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无归处》云头望月

2、第 2 章

　　阴沉的天幕下，××医院旁边的路上，一道道透明的雨帘被夏日的风拧成鞭子，无情地抽打着季真瘦弱的身体，仿佛于她，这样的狼狈还不够，要更用力一点，再狠一点才好。
　　“现在，再凄惨的局面又能怎样？！”她默默的想着，任狂风夹着暴雨紧紧裹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还记得：
　　“你到哪啦？怎么现在才来电话？平时来看我不是都挺积极的嘛。是不是迷上别的女生啦？”不等对方开口季真就一阵抢白，同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联系上了就好，一大早就说要来，到现在短信也不回一条…”
　　“请问您是季小姐吗？请您快点到××医院急救室来，晚了就来不及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如是急促的说道。季真的心猛地一缩，已经听不见那人再说了些什么，从宿舍里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您是季小姐吧？您快…”
　　“兴宇！兴宇你怎么了？！”看到兴宇身下殷红的床单，季真只觉得心里空的发慌，空的可怕，空的叫她笃定这就是梦，最不真实的梦。她远远地站着，不敢近上前去，一遍一遍喃喃地唤着“兴宇，兴宇，兴宇…”只怕看一眼就连那点小小的希望也破灭了。然而，老天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一件白大褂晃到她眼前，“请您快和他的家人联系吧，他是今天早上出的车祸，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们发现他的手机正显示着联系人里的那个季大人，就给您打了电话。”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感情，没有起伏。要在平时，季真的脸肯定早就红透了，而此时，她好似连最基本的理解力也失去了，木木的站了好久才僵硬的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我，这就…好的…”。
　　“阿姨…”
　　将那几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话说出之后，季真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静下来，空荡荡的，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她慢慢的走上前去，绞了个湿毛巾擦干兴宇嘴边的血迹，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等着他的父母。
　　忽然一阵骚动，她抬起头便看见吴太太飞快的走进来，只几天不见，她那张日日含笑的脸竟是老了十几岁，吴先生倚在门边，一脸惊痛，眼中是明明白白的不相信。季真站起来，挪到一边，看着吴太太吴先生压抑的哭泣，没有一点感觉，她甚至能听见走廊里医生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和病床下的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会担心医生走近劝慰吴太太时会不会踩到兴宇身上拖到地上的被单，会紧张只被吴太太坐了个沿儿的凳子会不会倒掉，可就是没有感觉。她惊异于自己的平静，平静的如同失了心，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是她什么都不想做，也做不了，只能放任自己的怯懦。
　　忽然间，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吴太太口中溢出，季真心猛地一缩，她忽然间害怕起来：怕吴太太看过来的眼神，那种略带怜惜而又绝望的眼神——那眼神要生生扼杀了她的梦！她站起来，躲过门边犹自茫然的吴先生，飞快的逃了出去...
　　外面，是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
　　“喂，小姐，要搭车吗？”俞达远远的就看见被风雨夹击的季真，她是那么的单薄，也是那么的…狼狈呵…
　　“还有和自己一样狼狈的人？”这是俞达看见季真的第一反应，那时候他脑海里正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十五分钟前的场景——“他没有留遗嘱，至于遗产怎么分，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没有家室，自然要照顾照顾别人。”平淡的语气，仿佛永远不知道别人的揪心，他所有的奋斗，都只差那一点，只在她一句话，只是，却那么难…走出俞家的大门，他甚至恨起父亲来：他许给自己的一切，究竟在哪里？！狼狈，只有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