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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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醒过来时，一睁眼便看见两只大黑瞳仁正生生地瞅着自己，一眨一眨还泛着些水汽，顿然惊了一把。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左右一看，却发现自己在那顾兮之的怀里躺了个四仰八叉，遂又惊了一把，刹那间面色恍若那开满桃花儿的春桃小树，乍红又乍绿。
袁满脑仁还有些疼，耳中也甚带着几分嗡鸣，便是在晕乎，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可是……这谁人病了，又有几个能晓得自己做了甚呢？
花了足足半个时辰宽慰自己一番后，出于礼数，袁满同顾兮之道了声谢。
顾兮之看着袁满有些汗沥沥，依稀仍泛红的脸，手指动了动，终究摸出了张干净帕子递给她，道：“你热还没退，汗若倒了回去便又得严重了，还是擦擦罢？”
擦？怎么擦？
袁满接过帕子，摁了摁脸上那小汗珠。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身上除了自己衣物外还罩着件大红羽缎对襟褂子，上头还罩着自己那大白狐裘。瞄了眼顾兮之身侧两个还淡淡蕴出些白兰香的暖炉子，袁满又摁了摁脸上的汗，半股腾腾的热气慢慢从腰脊往上爬，脸愈发又红了些。
顾兮之看着她一直只摁脸上的汗，眉头轻蹙，半晌恍然大悟般地忽然别过脸，道：“你把衣裳脱一些，然后仔细擦擦后背罢？我不会回头的。”
袁满一口口水哽在喉头，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炉子烘的，耳朵背也慢慢爬上了一股子粉色，道：“顾家公子果然礼数做得到。你别当我是拘谨，在军营那会儿，还不是大伙一起换衣裳，没甚了不起的。”边说边脱下上头两件，还故意抖出点声响。
输人不输阵。袁大将军的家训。
顾兮之这头鼻尖抵着马车板儿，听见袁满的话，两道眉毛无人可见时纠得小山一般高，一句“如何一起换”已然到喉头眼儿上，却硬是出不了口。
君子如玉，须忍。顾宰相的家训。
折腾了好一阵，顾兮之伸手往后摸了摸那两只暖炉子，觉得还有些温手，便道：“可以了么？换好了衣裳，便把炉子抱着，别又冻上了。”
袁满汗早擦好了，帕子都已经扔在一边凉了个透，抱着暖炉看着顾兮之那拧得有些僵的白脖子，心满意足地道：“好了好了。转过身来罢。”
顾兮之一回头，便看见袁满搂着个暖炉子，靠在那软垫上，桃花眼烧了几日，再妖娆也涩得带了几根红丝，然而神色却早变回了平时那样儿，若不是明知道她病了沉沉数日，看这样儿还真像是喝了个半醉还饶自风流。
顾兮之伸手掖了掖那狐裘领子，道：“现在好些了罢？”
袁满虽挂着个样儿，到底还是头委实昏沉，刚才擦汗的几下动作已经觉得累极，一靠到长垫子处眼皮又禁不住地往下垂，听见顾兮之问她，便掀掀眼皮，道：“不妨事。”
可这睡了下去，那热气慢慢褪了，又觉得有些冷。冷便冷了罢，横竖是快到家了，遂半睁半眯着眼睛终究是睡过去了。
顾兮之听她声息静了下去，屁股挪了挪，没反应。便伸出手去摸摸袁满的头，这下汗倒是没了，就是那双手握成拳往狐裘里藏。叹了口气，顾兮之放轻了手脚往袁满那边移，好容易到了前面，伸指往那睡穴一点，这才真的松了身子。
把那人连人带衣物一大包的样儿往自己怀里一裹，顾兮之才探头往布帘子外道：“老胡，进城之前会经过什么村落么？”
老胡应道：“估计还有个长平镇罢，约莫还有一两里路便到。公子是要换暖炉了罢？”这几天下来，站站都换暖炉，老胡一听顾兮之问话便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顾兮之道：“那便成，你车行得且慢些，稳当点。”说罢把头收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凉的脸，拿着那还有些余温的暖炉往自己的脸熨了熨，这才低头在袁满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
睡得昏沉的袁满对这动静一概不知，只道梦里有只猫在她脸上挠了挠，且有些痒，却痒到心沟沟里去。
顾府在长安城东，袁府在城西。
顾兮之是送了袁满回府才绕了个大弯儿回到家，可老胡前脚刚走，后脚家里便来了人，说宫里传。
顾兮之匆匆换了件衣裳，便又赶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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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在没当上皇帝那会儿，叫陈冲，家中排老大。可是庶出的。爹不疼娘不管，即便过后得了江山，心里还有个疙瘩。所以一没追封自家的爹为太祖，二亦鲜少提起那些过往，所以，他主动和顾兮之提起想让顾兮之帮他打理一下祖上的坟冢时，顾兮之不是没惊讶过的。
