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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符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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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夫人最善弈棋,年轻时以风流美艳著称。她是皇帝的表姐,享受翁主之礼,衣着高贵花颜玉鬓自然不容多说。要说只说权势,符夫人的母亲形同汉代的馆陶公主,符夫人外表娇憨内藏慧黠,畏惧遭到阿娇之难,所以甘愿下嫁符府病弱七公子。
符府是将门,死得死,凋得凋,七公子又聋又哑,所以权利都落在符太君手上,符太君一死,符夫人便与皇帝暗通款曲,符七郎染上时疫不知不觉也去了,偌大的家业落至符夫人之手。人家都以为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花妇,与朝堂上的文臣写艳诗,还勾搭名将白玄。
白玄的儿子白风言和符夫人的儿子符睿都在心里唾弃她,国中之人莫不骂其淫,满朝文武却不得不服了她的才干和勇气。时至今日她仍然每天吃两勺珍珠粉,镜中的她□□与双臂露出,锃亮的青丝蜿蜒而下,妩媚无边。
香草正为她梳头,不小心看到镜中的形状,鼻血清淌,连忙低下头继续梳,一手捏着帕子拭掉痕迹。
符夫人就和没看到一样,淡淡一笑:“别梳了,过来陪我下一局,看看你的技艺有无见长。”
香草头皮一阵发麻,又不能拒绝符夫人的吩咐,所以她扶起符夫人的手臂移步到沉香榻上。符夫人一歪,玉体灯下盈辉,她的睫毛浓密而婉转,目光柔媚而动人,不过这些香草都没有看,香草只是小心翼翼扑起棋盘,符夫人一招“仙人指路”,香草“炮顶卒”应对,符夫人并非高看香草一眼才与她下棋,而是因为,符夫人被拘禁于此,能到这里给她送饭的只有香草和绮罗。
一局终了,符夫人重布棋盘:“绮罗是个盲女,棋艺却比你精湛太多。”
香草小声嘟囔道:“那是因为我本身就不热衷象棋。”
符夫人扑哧一声笑了:“那你热衷什么……话本?”
香草沮丧地回到住处,发现临屋点着灯,琵琶声不绝如缕。屋中人唱得是黄梅调《牡丹亭》,歌喉婉转,音韵悠扬,新改仙腔,别具特色。
香草听着新鲜,梨树下挑挑眉梢,风袭双鬓她不由得快步走进室内,掩合房门。月光惨淡,她抽出发带,三千青丝落下,隔壁忽然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传来女声痛喊,如泣如诉,连绵不绝。香草连外衣也不敢脱下,走到房门前销门,销完门又悄无声息搬了一张椅子挡在门口,蹑手蹑脚爬到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让自己发一声丝。
因为担惊受怕所以没有立即睡着,大约一个时辰后,听到窗外白风言和符睿的对话,原来是自己回来晚了,才找上绮罗,白风言□□着赞颂符睿雄姿英发,符睿冷哼一下,说到“你也不错。”
香草当然知道他们是时常共享一个女人的,想来不觉浑身发抖,外面二人笑谈相去,早上醒来发现绮罗吊在房梁上。
香草吓白了一张脸,家中分三级侍女,香草和绮罗都是大侍女,有的人巴不得她们死,好鸠占鹊巢,但因香草从来不着女装,下面的人更仇恨棋琴双绝的绮罗。香草嘴贱,也只是跟男人,她从不欺负女孩子。绮罗根本就是嘴不饶人,将所有婢女仆妇得罪个干净,所以香草是讨厌绮罗过份刻薄的,但也没有想到绮罗会命绝于此。底下的侍女都在哭,哭得人心烦。
“都别哭了!”随着一声吼声,香草从震惊中缓过来。
是账房先生慕容兰心,与他素净名字不同,他穿着一身妃色的长褂,头发以一朵银梅小花拘在左侧,褐色的头发曲里拐弯,不难看出他是夕国与楼兰的杂种。
慕容兰心,指挥若定,发派了丧事。一边拨弄他的金算盘,给出了关于丧事的报价,神情冷漠得很。这样做属于越权,不过香草不介意他的越俎代庖,从头至尾看戏一样。
其余的侍女轮番守灵,香草自然不用,她还得给符夫人送饭。这一晚多了一个环节,送完饭还要伺候符夫人沐浴,符夫人再如何活色生香她也没有再流鼻血的,因为她只要一想到绮罗的脸,心里就冒凉气儿。
符夫人撩动花瓣,问她:“为何闷闷不乐,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香草不精于强颜欢笑,所以只是唯唯诺诺地点头。
符夫人从木桶里站出来,冷眸睥睨着她:“到底何事,还不说!”
“绮罗不是身体抱恙才不来……她,她死了。”
“……什么!”符夫人猝不及防晕了一晕,然后捉住她的领口:“说!她怎么死的?”
“吊死的……”
“自缢?怎么可能!”
“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缢?彻查了吗?尸体在哪?”
“慕容兰心令人摆了灵堂,说是,停够三天就下葬。”
“头七他不知道吗?谁授意他处置的?你呢?你当时在哪?”
“……”
“你不说是不是?叫睿儿来见我!”
“夫人……”香草艰难的叫到,顿了顿气儿:“夫人,若是绮罗的死跟少爷、白公子二人有关呢?”
符夫人沉默了会儿:“人命关天,谁也不该无缘无故杀人,杀人者,人恒杀之。”
“香草由衷佩服夫人,夫人可有万全之策……”兔死狐悲,香草脸上此时密布着一股深沉的悲伤,半张脸照着琉璃盏的余光,其余半张脸以袖轻掩,袖影婉转到脖颈上,浅草色的蝉纱里面一件薄薄的宣纸色的棉质单衣,钟灵毓秀的双眸被爱莫能助的惭愧叨扰,只是这须臾间,符夫人幽妙得抬起她的脸冷酷的笑了:“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