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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虞美人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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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在洛江畔长大,虞国每一年七月七会选虞美人,渔村里的女孩都会去选虞美人。
香草不一样,她不像个渔村里的简单女孩。
三十年前,她的父亲竹喧先生是天下第一谋士。她的母亲莲动夫人成名稍逊于父亲,莲动夫人是竹喧先生的表侄女,以丹青冠绝天下。
所以脾气不太好的年轻将军化妆成百姓的样子,向清秀的小丫头打听道儿,真没落得什么便宜。
香草撇撇嘴,往嘴里放着一根草棍,唆了唆啐掉。
小溪下的容颜青涩,眼睛如同小溪般清澈。
符睿已经绕到了竹林深处,他带领的三五人依靠石子辨别路的方向,但不知为何,正如鬼打墙,就是走不出来。
这就是符睿第一次见到香草的时候,十三岁的香草很具有欺骗性,任谁看她都像不知世事的顽童。当年符睿虽然年轻,但绝非心软的主,香草对他又踢又咬,他就像逗猫。香草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连他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他让香草脱臼易如反掌,香草嚎啕大哭,他将她绑在树上,随手堵了她一嘴马粪。
感到符睿的注视,香草摸了摸自己的唇,她挑起一边的眉毛。
香草嘴贱,但也不是不分人的,自从在符睿手里败绩累累,她就不怎么愿意说话。违心的话,她很难克服自己坦率的毛病说出来。真心话,说得小心翼翼没什么必要。
就像上一次,符睿去送三公主生辰礼物,送了一般七宝匕首,结果符睿被三公主刺中,符睿托着身子回来找她包扎。
香草什么都没说,就是摇着头“啧啧”两声,连带着“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惹怒了符睿,符睿一养好伤,带着这个贪生怕死的香草上了前线。
几年前她把“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破坏人家姻缘。”,“我看那三公主一颗心拴在准驸马身上,您啊——别指望了。”“你看看人家沈倾情,文质彬彬的,为什么同为状元,一文一武之间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香草被符睿惩治可不止一次,乃至她遍体鳞伤,她终于改掉这个嘴贱的毛病。
但没有香草的唇枪舌剑,符睿还真不适应一段时间。
白风言从屋外进来,脸上挂着非比寻常的愉悦,他握上符睿的胳膊:“阿睿,已经有了眉目,只千东风。”
符睿为人谨慎,示意白风言不要说下去。
香草瞅了瞅白风言:“你这笑得跟掉蜜罐子里似得,是不是又招惹了哪家楼子的姐儿。”
这个丫头嘴太厉,总以戳伤一些人为乐。
白风言摸摸鼻子,反调笑她一句:“可不是招惹了。”
香草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
“不就是招惹了你。”白风言下句一出,香草掷出手中的画笔,墨点子洒到符睿的画像上,符睿的脸色一时阴下来。
白风言躲过画笔,非常孩子气地向香草做了个鬼脸。
以前香草刚来到符府,白风言以为这丫头好欺负,谁知香草一点不禁逗弄,动辄在他茶水里下毒,下完毒符睿就把这丫头关在小黑屋,没有吃的,只有喝下人的尿。
符睿问白风言解气不解气,不解气再放几只毒蜘蛛咬她。白风言就没了脾气,接着去逗困兽一样的香草,香草彼时根本不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敢扒着眼皮向他做鬼脸。
不过香草真是料事如神,白风言今天在宫里遇到七公主,那样一个容易娇媚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可爱极了。
香草最终也没有动手,因为符睿暗中卸去了她的力道,香草痛呼一声,恨恨瞪了符睿一眼,转头跑掉了。
“这丫头,就像一头养不熟的狼。”符睿堵住心中莫名的情绪,对白风言寡漠一笑。
“忍忍吧,你既然要得到竹喧先生的策略,总得做出点牺牲。”
符睿到底是符睿,很快平息下来,走到桌前撕了那副败作。
“竹喧先生的支持到属次要,关键是莲动夫人家的宝库,否则一个区区谋士之女,我怎会忍她那么多年。”
“阿睿,驯女人和驯马一个道理,当然得具备鞭子和糖,你时时钉马的脚掌,她只能有恨你之心。”
符睿:“我从未让她流过一滴血,吃些末苦头又不是经历生死,怎么承受不得?”
他说得理所应当,白风言却笑了。
“你笑什么?”
“有些人性命大过天,有些人气节大过天,香草是一个什么都不肯输的人,你想榨干这样的丫头,无异于火中取栗,实在算不上明智。”
“这就值得你发笑?”符睿狐疑地看向他,一双黢黑的眸子泛着锐利光火。
“不,我是笑她。”
符睿实在讨厌白风言这个卖关子的毛病,就像他讨厌香草的嘴贱。
“你笑她什么?”
白风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残作:“她敢名正言顺的恨你,这点岂不是跟三公主一模一样?”
因为三公主冰雪伶俐,可以洞见符睿的野心。
可是香草恨他,却不是因为他的野心,而是符睿剥夺了香草野生野长的生猛无忌。
她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撸袖子揍人的主儿,无关于教养,只是那副脾气导致。
一提到三公主,符睿突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