事严谨，极是认真，今日依旧在府衙办公，圣旨一到，便也一道过来商讨兴修之事。
中途因顾兮之不在，有些事也无法决断太快，便拖得西沉得日头都已然缺了半个口子，才把事情谈了个三四成。
捧着本画册，秦桓看了看天色，残阳已尽，剩最后一丝余光残留在天际末端，隐约可见夜色的氤氲，抬手可见宫内蜿蜒长廊内的红灯笼。一只只的，圆润又喜气。
秦桓笑了笑，满腔的暖意涌动，在这寒天腊月里偏生生起了种春日已不远的感觉。翻开那本画夹子，上头一幅梨花跃然纸上，纷繁雪白，枝头花苞饱满生气，未惧香寒未遂风。
许卿诗不喜桃花那妖丽的纷红，却极爱梨花。在那晴雪初融的春日，他便是在梨花树下碰见了她。彼时，少女婀娜的姿容仿佛融入了梨花瓣飘散的浮光霭霭，她在梨花树下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自此，便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夜风渐起，一阵风蓦然卷来，那画夹子居然未夹稳画卷，便一下被风卷得飘进了不远的庭院。
秦桓追着画卷而去，进庭院前抬头一看，凝素园，未曾听过，估摸是些小院落罢。
园内门扇俱是些关得密不透风的，那画卷便是被吹到了左边廊子最尽处那扇门外。静静躺在地上。
秦桓摇摇头，这梨花怎生就像那人一样，总不让人放心呢？若不是她要嫁的是他，他还真不放心其他人能好好的把她照顾得周全。
走进几步，却发现以为没人的房间里头居然隐约有些光透出。莫不成是一些不受宠的小主子住的偏院？
宫中那些幽怨一生不得圣宠的故事听多了，秦桓其实对那些终其一生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男人垂顾一眼的女子颇有些怜悯。
无论院落是谁，这里既然看不见半个仆从，便证明了此人境况必定不好。秦桓并不想打扰，便想轻手轻脚取了画就走。
可是再走近几步后，便听到了房内人的说话声。
秦桓浑身一震，双脚却仿佛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一双眼瞪得极大，沥沥的冷汗湿了整个背，那里头的声响渐渐清晰，仿佛一条湿冷的蛇缠着自己，从脚跟一只盘旋到颈项，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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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有些沉，约还有几丝风。下朝时，袁满伸手往那虚空中一晃，便告了个病假回家里睡大觉，平白还惹了自家老爹几记白眼球。可是，天阴欲雨好冬眠。不睡的是傻子。好吧，除了她爹。
醒的时候，袁满还咂了咂嘴，以为到了晚饭时分，可眼皮子还甚有些重。春桃一双凉噌凉噌的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滑溜是滑溜，就是有些凉得受不住。袁满抖了抖，拉过被子继续睡，兴自忽略了春桃那句“有客到”。
还没睡沉，袁满便一刹觉得天旋地转仿佛那日月星辰都倒了个转儿，咚的一声过后，约莫还觉着额间还有几分疼。
一双桃花眼强自挣了条缝儿，瞅了外头一眼，终于明了为何自己倒转得这般与众不同。
许卿诗笑眼盈盈地看着圆满，道：“如何，多年未被我掀过被子，如今有何感想？”
时值严冬，即便房内燃着火盘地上铺着厚毯，终究还是太冷，袁满头脚倒转地挂在床沿，牙缝儿抖了抖，到底憋出了个喷嚏，而后道：“分外销魂。”
袁满统共其实就睡了一个时辰不到，换衣裳时许卿诗把她偌大的衣柜子翻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满脸镇静地道：“袁满你实话告诉我，春桃儿是不是你收到房里当通房大丫头的。”
