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缠身（上）》蹑飞鸾

63、第61章 离

　　“夏天已经过去了。”我低声自语。金秋九月，最灿烂的季节来临，山庄里的菊花已经在准备怒放了，又有几人在意夏日荷花的凋零，‘留得残荷听雨声’，眼前的荷花，也真是残了，却依然铮铮直立于水中，没了颜色，却添了风骨。

　　来古代已经快三个月了，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啊。

　　“秋也有秋的美。”赵天昊悠然地为我斟着茶，碧绿的茶水从壶中倾入小小的杯里，像极了荷叶那刚刚出水的尖尖小角的颜色。

　　“苦难也是珍贵的体验吗？也是领悟人生真缔所必经的路途吗？”我目光散漫而空洞，似在透过他看着整个世界。

　　“皇兄，为什么我就不能快快乐乐地照着自己的心思活着呢，我从没想过要害谁，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要么想利用我，要么想杀了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把眼光投进了杯里，多绿的茶水啊，荷叶初出水面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枯萎残败的那一天？如果早知道了，会不会不愿从藕里长出来？我若早知道来到古代是如此的情形，会不会宁愿淹死在江里？

　　该发生的，终会发生啊！荷叶应时而发，我被老天捉弄，无法改变啊！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赵天昊看着我，眼神有些飘忽，他轻拂着我的头，一脸的疼惜和伤痛。这时候的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平定王，而只是一个关心疼爱妹妹的哥哥吧。只是，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做得到吧，他的眼神，不坚定啊。

　　“皇兄，把天下给我，好吗？我要自己保护自己。”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趁他还会内疚，还会心疼的时候。

　　沉默，难捱的沉默。

　　“皇兄，你不是说过吗，你要的是一统天下，是完成父皇的心愿，那就把皇位让给我吧，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趁他心里还有丝犹豫的时候挑明一切吧。

　　“皇兄，我会比你做得更好的，五年，只要给我五年的时间我就能统一中原，你若信不过我，兵权我也可以不要，而且，我若是做得不合你的心意，你也有那个能力随时把我换下来。我只要那个位子，我只要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以随意支配我的命运，包括你。”

　　是的，包括你，我若是做了女皇，你就不能轻易拿我当棋子了。

　　“哥哥，求你。”我握住了他的手，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手心里，任眼泪在他手里汇成汪洋。

　　“哥哥，求你了，这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个亲人了，帮帮我，哥哥。”

　　长长的一声叹息，赵天昊仰头看着天空的云彩，半晌之后他抽出了手，起身离去，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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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不是我初来古代时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吗？青草地，浅水溪，一切还是那么地美。我躺在了草地上。

　　就再放纵一次吧，就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吧，醒来之后，我就要时时刻刻为天下而计了。

　　杨锐，我的杨锐，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着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吧，耶律宁绪不会让你死的，可是你为什么就那么笨呢，一个誓言罢了，难道就真要避我一辈子？

　　好熟悉的气息。是。。。。。。杨锐的味道。

　　我猛地睁开眼，这四周，只有飞鸟和游鱼。

　　又是梦啊，好真实的梦。

　　不对，不是梦，我又闻到了，风把他的味道带到了我身边。

　　“杨锐，是你对不对？你来看我了？”我旋转着张望着，我的眼睛努力地看着，我的耳朵努力地听着，我不愿错过一丝不平常的动静。

　　可是，什么都没有，我的高声呼喊惊动了飞鸟，飞鸟在天空中悲鸣，也惊动了游鱼，游鱼在水中快速逡巡，可是，我想看到的人却没有出现。

　　风中，仍有他淡淡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进入我的肺，溶进我的血液里。他还在的，一定还在的。

　　“杨锐，出来啊，出来见我啊！我要当女皇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了，那个誓言无效了，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出来啊，”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没有出现，他的味道也消失了。

　　我不相信，杨锐不会丢下我的。

　　“杨锐，这条小溪很清澈呢，水也挺浅的，可是你知道吗，我刚来的时候差点淹死在里面。你不知道吧，这么浅的水也会淹死人的。”我慢慢走进了水里。

　　“杨锐，你想不想看看。”我展开双臂，想像自己是只展翅而不能飞的鸟，就这样直直地扑向水去。

　　好清凉的水啊，我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头发在随着水流婉转飘荡吧，青丝随浪转，好柔美的风景，不知道杨锐喜不喜欢看呢。

　　胸口痛起来了，是氧气用完了吧，要不要把水吸进去呢，会不会很呛人？还是算了吧。

　　好难受，杨锐怎么还不来救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一双手抱住了我，然后重重地把我甩在了草地上。

　　哎，不是杨锐，他没这么粗鲁。

　　“你疯了吗？他值得你这么作贱自己吗？”莫言气极败坏地吼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血从他的胸口和手臂处渗了出来。

　　“再多等一下子，他就会出来了。”我叹息着，在莫言把我摔在草地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杨锐的气息，很清晰，那一刻，他一定离得很近了。

　　“你看到他了吧。”

　　“没有。”莫言别过头看着远方，我知道他撒了谎。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救我，谁要你救我的，你把杨锐吓跑了，还我的杨锐，你把杨锐还给我。”我疯了似地站起来往溪里跑：“你走，回去，我要再做一次，我要杨锐来救我。”

　　“他已经走了。”莫言淡淡地笑着，转身离去。

　　走了？

　　我愣在了水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没关系，还有机会的，我会让他回到我身边的。我甩甩湿漉漉的长发，任风吹干脸上的水迹，我不哭，我要笑着回去。

　　我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也忘了来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我只知道，现在，天黑了，我还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那也算是我的家吧。