那会儿顾兮之刚帮个编修抄完几卷宗卷，天都黑透了，宫里才来人说皇帝召见。
顾兮之有多少年没这样近地面圣了呢？约莫，也有个六七年了罢？
恰好，是袁家那姑娘走的光景。
听完圣意，顾兮之福了福身，道，“可圣上，这关于皇陵的事向来是礼部和工部的职责，兮之身在翰林，怕有些……”
陈冲背着烛火儿站着，拿起太监手上捧着的半片香梨，道：“你到底是顾承伯的孩子，十六岁就进了翰林，不比一般人。孤还记得，你刚进士那日，站在殿上，一看便知前途未可量也，正所谓，雏凤清于老凤声，若有机会，那孤定然会重用。可是，朝中这数年来变动亦不大，留你在翰林，也是养个性子，终归是好的。”
顾兮之的腰福得更低了，“圣上英明。”
陈冲捻着那半片香梨，看了看，扭头与身侧的小太监道：“这梨子不好，叫御膳房再换一盘来。”
“诺。”那小太监领命立刻退开出去。
人一走，陈冲便朝顾兮之招了招手，顾兮之几步近前，这才挨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明日，孤会寻个机会让你到成州调查粮米一事，此乃孤给你的一个机会，亦权当朕还当年你爹，顾承伯的一个人情帐，你得好好表现。别辜负孤一番期许。”说罢拍了拍顾兮之的肩膀。
顾兮之只重重地跪了下来，对当今圣上磕了两个响亮的头，声音清冽，“谢主隆恩！顾兮之定不负圣上栽培！”
陈冲笑了笑，满脸的慈悲和蔼，“爱卿，起身罢。”
“顾大人，圣上已经到了，您这边儿请。”
顾兮之睁眼，看着那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神的大内总罗安，道：“谢谢罗公公。”
罗安眯眼一笑，声音有些尖细，“顾大人客气了，快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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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一病就好几日，这日终于上朝了面目仍有些恹恹。
下朝后，一出了大殿，便有个宫人赶着过来，呼着白气道：“袁将军。”
袁满回头，一愣，“知画？”便又笑道，“有何事么？”
知画笑道：“问将军的安。长乐公主让奴婢来传话，说将军回京日久，都还没见着面，委实想得紧，便差奴婢过来请。公主还说，若将军不去，定然就是嫌弃公主还没嫁，没有公主府，比不得长平公主。”
袁满鼻头冻得有些红，笑道：“长乐公主真是的，想见我袁满不就是一声传召的事儿么，使不着埋汰自家院子这招儿，说出来，人都以为我得有多了不得，还瞧不起这皇宫呢。说不准改明儿给哪个有心人听了去了，给皇上一学舌，咱这脑袋，是要还是不要啊？”
那知画早年便陪同长乐身边一道上书院，早就和当年是公主伴读的袁满相熟，便也不甚忌讳地笑道：“将军知道便好，公主是左等右等，等您全京城的人都见了，还等不着您，这不就是醋起来了么。”
袁满伸手捏了捏知画的鼻子，道：“是是是，你回去也给你家公主说说，这我不就是因为她下月便要大婚，醋了起来，所以才故意不见的。”
“大人~莫说笑了，来罢，公主要急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往那长乐公主的含芳院过去。
当今圣上嗣不少，子不多，现下是五名公主，三名王爷，其中还有个小王爷尚在襁褓。
要论起能讨皇帝欢心的，除了长平，便是长乐两姐妹。两姐妹都是皇后所出，地位本就超然，加之嘴巴甜笑得又美，哄得皇帝不知几多欢喜。上年长平出嫁，皇帝还对大驸马约法三章，逼得大驸马在证婚大殿上立下毒誓，才心满意足地把女儿嫁了出去。
一进含芳院，便看到宫女手持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熏得殿内处处暖意融融又芳香扑鼻，正正是对上了这含香院的名号。
袁满才进院，便有人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还使劲儿地蹭了蹭，那形容简直就是一面扭鼓糖儿。
袁满看着那朵金得有些晃眼的大簪花，苦笑道：“公主……您……”
长乐嘿嘿一笑，抬头道：“喂喂，小满，你这一去几年，这胸脯二两肉怎生不见多，还变少了呢？我一头扎进去，差点儿没把鼻子撞歪~”
袁满顿时觉着好了数日的脑仁又开始隐约犯痛，道：“尊敬的亲爱的好公主，你要是每回都这么撞上一撞，我怕是再过几年便连这剩下的一点儿也被你撞得全没了。”
长乐那白腻得比羊脂还精致些的手指往袁满的额头一点，道：“哼。没点儿长进，知画，待会儿袁将军走时，给她几盒那西域贡上来的什么什么脂。”
袁满道：“那有何用？”
长乐拍了拍自己甚有些雄壮的胸脯，道：“谁用谁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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