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琰传》淡月逐风

5、靳山相逢

　　月色如霜，亭外两人默默相对，这不是时间的距离，而是心的距离。上官清琰看出了冷凌风的“愚”忠，他宁愿不认自己，也绝不会背叛司马轩丞，既是如此，又何须多言？一切只能就此作罢！
　　“好，冷公子去吧，是我认错了人，我认识的冷凌风是十年前的冷哥哥，而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当然，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我了。也许每当午夜梦回时，我才能真正找回自己，找回当年的凌风，我，永远的思忆。”说罢，便坚定地向前方走去。
　　夜色下，冷某愣愣地伫在原地，心里被她的一席话闹得是翻江倒海。那毕竟是少主，自己怎争得过少主呢？更何况自己如今的身份尚不明朗，无暇顾及这些。
　　缓过神来，冷凌风向前方追去。
　　清琰此刻躲在树后，呵，我可再不会让你跟上了！清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日后，靳山下的松柏林里，清琰被困在了天险机关中。这下可真后悔回来找师傅，这几年不见，师傅又发明了什么古怪机关，害得徒儿回不了靳山。眼下是一个地洞，这个陷阱是专为轻功高强者而设，向上是天罗地网，两旁是竹钉相阻，身下是无底深渊，自己根本出不去。眼下幸好有自己的宇辰剑插入土中，不然自己可要掉下去了。没想到我堂堂靳山关门弟子竟然会栽在自己人手里。
　　半日过后，洞外传来劈竹音，呵，太好了，定是有人劈开了竹钉。
　　“洞内何人擅闯我靳山？”洞外的男声显得粗旷。
　　“洞外何人？可否撤去天罗地网阵？不然我不能上来。”
　　“哦？你知道天罗地网？你是本门中人？”“你能不能先让我上来再说？”
　　洞外的人觉得好笑，捂住嘴，“你还是继续待着吧！”说罢，便踱步离开。
　　靳山，“朗儿，是何人入侵？”“呵呵，师傅，是小师妹。”
　　“哦？是琰儿？现在人呢？”“哦，还在洞里呢。”
　　“什么？还在洞里？怎么还不救她上来？”“师傅，谁让她离开师门后多年不来看您，也该她吃吃苦头。”“朗儿，你是师兄，这样对师妹，太过分了！跟我走！”
　　又过了一个时辰，清琰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师傅！秦朗也太过分了！”“诶？师妹，你可二十多了，怎么没嫁人吗？还到处乱跑？”
　　“哼，我嫁不嫁关你什么事？”“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嫁不出去吧！哈哈！算了算了，二师兄可怜可怜你，就嫁给我吧！”秦朗不住地调侃。
　　“诶！朗儿！休得胡闹！”靳山老人嗔怪。“师傅，您看二师兄跟您修的什么道啊，毫不长进！”“呵，谁说我没长进？你还不是掉进了我的坑？”
　　“什么？这陷阱是你挖的？呵，果然也只有你这种笨头笨脑的人才想得出。”
　　“噗！”清琰在方才飞出洞外时，动用了内力，这会阴毒上窜，气血上涌。
　　靳山老人见况，一把将真气推入，封锁住任督二脉内的各大穴道。“快！上山！”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秦朗抱起师妹便跟上师傅。
　　“别乱动，不然对你不客气！”“你，你敢！”
　　“琰儿，等会让你大师兄给你施针。”“大师兄？”“大师兄？”秦朗和清琰异口同声，两人都相当诧异。大师兄身份神秘，自从自己进了师门后就从未听说过大师兄是谁，甚至近十年都没见过，连师傅也不提，如今怎的冒出个大师兄来？
　　“呵呵，我这大徒儿可不是轻易露面的，这次他回来，一定是谁给他惹了麻烦。”靳山老人回过头很有深意地看了眼清琰。
　　清琰已经感到情形不对，硬生生地推开秦朗跳下身来。“师傅，徒儿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师傅的好意，清琰心领了。”说罢便转身下山，咬了下嘴唇。清琰知道，每当师傅用那个眼神看她的时候，准没好事，还是赶紧收起好奇心，走为上策啊！
