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五月的桥姬》繁逝若尘

10、二月

　　Side A

　　该怎么形容桥姬。
　　安静的。温婉的。始终带着些微距离感的。自己喜欢的。
　　人如其名，带着些许古典时期的婉约之美。

　　很多时候，日吉都会有一种最近的日子是在做梦的感觉。
　　又或者说是，遇见桥姬就是一场自己的梦境吧。
　　静谧的。不动声色的。美好的。却又带着点清冷忐忑的梦境。

　　啊，对了。还有那忘不了的淡淡香气。
　　从第一次见面就潜伏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无声蔓延开的莲花气息。

　　日吉有时候会奇怪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将桥姬介绍给自己身边人认识的想法。包括网球部自己敬重的前辈。
　　哪怕到现在，自己身边认识桥姬的也只有父母而已。

　　或许，人一生所最为珍视的珍宝，都是不愿外人所窥见的吧。
　　想是只有自己一人拥有的美好。

　　出门的时候笑了一笑。

　　走过街角的时候，还带着些许寒气的晨风带来一阵浅淡的香气。像是玫瑰。——因为迹部的原因，日吉有些身不由己的熟悉了这种花卉。
　　还有着一种甜蜜的气味混杂其中。像是……巧克力。

　　转过街角。那个退了色的红色邮筒孤零零的站在路边。有些许油漆剥落，露出斑斑锈色。不知道是谁，在上面放上了一两只粉色的玫瑰。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因为花色不好有些恹恹的，而被人丢在那里的。但远远看去却还是别有一番美感。
　　也就是这一抹娇嫩的粉色，让日吉回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啊。

　　往年的情人节，网球部的正选休息室就仿佛是售卖巧克力的店铺。各种样式与口味的巧克力被精心包装好堆放在休息的长椅上。
　　事实上，日吉比较奇怪的是那些女生是怎么将巧克力放进休息室里的。

　　或许是由于以前没有想收到巧克力的人，加上对于那肆意满布在休息室里的甜腻气息心存厌恶，日吉对于这一天始终不是很在意，甚至还有可能下意识的想要遗忘。
　　但是今年……

　　“若以前收到过很多巧克力吧？二月份的时候。”前几天两个人结伴回家的时候，少女微微歪头看向他。脸上的神情清冷中带出一点好奇。
　　二月份的天气，空气里已经隐约可以嗅到一点早春的气息，但是风刮在身上仍然让人觉得有些许冷意。天空中云层快速的翻涌着，大片的金红色吞吐着天际的浮云，光线变得柔和起来。阳光照在身上虽然无法带来实质的温度提高，但却在心里能感觉到一点暖意。
　　就像是身边的这个人。

　　日吉淡淡一笑。虽然对于桥姬变得多少活泼一点感到开心，但却对于她的问题有些无力。
　　“没有在意过。”他是真的没有怎么注意过自己究竟受到了多少巧克力。往年大半的巧克力都进了芥川前辈的肚子，还有的一些是同样喜欢甜食的丸井前辈收揽了去。
　　他并不是很喜欢甜食，也乐得有人替他善后。更没有想过要去清点一下究竟收到了多少巧克力。

　　“诶？若你不会没收到过巧克力吧？”少女有些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脸一下子凑到了日吉的脸旁。呼吸里淡淡的清香一下子扑到了少年的耳际。
　　日吉有些面红耳赤。刚想说些什么，少女却又站回了自己的身边，安安静静的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浮云。

　　沉默。
　　觉得耳边还残留着那种热度。但是却很快就被将近傍晚有些清冷的空气驱散。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看着身边的桥姬，日吉一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是这样。常常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女，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让忍不住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种时候，桥姬常常是不言语的抬头看向天上的浮云。

　　他学着桥姬的样子，抬起头看向天空，却看不出什么。

　　他曾经问过忍足前辈，究竟一个人沉默的看着天空，能看见什么呢？
　　当时忍足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有些倔强别扭的准正选口头禅是“下克上”的二年生日吉若，或许是第一次像部里的前辈询问些什么。又是这么奇怪——或者说文艺——的问题。忍足推了推眼镜。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迹部的情绪不是很好，他不太敢惹事，他是真的很想捉弄一下这个小学弟。
　　这个问题，和最近日吉的反常，应该都是因为一个人吧。或者说，因为一个少女。
　　笑了笑，收回那让日吉浑身上下不舒服的视线。

　　“如果说是在晚上，那么，她是在看她思念的那个人。”特意加重了她，看着学弟没有辩驳的神色，忍足继续说道，“如果是在白天，那么她看的是……”

　　室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日吉只能够模糊的从忍足噏张的口型中看懂那个词。
　　“——寂寞。”

　　“你在看什么？”终于还是打破了寂静，只是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日吉不悦的看向还未收起自己忧伤的桥姬。
　　“呵，”桥姬不在意的笑笑，“浮云罢了。”
　　“浮云？”
　　“嗯。我只是在想，其实人这一生，开心也罢，难过也好，于浩瀚的世界终归不过是一朵浮云罢了。只是有些人能够让人记住，有些人不罢了。”
　　“可是无论怎样，他们都终究是要飘散的。然后渐渐的被这个天空所遗忘。新的浮云来了。旧的人走了。”
　　“有些浮云之所以被记住，不是因为他们多么伟大或是优秀。只是因为在看云的人眼里，他们是最为特别珍重的存在。所以，即使平凡默默，即使终究要消散，他们也是留有着特别的痕迹的。”
　　“而浮云所珍视的，又是什么呢……”桥姬轻轻的说。

