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熬浆糊》浮云万里

10、第九章 不速之客

　　阿离其实并不想同白捕头发生争执，可是这靖安县鼎鼎大名神捕白楚，却一口咬定了她要向神医自首屈服求饶的事实，所以要坚决施以严惩让她迷途知返。而阿离现在要面对的惩罚除了禁足之外，还有一项更恶劣——禁肉。

　　虽然阿离在念慈庵的那些艰辛日子也是没有肉吃的，但在这里的些许时日，白楚时不时从好心大爷大妈家中刮点油水捞点便宜打包回家，阿离也跟着享了口服。由此她便对岳华山下的美食尤其是肉类，恋恋不舍，依稀难忘。经白楚现在这样一折腾，她只能再次回到只有水煮白菜的艰苦环境里，何其悲哀！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到十天，阿离总能偷偷看到白楚在大门外灵活伸缩左臂，自由挥霍手肘。看来，他臂上的伤并不刻骨铭心。只是阿离却很生气，气白楚骗她煮了好多天的闲饭！而且，他还打算骗她一直煮下去，虽然顿顿吃的都是浆糊。

　　虽然白捕头人品极差，但对工作还是认真负责。不到下班时坚决不回家，不到休沐日绝对不偷懒。其实这对阿离，或者对于她每日需要过滤掉“丑八怪”“疯女人”“猪脑子”等文字表示压力忒大的耳膜来说，无疑是件惊天喜事。

　　只是，当阿离回忆起那夜他曾经说过的话——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跟我你还客气个啥。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叫你丑八怪，如何？便犹如吃鱼时卡着了刺，如鲠在喉，却有苦难言。

　　这日，阿离一如既往地在伙房里煮米饭，只是添了两道柴的功夫，便听见门外暴动的敲门声。
　　她想也没想就跑去开门，却没预料到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阿离看着眼前的美人，总有些熟悉的感觉，“你是？”

　　美人并未直视阿离，却是一个劲地往院子里冲，口中还不住地侮辱阿离“哦，原来你就是大伙口中那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整一个丑八怪，真不知道楚大哥怎么会要你？哼！”

　　阿离对于此女的言行举动异常痛恨，但又碍于她的身份，并不能对她实行肆意的打击和报复，只能是迂回婉转地表示愤怒道：“如果知县小姐要找你的楚大哥出去约会呢，那么你来早了；如果知县小姐要找你的楚大哥出去寻仇呢，那么你来晚了。”

　　此话一出，知县小姐的脸色便犹如上演了一出冒险记般精彩。此女立即双手叉腰，摆出盛气凌人的十足富家小姐架势，继续羞辱阿离“哈，我当是怎样一个女人值得楚大哥如此留恋。我看也不过如此，除了长相丑，嘴巴也够贱。”

　　以阿离的个性，虽然平和甚好说话，但绝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弱智女流。人善被人欺，那么，为何要当善人？

　　“啪——”阿离抬起手，就给了这位知县小姐一道警告的耳光。
　　“你个丑女人居然敢打我？”

　　“啪——”同样是一掌，打在了阿离的脸上。
　　脸上原本的伤还未痊愈，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震的生疼，即刻处于一种失控潮红的状态中。碍于裙下被遮掩住的铁链，阿离只好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拳则挥之欲出。

　　不知何时，两个女人已经拧作一团，厮打在了一起。

　　一拳过去，一句话“丑女人，我要向楚大哥告发你的恶行。你就是那个当日在念慈庵卖骚装嫩的贱女人。”
　　一拳回应过来，又一句话“好啊，你去告诉他吧，我没意见。”

　　一掌直击，一句话“你这个丑女人，竟然敢欺骗楚大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一掌立即奉送，又一句话“若是你喜欢的话，那你尚可把他再抢回去，我没意见。”

　　反正是拳头交相辉映，弹腿交叠有加，两个女人一直纠缠到白楚进入家门的前一刻，才整理好仪容，各就各位。

　　白楚对于知县小姐的突然来访尤为诧异，不禁出口问道“煦妍，你怎么来呢？”
　　看到依旧飘逸潇洒，往日里对她呵护有加的白菜，知县小姐贺煦妍立即换上一副楚楚动人可怜兮兮的表情，声泪俱下地扑向了他宽广的胸怀中，“楚大哥。”

　　白楚强忍着狐疑，却只能轻抚着她脑后的靓丽青丝，安慰道：“煦妍，怎么呢？”
　　“楚大哥。”贺煦妍再次呜咽一声，藏在了白楚的怀中，久久不言。

　　矫情做作的知县小姐，真可笑！有本事你告诉你的楚大哥，刚才我们厮打的事情，看他会不会对你刮目相看！这种表里不一的心机人物，自阿离有记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但是胸口却不禁涌起一股酸涩，掖在心头，随时撩拨着她按耐不住的心绪。

　　可阿离也并不打算看面前这俩人是如何演绎如胶似漆、郎情妾意。说实话，阿离的心中确实对贺煦妍抱有些许惭愧，毕竟是她的出现才破坏了他们之间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现在却会被人误以为孽债婚外情。于是，她选择无视他们俩的暧昧举动，艰难地移步伙房。

