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一 虎口狼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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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抢民女而认作闺女，这个贺夫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现在看来，只怕之前贺煦言的那番言辞也大有问题。所以，阿离她是才出了虎口又掉入了狼窝，或者她从来就没有踏出过这个算计颇深的温柔陷阱。
靠着昨夜那一壶清茶，终于浑浑噩噩地挨到了第二个清晨。可这却使阿离本来就不机灵的脑子，越加沉重。
恍惚中，门缝间突然钻出两道熟悉的身影，一抹娇柔，一束简约。
阿离揉了揉太阳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话不禁脱口而出：“戒色师傅。”来人之一的贺煦言对阿离来说实属正常，可戒色的出现竟让阿离怎么也无法释怀。
没等阿离质疑到底，贺煦言就趁机绕到她的身侧，整张脸呈现一种似有大喜临头的激奋，眼神里却又始终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轻蔑。“我知道，你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一定很不解。但本小姐心肠好，会让你死的明白点儿。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大喜日子说这话真不吉利。”
贺煦言绕着阿离走了几步，又踱回戒色的身边，转而将戒色推向阿离的面前，漫不经心道“所以，这不我就叫来了我的和尚哥哥。好了，由于现在呢要准备你的亲事，我只好先走一步，让他慢慢讲故事给你听吧。”说罢，还俏媚地挥了挥手，“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今天我约了白楚去郊外踏青。”贺煦言带着一副兴奋的神情，随即转身便走。
阿离昨日仅仅是牙疼，而现在牙和头一起疼了。
和尚哥哥？阿离想不明白，这彬彬有礼的戒色师傅为何会同贺家人有纠葛，难道他的身世并不平凡？猜测的终归不是真相，想破头也未必能得到结果，倒不如安分地听戒色师傅接下来这美妙的说辞。
“阿离施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也是逼不得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当初她欺骗白捕头的时候也是逼不得已，所以她现在对戒色可是感同身受，怜悯之心顿起。“戒色师傅，我不会怪你的。但是请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阿离施主，请你相信我，等花轿一进山寨，我立即就去结果了那个老头儿，然后带你走。”戒色说这话的时候情绪颇为激动，好似有人要抢了他的东西，而激动之外唯一记得的事情，便是用其双手紧紧掖住阿离的肩臂。
“山寨？”
“是，姑妈和小言将会派人送你去县城外的无敌山寨，然后同那里的债主成亲。”
姑妈？小言？所以，戒色师傅不但同贺家有各种瓜葛，还有更近一层的血缘关系。
阿离自是不知这贺夫人和贺小姐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她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绝对都不是巧合，而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在阿离的一番深思熟虑过后，关于这些阴谋的背后也大致有了些眉目：贺煦言在演戏，贺夫人也在演戏，至于戒色可能的确碍于血亲那层渊源而迫于无奈，成了她们戏中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棋子，从而将阿离推向不白之冤。
因为只有这样，贺小姐或许就能同梦中情人白楚更近一步，阿离如是猜测。希望她猜测的一切属实，那么她听从戒色的话或许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如果不是，那她便是在劫难逃。
眉心忽而颦蹙收紧，在阿离来说那是她思绪飘飞的情非得已，而在戒色眼中那便是赤、裸的怀疑。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并不在乎他们的陌生的欺骗，而是害怕友谊之上的猜测怀疑，尤其还是是异性朋友。戒色是个极其憋不住话匣子的人，所以他只能更加激动地搂住阿离，“阿离施主，请你务必相信我！”
一个务必，让阿离的心情不自禁地颤动了几分，却也多了几分相信。虽然戒色的这番话让阿离始终感觉如在云端漫步，不过好歹也身处云端，不至于还在雾里看花。阿离现在别无他法，除了相信他，就是务必相信他。
“戒色师傅，我相信你便是。”此话一出，阿离便是十分迫切地莞尔“可是我的胳膊好痛，你能将手移开了吗？”
戒色自然是将出家人该有的矜持、该有的态度一齐抛诸脑后，还更加违背了寒山寺依法定制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违纪，可心灵情感的泛滥一旦成海，便怎么也平静不了。
但是，戒色终究还是出家人，就该拿出出家之人应有的作风，“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阿离施主，你的胳膊哪里痛？在寺里我曾和智章大师学过医术，正好可以帮你瞧瞧。”
阿离竟然一时忘记，这出家人最显著的作风，便是以慈悲为怀。
“我的胳膊现在不痛了。那戒色师傅你能将手移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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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件殷红的喜服极是刺眼，亦很痛心。好似有一只狂乱的小兽在阿离的身上跌跌撞撞，掀起的惊涛怕岸擦过她肤上原本的伤痕累累，而留白出一段遗憾。