　　“是什么？”日吉又一次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或许有点猜到桥姬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天空啊。浮云无论怎样，都还是静静的在天空中飘动。只是希望可以在天空中留下自己的影子，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哪怕微不足道。”
　　“可是天空，有注意到吗？”
　　“若啊。我不知道那些送巧克力给你的女孩都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想，他们或许就是浮云吧。小心翼翼的在你这片天空中飘动，留下破碎的残影。只是希望你能够注意到，她们曾经那样卑微的喜欢过你啊。”桥姬侧头看向他，微微一笑。

　　日吉叹了口气，第一次做了那样大胆的举动。就在街上，轻轻的伸手抱住了桥姬。
　　“你呢，是不是在劝你的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啊？”轻声打趣，划开那带点伤感的气氛。
　　“怎么会呢。”没有推开他，桥姬嘴角的弧度扩大，“我对若有信心呢。”

　　“桥姬。”日吉迟疑了一下，开口唤她。
　　“什么？”已经脱离了他的怀抱，和他十指相扣的桥姬应了一声。
　　“你说过，有些浮云之所以能够留下痕迹，变得不同，是因为他们被看云的人所珍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日吉有点紧张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
　　“是啊。”
　　“那么，别的浮云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你今年可不可以送巧克力给我？”那个你字轻的自己都听不清楚。
　　听见耳畔响起清浅细碎的声音，才感觉自己脸烫的不像自己。
　　“好啊。”过了一会，才听见少女轻轻的应答声。

　　坐上车，桥姬也很巧的是这一班的车上。看见他，轻轻笑了起来。炫耀一样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纸袋子。

　　“原来你记得啊。”坐到桥姬旁边，日吉笑了笑。已经嗅到了那股巧克力特有的甜腻味道，但他却不讨厌。甚至有些许期待。
　　“我想那么不守信用的人吗？还是我看上去很健忘？”有些不满，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一贯婉和的样子。打开袋子，小心的掰开一块。递给日吉。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特地买了黑巧克力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下去，“我家政课成绩很差，完全不会做饭，更不用说甜点，所以没办法做给你了。”
　　“没关系。”日吉摇了摇头，可以吃到桥姬送给他的巧克力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唔。我知道有一家巧克力的手工作坊，在神奈川。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是那家店的巧克力真的很好吃。明年日吉一定可以吃到的。”桥姬侧了侧头。

　　虽然天气已经不像前不久那么冷了。但是开了暖气的车子还是与外面有着一定温差。车窗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使得射进车厢的光线也显得暗昧不明。
　　桥姬的神情隐在这样的光线里看不清，只是她的语气听起来是轻松愉快的。
　　日吉总觉得刚刚的话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只得作罢。

　　巧克力在口腔中融化的甜美，两人一起到学校，下车。一路无话。

　　Side B

　　情人节对于立海大网球部的诸位，意味着比平时分贝更高的尖叫声。对于个别几位，则意味着很多可以吃几天的甜食。

　　结束了训练，柳生走向休息室，却看见山本坐在椅子上，满脸的迷惑不解。
　　“怎么了？”一边用毛巾擦去自己脸上的汗水，一边询问着自己的女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送了自己一盒她亲手做的巧克力。

　　“比吕士，啊，雅治哥哥。”抬起头的山本筱柔除了柳生之外，还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仁王，脸上带着迷惑的拿起了一个东西。
　　一个长方形的包裹，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只有一张短短的便筏注明这是给神奈川私立立海大男子网球部的经理山本的。看样子是亲自送来的。

　　“这个，早上听看门的大叔说一早就放在门房那里了。”
　　“这也没什么啊？是吧搭档，我们的筱柔这么可爱温柔，有人会送礼物也很正常的啊。”纯粹的为了逗逗柳生，仁王笑着上前想拿过那个包裹。
　　“可是、这是，巧克力啊……”在情人节送女生巧克力？谁会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筱柔。”一直没有开口的柳生推了推眼睛，“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
　　“我……”固然希望能够引起几位学长的注意力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她的心里却有着些许的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个包裹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会一下子将现在平静美好的生活炸得面目全非。

　　“我只是觉得……不拆开比较……”“好”字还没有说出口，仁王就已经径自拆开了包裹。
　　“真的是巧克力呢。”狭长的狐狸眼瞟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怎么送人还不把标签撕下来。”说着便动手撕下了标签。

　　山本有些无奈。但是再看见标签后，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标签上是一家神奈川手工巧克力作坊的名字。

　　“她！是她！”慌乱的拽住柳生的袖子，全然不顾自己的失态被随后走进来的前辈们看见，山本有些语无伦次，“是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日吉走在神奈川的街道上，手上提着一个纸袋子。
　　真的如她所说，这家巧克力作坊的巧克力很好吃。买了各种口味的，想着回去的时候给前辈们一点吧。
　　刚刚从立海大那里回来。将包裹放在门房应该就可以了吧。低头又咬了一口巧克力。

　　黑巧克力，真的好苦。

　　街边一家音响店在放一首中文歌。男子的声音还不错。只是唱的是什么却听不懂。
　　但能感觉到那种忧伤的，思念的感觉。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放缓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没有你的消息，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走进那家店，“老板，刚刚放的歌叫做什么？”
　　“哦，是中国歌手的，突然好想你。”忙着的老板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见少年忽然睁大的瞳孔。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落下。
　　突然，好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