　　“琰儿！上山容易下山难，还想被困一次吗？”靳山老人继续向山上走去，而秦朗会意，下山来一把抓住小师妹，“走！”“放开我，你这武夫！怪不得没姑娘要你了！你快放开我！”
　　另一条山路上走来一女子，手中牵个孩子，“哟，这就是你的小师妹啊？”
　　“哦，夫人！”秦朗赶紧上前搀扶。呵呵，原来早有妻室，还以为你娶不到妻呢！算了算了，反正机关重重下不了山，还是跟上师傅吧！
　　“诶？琰儿，你中的是慢性阴毒，要化阳刚之气配合于银针，再以雪莲相辅，或许有效，此毒并不难解，只是你何时中毒？”
　　“师傅，徒儿不清楚，只是有一次被黑卫划伤过，莫非剑锋淬毒？”
　　“嗯，我们到了，跟我来！”清琰跟着靳山老人进了华堂，走进侧门，穿过院子，向左走进一个偏门，绕过清泉，来到后院。
　　“师傅，这里不是靳山的禁地，不能随意进出的吗？怎么现在？”“呵呵，现在依然是禁地，你二师兄还是不能进来的。”
　　不能进来？难道这里是大师兄的地方，别人近不得？什么人那么神秘？
　　师傅带着清琰停在屋檐下，并没有推门，门却自动开了。
　　“琰儿，进去吧，你大师兄会替你解毒的。”清琰有些害怕地看着老人。“别担心，进去吧！”“嗯！”
　　清琰独自走进大堂，“吱！”的一声，门突然关了。清琰心里一颤，却见大堂内没有人，只是一边垂帘后的另一间屋子里，依稀看见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怎么？怎么回是两个人！
　　“师妹！进来坐！”这声音好熟悉，是谁？“你是凌风？没错，是凌风！”清琰心中欣喜，一把拉开帘子走进去，顿时愣住！
　　坐着的那人依旧是喝着茶，只是脸色忽然变青，而站着的那个，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一丝期冀，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
　　清琰对着座位上的那人：“怎么是你？”“呵呵，我说过，你是逃不了我手掌心的。怎么？你们认识？”
　　冷凌风道：“哦，少主，我们…”“慢！我来说！”清琰有意激怒司马轩丞，“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私定终身了，他视我为妻，我视他为夫，如何？”
　　轩丞右手五指紧握，青筋暴起，前些日子听到凌风回报说你中了阴毒，我便从忙乱之中抽身于京都特来看你，没想到你竟如此！
　　凌风慌乱，“少主，我们…”“将银针取来！”轩丞一声怒喝。“是！”
　　“你们究竟谁是我大师兄？”“师傅没有告诉你，‘大师兄’有两个人吗？”一丝冷笑从轩丞嘴角滑过。
　　少主将银针在面前铺开，一一在火焰上消毒，清琰感到情形不对，正一步步想退出房间。凌风拦在门口，“站住，你不能走，少主要为你解毒。”
　　“为什么你不能为我解毒？而要他？”屋内听见声音的轩丞手上一颤，难道他们？
　　“你注定是要嫁给少主的，正是因为如此，师傅才让少主回来替你解毒。上官姑娘，还不明白吗？”凌风走出大堂，将门关紧，又按下了门外花盆下的机关。秋风扫落叶，又有谁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抽痛着，清琰，今生我们真的无缘吗？
　　清琰跑回房内，“你不能放过我吗？玉玺已经交到你手里了，你还想怎样？”“娶你。我还想娶你！”轩丞一双黑眸直逼而来。“你想棒打鸳鸯？”“躺下！”轩丞冷喝，手中持针向清琰走来。“我干嘛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少主就了不起吗？”“难道要我点你穴吗？”两双怒目相对，清琰扭头就走，可是门却推不开了，正欲踹门之际，被轩丞一把钳住，“江南第一才女就那么不可理喻？”