袁满那满口桂花赤豆糊倒着往鼻子呛，猛咳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道：“我这柜子里没有女人衣裳也不能怪我啊。”她常年在边关，以前的衣裳早在自己抽芽儿般长高后便不合穿了，悉数送了人，抽了芽儿后又一直在边关，边关风沙大，敢情穿个大袖子过去兜沙子不成？虽她回京后多着男式衣裳，也未至于像那中丞大人的女儿那般不爱二郎爱红妆罢？
许卿诗鼻腔里哼了哼，道：“不怪你？那怪谁？你看看你，都回京这么久了，也不为自己添置些女儿家的衣裳。”扭头看着那梳妆台，又道：“你有见过女人的梳妆台上是放着匕首的吗？而且这匕首还用来削苹果的？袁满啊袁满，你这样如何能嫁得出去哟……”
袁满愣了愣，道：“诗姐姐，我可是定了亲了。”
许卿诗冷笑，道：“定亲？你是摆了定亲酒还是过了半儿大礼定的亲？文定还是武定？就凭着两家人口头上说一说就叫定？我告诉你啊，这事儿我琢磨着就是那季常在巴巴的上门给自家儿子求来的罢？你也是个糊涂心肠，这怎么能应承呢？”
袁满打了个眼色，见春桃连忙过去把梳妆台上的那堆苹果皮收了过去，这才道：“如何又应承不得？”
“你喜欢那季维？”
“那小孩儿唇红齿白，皮肤犹如脱水豆腐，白不溜丢看起来甚是好摸……”
许卿诗拍了袁满后脑一记，道：“你这是挑豆腐还是挑相公！若是凭这豆腐样儿挑相公，你怎么就不去挑顾兮之！”
这话说出来，二人皆是一愣。袁满干干一笑，道：“怎么就提起了他呢。”
许卿诗瞥了袁满一眼，叹道：“妹子啊，你实话告诉我，你挑这季维是不是贪他有几分顾家那破落儿年少时的几分模样？”
袁满别开眼，道：“说什么呢。谁不知道我和顾家那破落孩儿不对盘。”
许卿诗道：“得，你就装，继续装。现在敢情连我也骗了，吃了几年沙子回来就不一般了。好，好得很。”说罢就要起身走。
袁满提壶倒了杯茶，喝了半口，摆摆手，道：“小春桃，送送许小姐。”
春桃这会儿正打着盹，听见叫自己，擦了擦嘴角，便道：“许小姐这边请。”
许卿诗刚准备迈出房门的脚一甩，直接杀了回来，拍得桌子上的瓷杯蹦得飞了起来，“你这没心没肺的，我后日都要出嫁了，还不让我省心！”
袁满哈哈一笑，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一手搭上了许卿诗的肩膀，拍了拍，道：“我说秦夫人，这大阴天里您就消消气儿，来，今个儿既然出来了。就干脆陪妹子到翠红楼听那小莺儿唱曲子，那黄梅的小调委实是别有一番情趣。”
许卿诗不轻不重地拐了袁满一肘子，道：“什么秦夫人，喊许小姐！还有，谁跟你去听甚小莺小燕唱曲儿，走！上街去买衣服！还有添些胭脂水粉~平时我不管你，可你要是敢在我成亲那天穿成个男人来，我就敢和秦桓说你欢喜那顾兮之！”
秦桓与顾兮之交好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告诉秦桓就等同于告诉顾兮之，这招儿若换到战场上来说就是夺人咽喉三寸不见血却封喉。
袁满顿觉悲从中来悔不当初，所以说做人这般交友是需谨慎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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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斋是京城一间专门做女人生意的大铺头，里头从胭脂水粉到女人的衣物饰品一应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得卖的。铺头两面写着几只熨金大字，左书“美人”，右书“如玉”，再加上个玉面掌柜，逗得三街七巷的夫人大妈阿姨小姑姑不知几多开心。
袁满伸手提起一只布袋子，大袋儿又套小袋儿，一二三四五，统共五个坑，你以为你是装萝卜的呢……