　　一入伙房，便有种异味扑鼻而来。不好，米饭胡了？天啊，她上辈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连煮个饭都不让她安生，不是煮出浆糊，就是变成锅巴！

　　阿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锅黑黢黢的东西，最终被倒入木桶里，然后她拎着它出去了。

　　阿离路过的时候，白楚和贺煦妍这两人似乎特别投入地在煽情，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窜进走出。

　　可阿离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楚大哥，你怎么能娶这个丑女人呢？我不要，我不要。”
　　“煦妍，她是楚大哥的未婚妻，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楚大哥曾有负与她，绝不能食言。”

　　“楚大哥，你到底爱不爱煦儿？”
　　“煦妍，日后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楚大哥会祝福你的。”

　　哈哈，阿离在心中暗笑。这个平常嘴巴很贱的白楚，现在终于说出了些尚能入耳的话。尤其他的这番话，云里雾里都透着一种站在自己这边的坚定立场，帮她报了方才的恶言劣举之仇，甚是解气。知县小姐，看来，你的楚大哥似乎是不爱你了，或许他以前一直就没有爱过你。想着想着，阿离就不经意笑出了声。

　　明明是漫不经意的笑，却在知县小姐的耳朵里尤为刺耳，还是无限倍放大版。
　　“丑八怪，你敢取笑我？”

　　阿离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索性调头就走，却被身旁的木椅绊住，而手中的木桶却顺势掉了下去，还不偏不倚地滚到了白楚的脚边。

　　阿离分明看到白楚方才那张温和明媚的脸，瞬间变得冷酷无情，而他的喝问则更加凶恶，“这是什么？”

　　这是锅巴锅巴，米饭煮坏了生成的黑色锅巴！但她不能说，坚决不能。如果在知县小姐面前出糗，阿离不清楚她是否能还能在知县小姐的唇枪舌剑面前，继续保持淡定。所以，阿离的话似乎很有创意，“这是狗屎！”

　　白楚只能瞠目结舌地望天质疑：他家从来未养过狗，况且他一向不喜爱狗，难道她背着他在养？思及此处，白楚就很窝火，“你怎么能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

　　阿离知道他定是在怀疑她的恶行，而她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她又必须演完这出自制的天雷狗屎剧，“没有，你无需多想。早些时候，我只是把隔壁家二牛的狗抱来瞧瞧，不小心给它吃了点闹肚子的东西，然后，恩，就是这样了。”

　　隔壁二牛？好啊，这个丑八怪既然背着他，出了家门？看来，这个禁足令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威慑力了。“阿离，你过来。”白楚对着不远处的阿离，发射淡淡的微笑。

　　阿离始终保持着誓死不怯场，但又坚决不妥协的战斗方针。“我不过去。”
　　“相公叫你过来，难道还要抗拒？”白楚的脸上的笑容，明显又淡了几分。

　　他为什么要当着贺煦言的面儿自称相公，难道是真的想借助她的力量摆脱知县小姐的纠缠？然而，正当阿离准备逃走的时候，白楚便飞快冲来，将她拦腰抱起，丢进了卧房。

　　听闻门缝里溢出女子的娇媚告饶声，贺煦妍便怒意外加醋意十足地夺门而出，似乎心中插了千只利刃，万把钢刀。而她自己也不曾料到，她本是来给这个丑八怪演出好戏让其识趣离开，却在最后成了这对夫妻幸福生活的见证者。

　　**

　　白楚家卧房内。

　　“白楚，求你了。”
　　“哼，求我什么？”

　　“求你别抽了！”
　　“我为什么不能抽，反正又没抽你？”

　　阿离这才从方才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中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捧起地上被欺凌地惨不忍睹的白菜，“但是这些白菜，他们是无辜的。”你再抽，我连白菜都没得吃了！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一套。或许，你还可以来点有创意的？”白楚如是说道。
　　“有，我承认错误。”

　　白楚这才停下对无辜白菜的鞭策，转过头来朝阿离道：“哦？现在知道错了，是不该去隔壁的二牛家抱狗来玩，还是？”

　　“不是，我真的要认错！”一向豁达彪悍的阿离，现在只有奴颜婢膝、委曲求全的相，真是天妒英才！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其实，你应该知道隔壁二牛家没养狗，对吧？”阿离不经意的抬眼，竟看到一张很臭的脸，但她忍了，继续说道“其实，你也知道我带着个脚链行动不便，是不会出门的，对吧？”

　　句句有理，字字珠玑，真乃话剧界的一朵奇葩！白楚一直这么认为，但是，事事也常出乎意料，因为阿离接下来的这句话差点让他做出遗恨万年的举动，“其实，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就是，我把米饭煮成了锅巴而已。”

　　真的只是锅巴而已？天知道他有多么想砍人，他已经吃了多日她成功熬出的浆糊。终于有一天，也就是今早，她向他保证，她今天一定把米饭煮好，绝对不会成浆糊。是啊，这确实没有熬成浆糊，而却她被活生生地煮成了黑色锅巴！呜呼，又是一个悲剧的无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