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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百忍成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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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秋夜,却不闻秋虫的低鸣声,着实静得让人心慌。
帐外,只偶尔有巡夜的士兵踏着沉闷的步子匆匆走过,所带出的动静,听了反而更让人焦虑不堪。
帐里,有人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就算是睡在帐中、裹着厚毯子、烤着碳火盆,却也抵挡不了多少,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股股寒意。
张银梓缩在毯中,大睁着一双眼,眨也不眨、只盯着角落里躺着的那一把琴,怔怔出神。瞳仁中,有两小簇火光正盈盈的跳跃着,恰恰暴露出她心浮气躁的情绪来。
然后,她缓缓吐了口气,轻轻掀起毯子一角,慢慢站起身,却发现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的白鹊并不在帐中。她沉吟片刻,便推开帐帘走了出去。
刚一出帐子,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冷战。她吸了吸鼻子,却发觉,鼻腔中已是畅通无阻。
呃?感冒竟好了?
看来,白鹊端来的汤药果然极妙,不过喝了两副,这药效居然比西药的还快。
张银梓心中赞叹着,一双眼却向不远处的两顶帐子扫去。
该是哪一顶呢?
她原地迟疑了片刻,便走向最近的那一顶。待绕到帐子正面,只见帐前正站着两名士兵。她走上前,语气谦和的问道:
“请问两位大哥,你们将军可在里面?”
两名士兵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银梓,又相互对视一眼,其中的一个才语气轻慢的回道:
“将军他军务繁忙,闲杂人等一概不见,我看你啊…还是请回吧。”
说完,加以一声冷哼,又小声嘀咕着:
“就你这模样,还想进将军帐…”
不等等他嘀咕完,张银梓便皱了皱眉,后退着走到离帐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仰头看向星斗阑干的夜空,面无表情的碎碎念着: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忍字头上一把刀,手起刀落脑袋得分家,不想脑袋分家就得忍...”
她正念着,前方的帐帘突然微一晃动;接着,就有人掀了帐帘走了出来。待看清面容后,张银梓立马心道一声倒霉。
此人正是白日里,没少给她脸色看的左骞。
而左骞猛然见到帐前站着的张银梓,竟一时愣住,又忽然想起些什么,脸色便是一沉。随即,在他身后又前后跟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一人张银梓没见过,是个虽然腰上别着军刀,却是一身绫罗绸缎,一副纨绔子弟扮相的青年人。此时,他正撩着帐帘,侧身对着后面的人说着话,面上却是一副傲慢模样。
且那最后从帐中走出来的人,正是张银梓想要找的尚义珺。自打他走出帐子,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一张俊脸不冷不热,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而张银梓呢,被尚义珺不温不火的目光直视得有些不自在,只得别过脸去;不想,恰好对上左骞那双思绪万千的眸子,于是,她不得不又转眼看向别处。这一移眼,正好让她眼尖的看到个站在帐子后面、已被自己划分到伪君子行列、却人称“芷兰君子”的子淳。
看来自己没猜错,他果然在这。
张银梓不由得在心中叫苦连天,又抬眼向上望去:别说是满月了,连个月牙都瞧不见,怎么就能聚了这么一群“郎”人呢?
而那青年人见尚义珺并不搭理自己,只一双眼看向别处,便一脸不快的顺着尚义珺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帐前还站着个女子,于是,脸上的轻蔑之色顿时显露无遗。他向尚义珺微一拱手,轻佻的说道:
“尚将军,天色已晚,本将就先告辞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将军还是早些进去歇息着吧…”
说完又打量了一番张银梓,嗤笑一声。他正打算要抬脚走人,却看见从帐子后面绕出个人来,待看清后,便笑着迎上去,扬声道:
“这不是三一一”
“宗谕!”走向前的子淳出声打断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快,“我说过,在外只需唤我子淳。”
被叫做宗谕的青年人见自己的一张热脸却换来了人家的冷屁股,自知讨了个没趣,便青着面孔站在那里,正想开口,却听尚义珺冷言道:
“梁副将,你既然已请辞,为何还站在这里?”
宗谕面上一怔,又见尚义珺正冷眼看着自己,便不爽的向众人道了声告辞,气呼呼的走了。
等宗谕走后,张银梓便完全成了“众矢之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此时化身范海辛,用银弹灭了这帮“郎”人!
可惜,她现在正被忍神附体,所以只能忍。
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左骞首先收回目光,他转身对尚义珺行以军礼,语敬道:
“将军,末将告退。”
尚义珺像是刚想起左骞的存在一般,淡淡看他一眼,允诺。
左骞得令起身,又向子淳拱手相辞,便转身离去。
待左骞离开,张银梓便自动忽略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子淳,她走近尚义珺,道:
“不知将军当下是否有空,我想跟将军私下里谈谈。”
她这句话,想来以她现在的身份,可以理解为明晃晃的勾引。
还没等尚义珺回应,子淳先笑着开口说道:
“如此看来…子淳来的并不是时候,少瑜,我还是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张银梓目送着子淳,直到他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顶帐子之后,才偷偷舒了口气。
总算,闲杂人等都不在了。
她看向尚义珺,却见尚义珺正勾着唇角,一副好笑的模样着看她。然后,拉过她,屏退帐前的那两名士兵,领她进了帐子。
“我那新配的药方还不错吧?能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再病一回,试试药效?”
一进帐子,尚义珺便沉着脸,拉着张银梓坐到火盆前,又将厚毯紧紧地裹在她身上。
靠着火盆暖着手的张银梓错愕了一下,看向尚义珺。
“那药方是你配的?”
“怎么?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尚义珺一挑眉,在她旁边坐下,反问道。
“呵呵,怎么会呢…你不但是个将才还是个神医!”
张银梓眨巴着眼,讨好的说着,却见尚义珺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正目露怀疑的看着自己。于是,她连忙又道:
“不骗你,我真心这么想!”
其实,早在昨天晚上尚义珺让白鹊来传话之前,张银梓便想着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只是,白天要赶路,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只得等到晚上来碰碰运气。
而她之所以要这样做,正是因为她已想明白,无论是不是真的有人想要杀自己,自己都不该再像刚来时那样,得过且过,仅把自己当作是这里的一名看客兼过客,将这儿的一切都与自己划清界限。
之前还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所扮演的,无论是怎么样的一个角色,有着怎样的过去,都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男女主是不是能在一起。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是:回去的前提条件皆是浮云,自己身陷骗局不说,还似乎承下个即麻烦又复杂的身份。而若是想要活着回去原来的世界,就唯有了解过去,认清现状这一条路可走。
而能帮自己了解过去,认清现状的人着实也没几个,所以,她考虑到最后,最终还是敲定了尚义珺。那么,若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实情,适时讨好他也是有必要的。
对于尚义珺,张银梓很清楚,其实他同这场骗局本是无关,而自己昨天迁怒于他确实也是没有道理的,所以,她此次前来也算是诚心想同他和解。虽然也知道,他同过去的“自己” 似乎有着刻意隐忍的暧昧关系,但只要跟他说清楚并且以后保持安全距离,或许,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是可以放心的依靠他,直到自己找到回去的方法。
因此,在一切都不甚明朗之前,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