　　前面有几匹马飞驰而来，我听到小缘带着哭腔的欢呼声：“是小姐，是小姐在前面。”

　　腿好软，脑袋好沉，那马蹄声怎么好像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了呢？天，怎么全黑了，星星呢？月亮呢？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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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在哭，好吵。我努力睁开眼，就听到小缘那特有的女高音在我耳边轰响：“小姐醒了。”

　　“小点声，我的脑花都快被震散了。”我使劲按着头，还真是痛啊。

　　“去倒杯水给我。”看着小缘一脸的不知所措，我只得好心地指示，一说话我的头就更痛了，我忍不住使劲捶了捶。
　　一双手抱着我的头按了起来，力度刚刚好，好舒服。是赵天昊，我的鼻子可真是灵敏，不用睁眼也可以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皇兄，你放心，我就放纵这一次，以后的桐儿不会再这样了。”

　　他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给我按着头，小缘回来了，他扶起我慢慢地喂我喝。

　　“好好睡一觉吧，别想太多。”他捏捏我的脸，笑着好温暖。

　　“哥哥，等我睡着了再走好吗？”我想要那种温暖，特别是现在，我的心脆弱得像玻璃的现在。

　　他笑了，宠溺地笑着，他坐到了床头把我放在了他的怀里，小缘乖巧地退了下去。

　　“哥哥，你要是一直都对我这么好，那该有多好啊。”

　　我睡着了，赵天昊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惊醒了。

　　空气中又传来了熟悉的味道。

　　杨锐，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跑掉了。

　　我努力让呼吸声沉重而均匀，像是熟睡的那样。装睡可是我的专长，小时候被逼着睡午觉，我却舍不得那午后纯粹的游戏时间，就这样天天练习着，终于被我练成了天下第一的装睡功夫，连我那敏锐过人的老妈也没看出来。

　　门轻轻地开了，又轻轻地合上，有人进来了，轻轻地走着，又轻轻地坐到了我的床头。

　　热气在靠近我的脸，是杨锐的手，想亲近我拂我的脸，却又怕我醒来吧，就这样停在脸的上方，久久地不曾离去。

　　杨锐，你终究舍不下我。

　　突然，他的手拿开了，我感觉到他在颤动着，连带着床也抖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滴在我露在被外的手上，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怎么回事？

　　我抱住了他，用我最快的速度，他没有挣扎，我稍微用力一带，他就倒在了我的身上。

　　“怎么了？杨锐，你这是怎么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用手摸着，杨锐的嘴边粘粘地，全是血。

　　是‘寸相思’，杨锐的毒怎么会没有解？我的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拂着他的胸口，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他的心跳得好快啊，不知道会有多痛啊！

　　“我没事的，桐儿，别担心。”

　　对了，玉牌，玉牌在我身上，我赶紧解了下来放到了杨锐的胸口，很快地，杨锐的心跳慢了下来，渐渐回复正常，我的心终于可以稍稍平静一些了。

　　“杨锐，为什么不跟着耶律宁绪走，至少也要等拿到解药再离开他啊，他不是不勉强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我答应过你永远保护你，守在你身边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他躺在我身边，刚才的疼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吧，他的手软软地搁在我的腰上。

　　我的心，好痛。

　　“你怎么就这么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不知道吗，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命都没有了，你怎么守着我？”我冲他吼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我发了誓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怕我一旦见了你，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他淡淡地说着，努力地抬起手为我擦着眼泪，却很快地坚持不住，重又压在我的身上。

　　“桐儿，我帮不了你，我实在没力气了。”

　　这具身体，已经被毒伤到了怎样严重的程度。

　　“杨锐，我会保护你的，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换我保护你了。”我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身体：“杨锐，答应我，不要再走了，陪着我，好吗？”我把头偎在他的怀里轻蹭着，每次我一做这个动作，杨锐总是有求必应的。

　　“好。”

　　我就知道，我的杨锐怎么可能不答应我呢。我搂着他，这一觉，应该会做美梦吧。

　　“杨锐，我要做女皇了，你就是我的皇夫，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赵义和杨锐，永远都会在一起。”

　　“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留一个继承皇位，剩下的就陪着我们归隐山林，实在无聊了就去周游天下，看遍千山万水。”

　　“对了，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我以后是女皇了，要是你敢违背诺言，就算我放过你，天下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一直爱我吧。”

　　“还有，万一我不爱你了，你千万不要灰心哦，你要想办法让我重新爱上你。”

　　“多笑笑，听到了没有，老是冷着一张脸，我怕日子过久了，我会被别的男人的笑脸迷惑。”

　　“还有。。。。。。”

　　我想，我是笑着睡着的。

　　天亮了，我醒了，身边的人，走了。

　　“杨锐。。。。。。”我不相信，他昨晚明明答应了我不走的，是不是晨练去了？还是上茅房去了？还是为我准备早餐去了？我大声地喊着，他不会走远的，一听到就会回来了。

　　“他走了。”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莫言。

　　“为什么不拦住他。”我怒气冲天，抓起枕头狠狠地朝着莫言扔了过去。

　　“他伤了心脉，内力剩下不到三成，自保都成问题，他没有能力再保护你。”莫言拾起枕头轻轻地拍了拍沾上的灰尘，慢慢地走了过来把枕头放好，然后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还有我呢，有我保护你。”

　　“我说过，我会保护他的，为什么他听不进呢？”我喃喃着，任由自己瘫软地倒在莫言怀里。

　　“等你真正有能力保护他的时候再说吧。”莫言叹了口气，抱得更紧了。

　　是啊，等我真正做了女皇，等我有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势力，等我真正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让杨锐安心地留在我身边了。

　　莫言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却又清晰无比：“桐儿，我会帮你的，用我的生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