这遗憾是什么？自然是她对过往的追忆。嫁衣对女人的意义，并非过眼云烟的敷衍，而是一辈子的誓言。
阿离毫不知晓她自己的过去到底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是否有未婚夫婿或者已为人\妻，亦或是如现在这般了无牵挂。若是如现在这般倒也算好，如果再次披上嫁衣，那种意义对她，或者对于她的过去而言，便不仅仅是情何以堪，应该会是情很难堪！
阿离苦笑着。只是不知何时，那脑海里的留白却不经意地飘过一片浮云，还有先前那亦如浮云般的微笑。
在戒色的说服之下，阿离终于同意梳妆打扮，披上嫁衣。然后在喜娘的牵引下，随同一切婚礼用品，从后院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贺府这个狼窝。
阿离知道，她一旦出了狼窝，接下来又会掉入贼窝。但是阿离相信，戒色虽然暂时欺骗了她，却一定会兑现方才的诺言，及时去山寨救她，然后带她走。因为，对戒色的相信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虽然，她也很期待着白捕头来解救她于危难水火中，但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可能。因为以这贺府一家人的手段，拦住一个毫无权利的县衙小捕快简直是易如反掌，况且白捕头今日还会很傻很天真同贺小姐去郊外踏青。
若是按照戒色的说法，他口中的那个无敌山寨，应该就是靖安县的一大传说。而这传说中无敌山寨里的贼寇常常顶风作案，视法律为无物，而以□□烧奸\淫\掳掠为自己的逍遥快意生活增添一丝乐趣。
即便最后戒色食言并没能救她，而做个压寨夫人似乎也不错，因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惜，上天没有给她做压寨夫人的机会。因为花轿出了县城竟一路向北，逐渐偏离了无敌山寨的方向，却好像走的是去岳华山的路。
阿离有些迷惘，说是迷惘还不如说其惆怅。花轿走走停停，走两步歇三步，让阿离越加没了章法，想必戒色现在身处山寨之外，也定是心急如焚。
突然一个念头忽闪而过：如果说这花轿不是去山寨，而是送她去死的话……其实，以贺煦言的个性行径，恐怕阿离现在幻想的一切皆有可能，想想就觉得惊悚万分，不寒而栗。
阿离随即又忆起了贺煦言先前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本小姐心肠好，会让你死的明白点儿”。这让阿离思量至此，身子竟情不自禁不地颤了起来。原来，这贺小姐并不是想真的将她嫁给山贼，兴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真的送她去死。这手段之高明，心肠之歹毒，恐怕在安良的靖安百姓中已无人能及。
颤抖、颤抖，还是颤抖，这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阿离不得不进行抗争，随即高声疾呼，“你们到底要送我去哪里啊？”
轿外的喜娘原是一本正经地跟着轿子走她自己的路，可轿内这一高呼，立即惊得喜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连忙吩咐轿夫让刚走一步的花轿停驻下来，随后抬手掀起幕帘一探轿中究竟。
这喜娘的手不抬起便罢，可这方才碰上帘子被花轿里的人死死擒住，犹如拖住救命稻草般。
手指方一触及，阿离便情不自禁地感叹世道不公，同为女人，为何这喜娘的皮肤保养的忒好，滑腻似酥、吹弹可破，而自己的手却跟历经沧桑的妇人一般筋脉突兀？也许是体内那妖蛊作祟，阿离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此刻并不允许阿离顾及这么多，所以她方且只记得狠狠拧住来人的手腕，“告诉我，你们究竟要将我送去哪里？”
这喜娘哪里经得住轿内小娘子的生擒猛拽，便不由地痛呼出声。“唉哟，新娘小姐，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
值此危难之际，阿离岂是敢轻易相信他人之话，“放开了，你还会告诉我吗？”
“好好好，那我们好好说，你先坐回去，我慢慢讲给你听。”待这番安抚之话道尽后，乘着轿内之人揣摩言语之际而掉以轻心，便一把抽回手掌，即刻在随身携带的帕子上来回翻滚。一个不情愿，便龇牙咧嘴地告诫这轿中的新娘，“还有，新娘小姐，不要随便碰我的手，我可是有洁癖的。”
我可是有洁癖的？阿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地耳熟。一把掀开喜帕，随即从花轿内一跃而出，落入平地。
见此情此景，怕是这新娘子有逃婚的架势，所以喜娘眼疾手快地叮嘱随行人员道“千万别让她跑了，若是让夫人和小姐知道，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阿离方才稳住了身子，还来不及迈步逃跑，随即便被三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给楚楚可怜地拎回了轿内。一瞬之间，本是稳稳当当的花轿又进入了漫长的颠簸之中。
阿离心想，她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真的会死在这知县小姐的手中。对于那日她同贺家小姐的肌肤相残，阿离此刻纵然有千分遗憾万分悔意。可悔恨的却是当初为何过于顾及她的大小姐身份而左右为难，若是心狠一些下手再重一些，她便不会有今日的落难之悲而饮恨黄泉。
视线回转，随之落入她还紧攥在手的那条喜帕。
艳红的帕子之上，绣着一对亲密无间的鸳鸯眷侣。
瞧着这幅娇艳的鸳鸯戏水图，阿离原本就很怅惋的心，愈加显得悲凉。
因为，她的这一生真是活得彻底的悲剧。
论起上一次的起死回生，是因为有念心师太的乐善好施，可当她醒来过后，竟然觉得生不如死。而这一次的人生得意，是因为心中有了追逐的梦想而没有轻易妥协放弃，所以她一直为了那个目标而努力前进，虽然承蒙神医的大恩大德，她可以力挽狂澜，继续追寻着那个梦想。可如今却遭人算计，也许下一步就是她生命的极限。
这种惆怅的人生，宁可不去面对，或许来世的她可以生的很好，活得更佳。于是，她选择无助地闭上双眼，尽情地沉默在这花轿好似永无止境的颤抖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一 虎口狼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