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女》似空斋

24、第 24 章

　　最没有把握的，就是那一瞬间吧，看着红彤彤的印章戳在那两个本子上，结果就在一起了。可是我无法给予的，恰恰是这种既期待又害怕的瞬间。我坐在那桌酒席上，看着ally瞧着新娘子走过红地毯，我悄悄地在桌子下拉住她的手。她穿婚纱一定比任何新娘都漂亮……

　　“结婚的话，我让你穿婚纱。”
　　她伏在桌子上，看着我笑。
　　我也笑了，“我们两个都穿。”
　　“还以为你要和我争一下呢！”

　　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刘海上，她闭上眼按摩着贴着面膜的脸。

　　这没什么可争的，我陷入了沉思，翻过一页书，然后忽然想起了些事情，想起了那枚在她床上找到的耳钉。

　　魏达生说的没错，他只请了我和老头子，然而这样一来，作为单位里【唯一的同事】的我们就显得有些刺眼了。说到刺眼可能也是自我感觉，因为从头到尾我们几个坐的那一桌上的人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老头子自斟自酌，和身边那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胳膊老打架。我和ally默默低头吃饭，知道新人来到我们这里敬酒才放下筷子说了第一句响亮话。

　　没有人在意
　　越是这样的场合就越是没有人在意。
　　即便是有些探究好奇的目光，多数落在我身旁的【洋美人儿】身上，说不出的冷漠。
　　老头子说他明年就退休了，退休以后想要干嘛还没想好。
　　我问他社里会不会返聘他回去给社里继续写专栏，他摇摇头，说开多少工资他都不打算回去了，他和他老伴在红莲山买了块儿地，要去过归隐山林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他探着头，看着ally，摸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又瞅瞅我，
　　“你小女朋友啊？”
　　“呃…呵呵…嗯。”
　　“魏达生给我唠叨过，我那时候烦他，根本没有听进去，还是个外国人啊？”
　　“她妈妈是中国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喏…”
　　皱起了眉头，老头子跟我干了一杯，揉揉眼睛：
　　“我得走啦，这婚宴吃得着实是没什么意思，谁都不认得，大眼瞪小眼地吃干净…我要走啦。”
　　“你不是还认得我的嘛！”
　　“我是要去公园接我老伴，她们老年活动中心今天在那里比赛。”
　　“那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你吃…我看你也没吃多少，我一个人散步去，不远…”

　　老头子走了，悄无声息地。魏达生和他的新娘子再也没有回到我们这一桌，当然他也顾不过来谁走没走。我坐在位子上，透过那么多人看着这热闹却又冷清的场面，回过头，也看到ally也早已经放下筷子，发着呆。

　　“我们也走吧。”
　　“好…”

　　大桥边的灯光把细雨给染成了金黄色。
　　我和她拉着手跑进雨中，ally喝了几杯，有些兴奋，蹦蹦跳跳。
　　当来到大桥中间的时候，她猛然转过身死死地抱住我：

　　“小瑶！！”
　　似乎怕我听不见，她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也抱住了她。
　　“我们结婚吧！！！”

　　雨水的刷刷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Ally抓住我的头和头发，把嘴唇凑到了我的脸颊边：
　　“我是认真的…小瑶，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周围都是灰尘的气味儿，我把腿放在了桌子上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点燃一支烟，看着从嘴巴里吐出的烟雾缭绕在空气里。
　　门咔得开了，张乐被我吓了一大跳。
　　“你一大早的干嘛呢！”
　　“很明显…我在抽烟啊…”我懒散地晃了晃夹着烟的手。
　　张乐把外套脱下：“才五点半，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早了，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是睡这儿的。”
　　“睡这儿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小楠他们几点走的？”
　　“大概四点吧…收拾齐了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嗯…那你还留着这儿不敢进回家补觉？”
　　“你来…”
　　我笑笑，冲他招招手。
　　他走到我跟前，坐了下来，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瞧。
　　我又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邹洋么？”
　　“当然啊，人很好的一个小伙子。”
　　“我昨天去给他扫墓…发现他朋友真的很多…尽管他是GAY，尽管他得了不治之症，可是发自内心想要去祭奠他的朋友好多好多…”
　　“你怎么了…小瑶…？”
　　“……没什么，只是忽然在这种冷冰冰的夜里想起一个好朋友，想起他也睡在冷冰冰的土里，心里有些惆怅…”
　　“……”
　　“太可笑了。”
　　“……你是不是和ally吵架啦？”
　　“……”
　　“我猜对了？”
　　“恰恰相反…她要我和她结婚……”
　　“……”
　　“她说她要和我过一辈子。”
　　“……”
　　“你怎么不说好了，给点儿意见啊。”
　　“这个是你们俩的事儿啊，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我想如果以后除了性，还能找一个能靠近自己的人。
　　有时候那是一时兴起，有时候，却真的觉得一辈子不难。当爸爸妈妈对我说出那些话，把我推出家里的门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港湾了。所以我封闭着感情，哪怕是爱子这样如一团火焰的女人也无法洞穿我心底冷酷的冰窖。

　　“你们的问题解决了？”
　　“…什么问题？”
　　“你自己之前不是还疑神疑鬼的。”张乐是在问我从ally床上发现爱子耳钉的事儿。
　　我掐灭了香烟，摇摇头：“我不愿意去问，不去探究了…如果她要我和她在一起，永永远远，那便是没有必要追究的事情。”
　　张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拥抱住了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你真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