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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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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苏穆白】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看着离他们婚礼越来越近的日期,那雪白日历上用红笔圈起的那个数字对于我来说真是刺目的可以。轻叹一口气,将所有的悲哀沉淀在心底,说真的我不想认输,但是形势却逼着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无奈的陷在沙发里,这几天的生活有些说不出来的颓废——就在不知不觉中,萧程的一个决定几乎能改掉我所有的生活习惯,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重。
看着有些凌乱的房间,我最终也只是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额角。为了不去想那些该死的事情,只能强迫自己不断把精力和时间用在成堆的工作上。萧程为了赶出婚礼的时间,这几天收到的公文越来越多。他倒好,把三分之二的东西直接甩给我,自己却去张罗那些浪漫的设计。
你还真他妈混蛋啊,有时我真的想将手上这叠能当板砖的东西狠狠的甩在那张让人嫉妒到死的帅脸上。可是想归想,终究我也只能乖乖拿起钢笔,一次次重复着批改的动作。
谁叫……那个家伙不仅是我的单恋对象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当初为了能够更接近他一点,我不惜一切代价取得了总裁直属秘书的职位。然后最初的一个月我几乎是没有闭眼的工作,只是因为他那嘲讽的一句“做不好就换人。”……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笑容不自觉在我嘴角漾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微笑就成了我掩饰情绪的最好道具,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过有些时候回望一下以前,就会发现那时的自己真是傻的可以。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走到洗手台旁,摘下瞳孔上戴着的隐形眼镜——还记得那是大学的时候吧,他恶狠狠的抢过我脸上有些老土的黑框,摔到地上对我说,以后不许戴那么难看的东西。
自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改戴隐形镜片了。
还有现在几乎过腰的长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他无意中的一句喜欢又黑又亮的长头发,我就一直从那时留到现在,除了偶尔去修一修发梢以外就没剪过。
看着身上完全因为他而产生的习性,我苦笑,或许从九年前的某个时候开始,那个叫萧程的名字就已经深深的烙进了我的骨头,上面覆盖着我的血肉,不管怎样的努力也无法遗忘那些已经彻底与我血脉相连的东西。
抬头看着镜子里面貌清秀,笑容随优雅却显得有些僵硬的男子。我用手扯了扯脸皮,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双失去隐形眼睛的遮盖、而显得黝黑的瞳孔太过于悲伤,再配上自己那该死的笑容让人感觉就要马上哭出来的样子。
我讨厌流泪,哪怕就算是真的哭了出来,那泪水也绝对不会是为了自己而流。
——泪水那种东西太过于苍白无力,我不屑要。
……
有时候时间就像水,就算你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它,它也会从你的指缝间流走。
婚礼开始的那天早上,我很早就起了床,一边穿着雪白的西装外套,系着胸前黑色的领带。很单纯的只是想将自己打扮的不那么难看,我只是想给别人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我喜欢萧程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都是与萧程接触频繁的好友或是生意来往的人,今天的婚礼他们不会全来也会来一半。我不想在他们面前太难看——尽管我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真的是骄傲在作孽,我感叹,而那骄傲的源头或许是因为我体会过在社会最底层生存的感觉。带着比狗完美的大脑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生活——到了那个时候,你只剩下坐在原地让‘不想死’的本能一点一滴消磨掉自己的尊严和理智,或者不顾一切的抓住那比发丝还要细的线,爬上去。
当时的我选择了后者,在爬上来以后,为了站稳脚跟我又经历了很多,当年遇到萧程的时候,我的生活已经大致恢复正常了……
摇了摇头,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看了看时间发现离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左右了。过去那个开宴会的地方还需要开十几分钟的车,我穿好鞋子,回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房间,便关门走了出去。