　　轩丞将点了穴的清琰抱至床榻上，“你放开我！”“我给你扎针，你怕痛吗？”“扎在穴道上是不会痛的，你可别说你是刚学的！”“呵，当然不是初学，只不过要将内力化于针尖导入体内，那可是会痛的，本来我还在考虑要不要下手轻点，可是看到你刚才的表现，你说我会怎么做？”“你！”清琰俯卧在床上，动弹不得。
　　轩丞褪去她背后的衣衫，“你无耻！”“怎么了？你终究是要嫁给我的,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轩丞将一丸天山雪莲塞入清琰口中，乘其不备，扎下第一针。“啊！”轩丞动作敏捷，就要下第二针，“慢着，先解开我穴道。”“不行，解穴后毒素会乱窜，你忍忍吧！”“啊！”才两针清琰额头就渗出了冷汗，每听到她叫一声，薛丞的心里都会抽搐一下，下意识地放轻手里的动作。在扎完最后一针后，清琰已经痛晕过去了。“清琰！清琰！”
　　轩丞扶她坐起，将内力会于掌心，推入其体内。“噗！”一口黑血吐出。轩丞替她披上衣衫，离开屋子。
　　“哦？少主，琰儿是否好些？”“嗯，已经无大碍，幸得师傅的解救之法。”轩丞抱拳作揖。“呵呵，少主何不趁此向琰儿表明心迹？”“哦，这，来日方长。”“嗯，也是，你面色不好，看来消耗了不少内力，快些歇息去吧！”“好。”师傅看出了三个徒儿的感情纠葛，自己旁观者清，也不好过多干预。
　　清琰醒后，整理好衣衫，心中恼恨异常，纵身一跃飞至湖边，在这里自己终于可以抛却几丝烦恼，却没发现，湖边的另一片林子里，薛丞也在那。
　　在这没人的地方，终于忍不住滑下一行清泪。自己喜爱的人不敢面对他的内心，而自己不喜爱的人却又屡次侵犯自己，这该怎么办？
　　“清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肩头，“谁？”来人一把将自己搂在怀里。“清琰，我好想你。”轩丞霸道地吻住清琰。
　　清琰手脚并举，踹开薛丞，“你做什么，走开！我不想见到你！”“清琰？是因为他？”薛丞眉头一紧，手上青筋暴起。
　　清琰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求你让我清静一会！”向湖另一头跑去。
　　雨后的山路显得泥泞潮湿，泥水粘在了白色的鞋履上，山顶的晚风带着忧伤的晚霞飘过发丝，向更远的桑榆之处吹去。
　　靳山半腰的大堂内，已经布置起了红烛喜锦，一片红色妖娆。靳山老人做主，今晚便是少主的大婚。而此刻，新娘正默默地站在山顶哭泣。背后那个游离的孤影正慢慢靠近，清琰一个趔趄跌入冷某怀中。
　　“凌风？”“清琰，还记得十年前的约定吗？”慌神过后，“什么？”
　　“十年前的约定！你还愿意嫁给我吗？”听此言，清琰顿时愣住。
　　“暮阳携手倚亭秋，趣数红枫随水流。清琰，跟我走？”冷凌风紧紧抓着清琰的手。
　　“冷哥哥！你要带我走？”“嗯！我已想通，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心，不能对不起你，也只有辜负少主了！”
　　“好！我跟你走！”暮色下，一双人儿沿着幽径向山下跑去。
　　堂中，“师傅，清琰不见了！”薛丞慌忙跑来。“什么？不见了？少主不是去找了吗？”
　　“我让她一个人待会，再去找已经不见了。”“那凌风呢？”“也不见了。莫不是他们？”
　　“别急，为师有法，他们走不远的。”
　　山麓，“清琰，当心，这里机关重重，你跟着我走。”“好。”
　　“站住！什么人？”背后传来一粗旷的声音，一听便知是二师兄了。
　　清琰挡在凌风身前，“二师兄，是我。”“哦，小师妹啊，那他是谁？”“他？他是我的保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哦？保镖？呵呵，以你那么烂的功夫底子，是该找个保镖。”
　　此时远远地看见山上几个晃动的人影向这边赶来，不好，莫不是师傅知道了？
　　“二师兄，有人找你！”清琰向秦朗身后指去。凌风拦起清琰，忽然腾空飞去，只听见身后：“秦朗，拦住他们！”待清琰回头时，那些人已经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