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汗青》烟小尘

5、第五回

　　扶苏在郑妃这里用了晚膳，夜色落幕之时便要离开前往书房继续学习。据说秦王对这个儿子相当倚重，小小年纪便要他参与奏折的批阅，秦国大事的决定。我们这群宫婢私底下都在议论，虽说郑妃不得宠，这里长年冷清。但是长公子却十分有出息，大王也十分看重他。更重要的是，大王现在只有他一个子嗣，如果这样下去，将来秦国大王的位置非长公子扶苏不可。这样的话郑妃也就算熬出头了。

　　这时天已大暗，夜色之中秦宫的轮廓被隐隐勾勒出。扶苏走出屋外时连月便已手脚利索地点上了灯，准备送长公子去书房。

　　如今虽已立春，但空气之中还是夹杂着寒冷。特别是日落之后更甚。这时郑妃走出屋，吩咐提灯的连月去给长公子拿上一件长袄再送长公子走。此时刚刚撤了晚膳，寒雨等人也去用膳了，在一旁伺候的也就只剩我和连月两人。连月把手中的灯笼递给我，对我说：“琅恬你是新来的，不知道长公子衣物放在哪里。我去给公子找衣服。”

　　我应予了一声，接过连月手中的灯笼。郑妃此时也随着连月一起进屋去，顿时走廊中就只剩我和扶苏两人。手中灯笼的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又觉得一阵熟稔。突然扶苏抬起头来看我，原本略带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下看起来乌黑发亮。瞧了我片刻，他说：“琅恬姐姐，等下你送我去吧！”

　　我听了他的话，笑着推辞：“那可不成。天这么暗，我刚进宫不久，也不认识路。长公子，还是等连月姐姐拿衣服出来，让她带你去吧！”

　　听我这么说，扶苏倒是倔起来。使劲摇头：“不要！我就要你送。”

　　我又笑。秦朝长公子，其实无论如何干练，终究也只是个小孩。我蹲下，高度顿时与他一致，与他对视几秒后，我问他：“你可以说说为什么非要我送的理由吗？”

　　“因为我觉得你很熟悉，我要让一个人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见过你？”扶苏心直口快，听我问他理由便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尽管之前有过猜测，隐隐知道他可能也觉得我很熟悉，但未经他证实之前我还是不敢有他念。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我隐隐之中倒多了几分不安。我自小住在赵国，我与他是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的。说起来，我会不会与我那位出事的姑父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尽管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姑姑与我便有几分相像，会不会是他们根据姑姑认出我来呢？而扶苏要带我去见的人，就是办姑父案子的人呢？想到这里我忐忑不安起来，心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长公子还小，比较好蒙骗过去，万一见到了真正熟悉姑父一家的人，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所以绝对不能让长公子把我带去。

　　于是我使劲地摇头，嘴里说着恐吓他的话：“长公子真的不行，我不认识路，万一迷路了……耽误了公子你的课业，那就不成了！”一边心想，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谁知他软硬不吃，硬是缠着我不放：“琅恬姐姐你放心，我认识路！肯定不会耽搁的。”

　　“可是，我等下一个人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没事，我派个人送你回来。”

　　这时进屋拿衣服的连月出来了，在连月给扶苏披上衣服时，扶苏突然抬头要求：“我今天要让琅恬姐姐带我去！”语气笃定，不容更改，隐隐之中透着一股霸气。

　　听到扶苏的话，连月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点头微笑，看向我：“也好啊！让琅恬送长公子去吧！”

　　我原先巴不得连月一句：“不行！琅恬不认识路！”替我拒绝扶苏。谁知连月竟然和扶苏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没办法，我只能低着头，佯装害怕的样子：“天那么黑，我真的害怕。连月姐姐你去好不好啦？”

　　谁知连月和扶苏一个样，软硬不吃，倒反过来嘲笑我：“这样就你就害怕？不行啊琅恬，你这么胆小以后还怎么当差？”于是语气坚决地替我做了决定：“今天你送长公子去书房，不许说‘不’！”

　　扶苏原本以为连月因为不放心而不同意，毕竟连月是从郑妃一进宫就伺候郑妃的，在扶苏这里还是有那么些分量的。现在有了连月的“撑腰”，扶苏更加得意一挥手：“琅恬姐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