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泪》阿坎

5、决定

　　这种深夜回去，看到那黑色的建筑，想着里面等待她的冰冷家具，她几乎不想进门。但身体的疲惫感又在催促她快点回去。
　　开门，打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在屋里等她。
　　“风定灵！”江灵夕诧异地看着趴在茶几上已睡着的人。
　　风定灵迷迷顿顿地睁开眼，似乎还未睡醒，一张已经够白皙又扑了不知多少粉的脸上满是倦意，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掏出镜子，拿出盒子，便开始补妆。
　　“没见过你这么爱打扮的男生，简直像只孔雀！”第一次见这种情景，却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不自觉地，江灵夕凉凉地讽道。
　　“为什么是孔雀？”风定灵眼中闪过一抹异光，不动声色地问，手上补妆的动作却未停下来，怕一停下就会打断她理所当然的话。
　　“孔雀自怜金翠尾，临水，认得行人惊不起。”又一个不自觉，江灵夕冷哼一声。
　　这次，风定灵手中的眉笔“啪”地掉到了地上，伴着江灵夕走近的脚步。
　　江灵夕走故去，弯腰，拾笔，起身，动作快速而优雅，风定灵呆呆地看着她走到近前的身影，甚至在她递过笔时都忘了接。
　　江灵夕突然发出一声嗤笑：“这次不像孔雀，改叫呆头鹅得了！”
　　相似的脸，相仿的笑，连说的话都一样……没有办法抑制内心涌起的感动。“忧……”风定灵突然抱住了江灵夕，很轻柔，头埋在了她的腰间。
　　一时的诧异竟让江灵夕忘记了反抗，只是在消化完他刚刚叫的“忧”之后开口：“你叫我……忧？”
　　风定灵推开她，像抱住她一样突然，等她回过神时，风定灵已经坐在沙发上继续画唇线了。
　　“江小姐，你惹上什么事了，这么晚回来？”风定灵收起化妆用品，眼直直盯着眼前的黑色高脚杯，语气礼貌而疏离。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她的错觉。既然他不想回答，那就不要逼他好了。
　　江灵夕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夹起杯子，浇了大半杯的烈酒——那酒，随时在桌上放着，问道：“与你有关系吗？”
　　“那个男人让我来帮你，一定是你遇上或找上什么麻烦了。”风定灵扫了她一眼，目光随即又回到了那只杯子上，手觉得有些闲，便端起杯子，小啜一口。
　　江灵夕的嘴角又扬起一抹笑：“也是……我把日本领事馆炸了。”
　　“咳！”风定灵突然给呛到了，剧烈地咳了起来，却留眼看向江灵夕，“还真给他说对了啊！”
　　“他说什么了？”江灵夕眉一挑，热辣的液体入口，喉尖火辣辣的。
　　“他说你这次的烂摊子不会太小，但我没想到会惹上日本政府。”风定灵又假咳了一声。
　　这假咳的小动作，却带来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江灵夕放下杯子，一声不响地看着他，虽然他已十分小心地用化妆来遮饰了，但他苍白的脸色与眼眶外深深的黑圈以及那疲倦到极致的神色是怎么都无法完全遮掩的——他整个人，简直憔悴地像被吸去了灵魂，只剩下意念支撑的□□一样。
　　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风定灵抬起头，目光对上她的，那双透着疲倦的眼流动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异样的感觉令江灵夕陷入一圈迷茫，一圈由她的心造出的旋涡状的迷茫，她在那中间盘旋，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路径，答案仿佛触手可及，只要她找到那条主线，可是她却始终只是在真相附近徘徊，只是偶尔迸出与真相擦边的身不由己。
　　站起身，隔着茶几，风定灵的脸渐渐移向江灵夕：“忧……”
　　江灵夕的手也不听使唤地抚上了风定灵的脸：“小弟……”
　　不知何时，门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走入。
　　江灵夕猛地回过神，转身，目光撞上来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手，很不自然地缩了回去。
　　那个少年，明明总是一张无害的脸，为什么她一见他便心惊胆战的？
　　楚雲霏看了看江灵夕又扫了一眼风定灵，目光定在了江灵夕脸上。
　　“夕夕，冰澈在这儿吗？”楚雲霏的话音刚落，江灵夕便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回望着楚雲霏：“怎么可能？世界上最不可能找不到他的人就是你啊！”
　　“是，”楚雲霏走进门，带上，俊美异常的脸上却一片苍白，两颊还有两朵病态的红晕，“正因为连我都找不到他，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头很晕，该死，一出来便是病怏怏的身体！
　　江灵夕又愣了一下，走向他，将他拉到风定灵那边的沙发上。
　　“我没时间了……是病，我头很晕！随时可能昏过去，”楚雲霏说着抓起桌子上的酒杯，猛灌一口，酒精的刺激令他清醒了一些，“第二道结界打开的时间快到了，不同于安魂的第一道，第二道结界的钥匙是神饰之一，若是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得了，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一个近神的灵魂牺牲就能挽救的！现在已经有迹象表明，有人试图接近冰澈，夺取神饰。”口气很淡，表情很冷，楚雲霏黑亮的眸子里映着红色的灯光，一圈血色。
　　说完话，酒精与病痛的后劲一起冲击，楚雲霏甩甩头，晕眩感却更强烈了，他的身子也倾向茶几。
　　“哗啦！”“砰！”酒倒茶倾，茶几上下，一片狼藉。
　　江灵夕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能自拔，她满脑子只回旋着一个想法——冰澈不见了！风定灵见状，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楚雲霏打横抱进一楼的一间客房，把他放置在黑天鹅绒的床上，替他盖上一条薄被。
　　走出房间，进到厨房，风定灵拿了抹布又走了出来，不声不响地将茶几上下擦干净，风定灵又坐到了江灵夕对面，看她呆了好久，竟然直着身子睡着了。
　　天，已经微露曙光，很温暖。光只是一如既往地照着，风定灵却十分夸张地绽开一朵笑。
　　拉开了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进屋子，吹散郁了屋子一整夜的沉闷空气。
　　江灵夕睁开了眼，在风定灵进客房看楚雲霏的那刻。
　　楚雲霏还在睡，脸上的通红已经退却，阵阵蒸汽从他身体冒出，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男士止步，风定灵对自己说，然后退了出来，关上门。再回头看向客厅时，江灵夕已不见踪影。

　　“属下无能，请少爷严惩！”楚田香一单膝跪在地上，垂头，不敢看屏风那侧趴在一位金发美女腿上的江灵弋。
　　“香一，以你的聪明不太可能搜不尽她身上的东西啊……”
　　“属下愚笨！小姐把炸弹及录音器藏在那只公鸡的喉咙里，属下……始料未及！”楚田香一飞速地抬头看了眼屏风，继而更低地垂下头。
　　爬起身，江灵弋交叉双脚坐在屏风后，一个清俊的少年立刻上前，为他披上一条银灰色毯子。
　　“属下有一事不明——”楚田香一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江灵弋接过少年递来的杯，啜了口茶。
　　“香一斗胆问一句。小姐的存在对少爷继承家业分明是个巨大威胁，少爷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将她带回去？”楚田香一双手贴地，头压在上面，问道。
　　江灵弋微阖上眼，又啜了一口茶，慢慢地道，似乎在对旁边的少年说：“茶虽对，味儿却不对……说着，他一仰头，将茶全部倒入口中，又出其不意地抓过身旁的少年，吻上他的唇瓣，将茶水注进少年口中。
　　放开少年，江灵弋意犹未尽地以手指点唇，浅笑：“又有谁规定有茶便非要喝呢？”
　　楚田香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