婚礼的会场是在一所很有名的大教堂内,我将车子停在附近的路边,步行过去。一路上无数的粉红色心型气球在道路的两边飘着,半空中还有不断炸开的礼花以及飘飘扬扬散落的彩带。鲜红色的地毯穿过了雪白并带有古朴花纹的大门,直通礼堂的最中心。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婚礼喜糖的甜味以及烟火爆炸时的烟味,混合在一起有些怪怪的,却没有想象中难闻。不论是谁都能感受到那一股温馨的美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祝贺的笑容,当然我也是。
门口接待的侍者貌似知道我的身份,带着最标准的职业微笑带我入场。里面有几个似曾眼熟的面孔走过来跟我握手问好,我一边应付着那一群虚伪地说着客套话的无聊人士,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圆形的顶端用粉红色蕾丝蝴蝶结围了一圈,有些年代而显得苍白发灰的墙壁衬上带有可爱浪漫的装饰品变得有些怪异。
不管在哪里,萧程总是显眼的可怕,就算是在角落我也能看见大厅正中央被人群包围的一抹深沉的黑。当然,黑的旁边还有一簇耀眼到刺目的白——那是一层层雪白的纱裙叠起的颜色。
新娘叫叶水萱,是叶氏集团最受宠爱的千金,听说长得漂亮脾气也不错,没有丝毫大小姐的任性。我默默注视着那个让我羡慕到嫉妒的女人,她现在的表情很自然,但不管怎样的掩饰我还是能看出她眼里忍不住闪出的骄傲和自豪——对于自己能够嫁给萧程这样的男人。
萧程是个完美的人,这点连我都没办法摇头否认。
然后我笑着从身边那一群叽叽喳喳老头子里脱身,随手拿起侍者托盘上的红酒,挤进围着萧程的人群。他看到了我,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他大概想不到我真的会来吧。我这样想着,然后在他面前站定,举起酒杯,光滑的杯壁映出了我微笑的脸。
“萧总,祝贺你。”对他做出干杯的动作,我相信我现在的姿态一定很优雅,毕竟我在商场上打滚的时间并不比萧程少了多少,这种半利益的婚宴我参加过很多次,就算是他的婚礼,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做出最完美的祝福。
当然,我首先需要做的是,用自嘲来麻痹那颗不断抽痛的心。
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瞳中一闪而逝的疑惑。轻摇手中的杯子,让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映出血色的墙壁和周围的一切——当然,还有我的笑容,也染上了红。
然后,他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玻璃杯在空中碰撞的声音清脆极了,但很快被喧闹的人声埋没。我微微眯起了眼,仰头喝下所有的苦涩。
——就算输,我也要输得漂亮。
敬完酒后,我离开人群坐到角落里,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无意识地拿起桌上包装精美的糖果。高级巧克力的甜一点一滴渗到心里,只剩下无尽的苦味与涩意。这是那个人结婚的喜糖,我笑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就好像是不想泄露悲伤情绪一般的……逃避。
我在逃避,我最不屑和最鄙视的事情,现在的我在做。我的伪装只有笑容,所以哪怕心脏裂开在胸膛内,我也绝对不能让那已经快完全坚固了的笑容露出一丝的裂痕。那是我躲避现实的角落,也是唯一可以隐藏我懦弱内心的地方。
还不够啊……视线在穿过玻璃圆滑的杯壁那一刻扭曲,我看见了那些奉承的面孔在视网膜里最丑陋的景象。真是可笑,现在的我坐在最见不得光的角落,却暴露在光下,用笑容的灿烂遮掩住了眼底的水光。
我不会哭,因为我的泪早就在八年前的某一天,彻底流尽。经过那次几乎是肝肠寸断的疼痛后,我便懦弱地再次立下以前的誓言——最后一次,今生我再也不会为自己流泪。
太软弱的东西我不要,但是我却无法舍弃那颗心——那颗软弱爱着萧程的心。
就在我有些精神恍惚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了。我第一次发现以前听过无数遍的进行曲是那么的刺耳,就好像是一把很钝的锯子在为了割断什么东西而来回不停摩擦一样。尖锐的又缓慢的疼痛不断烧灼着同一个伤口,直到被从里到外彻底劈成两半。
现在的场景就好像那把锯子,而被不断撕裂伤口的则是我的心。
心早就给了别人,只是他不要。
已经僵硬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桌子的边缘,指节开始泛白。我自然的笑着,望着幸福中央的那对新人,新娘身上雪白的礼服太刺眼了……嘲讽的低头,望着自己身上雪白的西服,再去看白身边的那抹让人沉醉的黑,突然觉得我真是贱的可以。
够了吧,这一切都停止好不好?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到了现在我竟然还在奢望,他结婚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或者说,我奢望着站在黑色身边的那一抹白色不是那个让我羡慕到嫉妒的女人,而是自己。
不过还好,当萧程将戒指带上叶水萱手指的那一刻,梦被无情的打碎。
然后钻石的光辉几乎灼伤了我的视网膜。冷风吹过脸颊有湿漉漉的感觉,我以为我忍不住哭了,后来发现并没有。发现了这点后我所能感受到的竟只剩下庆幸,还好我没有为了那个人,再次打破誓言。
——不想为自己流泪。
——因为眼泪太过软弱,我想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