张一轩一把折扇握在手里，也不开，甩了甩有些过长的刘海，道：“袁将军好眼光，这是我们如玉斋月度最受欢迎商品排行榜排在首位的，五指睡睡美美袜。”
袁满道：“……甚么？”
张一轩笑了笑，嘴唇打斜勾了勾，道：“将军不知，此袜神奇的地方就是在于您可以把您的五只冰清玉洁美妙动人仿佛白玉凝结天山初雪雕琢而成的~~脚趾，分别放到这几个坑里头，那么，你的脚便能灵活的转动，分外舒畅！”
那嘴唇有越来越斜的趋势，张一轩挨近袁满，眨了眨眼，道：“袁将军，不知今晚可有时间共进……”
许卿诗一巴掌推开张一轩的脸，冷然道：“张~~掌柜。那边，陈~~~夫人喊你了，你还不过去，你看陈~~夫人手上都拿了十几件衣裳等着你亲自伺候她更衣了。”
张一轩连忙侧头一看，果不其然以为丰腴……好吧，有些肥硕的妇女穿得富贵逼人的样儿，手上抱着一堆衣裳，正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儿看着张一轩，眼角还有几分湿润的泪花，那肩头微微一扭。
袁满和许卿诗禁不住狠狠地抖了抖。张一轩见状也跟着脚一跺，那折扇一伸，便往前小跑过去，“陈~~~夫人，您怎么来了也不喊我呢！”
袁满赶紧扭过身不去看那冤孽的一幕，许卿诗扑哧一笑道：“怎样，许久未出来逛，今个儿还算看得得趣吧？”
袁满拿起个精致的胭脂盒子，抹了点到手背上看，“这倒是，不是跟你来这，我还真不知道现在长安城的夫人们原来好这口。”
许卿诗摇了摇头，道：“这姓张得虽然油头粉面，但是还是有几分才华，做的东西很多确实很实用。来，这胭脂是替你挑的。”说着的时候，手上挑了几盒胭脂。
袁满道，“如何，是要这几个颜色？这也未免太红了些罢？”
许卿诗把手中那几盒一甩，抬眼对那跟在身侧伺候的小丫头说道：“除了这几个，把其余的都包起来。”
许卿诗买东西又快又狠，买了便直接让人打包送到将军府，一通扫荡下来，出门时姓张那掌柜都恨不得把整个人贴到袁满身上才罢休。二人走累了便道翠竹轩喝茶，刚坐下许卿诗便拉了拉袁满的袖子，道：“如何，女装还习惯么？”
许卿诗帮袁满选了套衣裳，刚换上后，把那珠环一插，那张一轩眼都直了，什么陈夫人张夫人李夫人都瞅不见了，便直直往袁满这边扑。
袁满看了看身上，银红撒花大长袍，领口处一圈艳红衬托上白色狐毛嵌边儿，腰间用银丝系了一双大绶，上面缀着绿翡小珠。倒是艳得过了些，扭头一看，倒是发尾后用红绳系了一平安结在上头束着还有些许好看。不过许卿诗一番好意，后日便是成亲的时日了，顺她一回也未尝不可，便道：“极好看的。”
“确是极好看。”男声温润，如玉珠落盘。
袁满手指僵了僵，轻咳一声抬头，道：“顾大人。”
许卿诗跳起来挽着秦桓的手，道：“你怎么今日到这来了，平日不总说这里太僻静，茶也不好么？”
秦桓脸色看起来不甚好，可是见了许卿诗，眼神也不觉温柔了几分：“嗯，与兮之有些事要谈。你怎么今日还出来乱跑呢，都快要当新娘子的人了。”
顾兮之便是那样直直地看着袁满，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水漾般温柔，袁满与之对视了一眼赶紧扭头。又咳了咳，这张脸这般的笑，委实有些要命。不能多看、不能多看。
幸亏顾兮之与秦桓还有事在身，留得不久便走了，许卿诗待二人走后心情更好，只是袁满在吃饱喝足后被一身繁复的女装绊了一绊。
时年腊月十六，离十八还有二日。
袁满回府后，那天空轰隆一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袁满庆幸道，“幸亏回得早。”
倒是那春桃儿拍着她那沾了水汽的大袖子道：“终究是湿了身。”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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