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鬼树(一) ...
-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
一对送葬的队伍从门前经过,从城里来的人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送葬方式,虽然国家已经实行了火葬,不过这儿依旧保持着千百年保留下来的传统。
人死之后将尸身葬入家祖坟地。
这儿的下葬仪式很繁琐,已经习惯了城里面那简单的送别仪式的人,一是觉得新奇,而是觉得有些恐怖!
他是城里面文物局的人,此次来这儿是因为这个村子的一位老太爷要捐出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一棵摇钱树。
世上的摇钱树多是陪葬用品,可是这家的这棵摇钱树并不是明器,而是家族传下来的家传之宝。
到了迟暮之年,这位老太爷觉得这东西在自己的手里终究会被那些败家的儿孙给毁了,还不如交给国家,交给政府,至少这样东西还在国家,还在中国!
当他和同事到达村口的时候,有种到了桃花源的感觉,那盛放在道路两旁的桃花那个时候开的正鲜艳,他突然想起一首诗:人家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这儿的桃花却正是娇艳怒放的时候。
已经能够看见村子的牌坊了,那纯粹用山石垒砌的村子入口很快就出现了来迎接他们的人。桃花阵后出现的就是那位“泪”姓老人的儿子。他能够看得出,这个人很是不欢迎他们一行人!
村子中的建筑材料全是从山上取下来的石头,当跨进泪姓老人的院子之时,他觉得自己掉入了时空的隧道,仿佛铺面而来的是来自千年之前的风,还有那晕染在空气中的淡淡墨香。
不过他来的时候不巧,遇着村里面新死了一位老人。
当他在摇钱树的主人家鉴别那摇钱树的时候,门口来了报丧的人。
村里面的人往上数几辈儿都是同一家,所以,凡是村里面有红白喜事都是全村行动。
“哎!”听见自己儿媳进来说明东边同辈儿的本家兄弟去世的消息后,老人悠长地叹口气,那满是风霜的脸闪过一丝悲凉:“这村里面的老哥哥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颇觉得有些不安,于是开口:“老大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你们忙完这阵子,我们再来!”
看着那古朴幽深的院落,他的专业告诉他,这儿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打算将这儿的建筑形式再细细地调查一遍。
“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老太爷摇摇头,还带着悲哀的脸上似乎带着神秘和古老的信仰,定定地看着在场的几个文物局的工作人员。
众人皆是惊异不定:这怎么还走不了了?
“你们是外面来的,不知道我们的规矩。实在也是我老汉考虑不周啊!这人死了,你们要是这个时候离开,会带走死者的鬼魂的!”
坚信着唯物论的一众人这才明白这位老人的意思,不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相信呢?他正要开口讲明,那老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不要不相信老汉儿的话,我也知道你们城里来的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可是村子里的人坚信着家中亡故,家中只进不出!”
众人面面相觑,这既然是村里面的忌讳,那么犯不着冲撞众人,当下他给上司交代了一下这儿的情况,然后说明这儿的建筑物依旧极具考古价值!
上司的答复也挺实在的:既然是这样,还是入乡随俗!
所以,一众人员四个还有公安局的警察就暂时住在了老人的家中。
他们不是村子中的人,自然可以不用为那位老人行礼,老人告诉他们只要在下葬之前上柱香就可以了!
而今天看着从门前经过的送葬队伍,他觉得那白惨惨的衣服实在是让他心中不舒服,问过自己的同事,他们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觉得这可能是对未知事情那种天生的恐惧感吧?
送葬的时候似乎是全村出动,他问过了老人,下葬的时候可不可以让他们去观看,老人点点头:“不过,你们要尊重村里面的规矩!”
“这是当然的!”他回答,今天看着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门前经过,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抬灵是不能够在半途的时候放下棺木的,这样不吉利,即便是换人来抬棺木也只能从肩上取,而不能从地上取。
“喂!你们看,最前面的那个老婆婆,手里面拿的的什么?”同事之中唯一的女孩子,靠近他身边小声地说着。
“好像是柳枝,这么新鲜?可是我没有见到村里面有柳树!”
“老婆婆是在做什么?”
他们在人群的最后面讨论着,前面村里面的一个年轻人扭头甚是明朗地笑笑:“那是在招魂!让死者的灵魂跟随着洒下的柳枝水而去,不然就归不了途!”
招魂用的?
这也是对死者的良好祝愿吧?
跟随着村里的人走出了村外,那一片庄稼地在眼光下闪着肥厚颜绿的光芒,这儿天高气爽,空气怡人……没有城市的喧嚣和各种人为的污染!
走过了那片庄稼地,越往山里面走就越是荒凉了,可以看见很多的坟头遍布在荒山之上,遥遥守望着对面的山坡。
那山坡上也是荒草凄凄,山石裸露,不过那片荒山上居然挺立着一棵高大的树木,那棵树撑开那伞状的树冠,孤独地伫立在蓝天和后土之中。
新坟已经挖好,只要按照家乡的风俗将老人的尸体埋进去就可以了,当然孝子是要下去试坟的。
而在所有冗杂的仪式完成之后,那棺木就要落坑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乌云密布,转瞬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下雨不吉利啊!”
“要推迟吗?可是时间要过了啊!”
“难道是祖宗们的意思?”
吵杂的声音在大雨中慢慢由高到低,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站在那儿,这中情况没有遇到过,泪姓的老人看着这情况不是办法,只能跪下向天祈祷。
“祖宗在上,请饶恕这个已死的人吧!不知道他烦的过错究竟是什么,可是请你们暂时息怒吧!”
泪姓老人的话喊完,天雷直直地劈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棺木上,这一下棺木被劈开露出了里面穿着寿衣的老人尸体。
他在一旁看的发悚。
古尸他见过不少,可是都是那种风干的尸体,像这中死去几日却依旧红光满面的尸体却是第一次看见!
村人们也看见那尸体的怪异之处。
可是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可是那挖好的坟地中已经积满了雨水,也无法下葬了!
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可是现在没有人去在意这些事情,他们在意的是死者为何不肯被祖宗的坟地接受?
“按照祖宗的规矩,埋到对面去吧!”
泪姓的老人叹口气,指着对面那棵孤单的树木。
“大伯不行啊!老爷子要是到了那边可就没法儿超生了啊!”路途上拿着柳枝撒着水珠的老妇人拉着泪姓老人的手臂,哭天喊地着。
“既然祖宗的粉底无法接纳他,你就该清楚他做了什么欺心的事情。祖宗早就说过:大逆不道者不纳,自认瞒天过海者不纳,欺天欺心者不纳!家训在那儿,放到对面去!”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人只能够抬着那棺木到了对面。
这次不再是所有的村人过去,只有那抬着棺木的人跟着死去老人的家人过去。
似乎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送葬的心,不再呆在这儿,往回走去。一路上泪姓的老人都在摇头叹气。
他不好意思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毕竟是人家的风俗,他不可能跳出来说:这只是冷热气流交会之后的锋面雨,不是什么家族的谴责,那雷电之所以劈中棺材,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棺材的身边立着一个金属铸造的杆子。
而这件事情还没有算是完结。
听那次抬着尸体过去另寻下葬之所的人讲:本来在这边还面色红润的尸体,到了那棵树下的时候就立马变得狰狞,就好像是身上的水分立马被蒸发了一样
而从那天开始村子里面就变得很是不安宁了,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
泪姓的老人似乎也在那天之后苍老了很多,看着他们几个感叹了几声,然后将那本来就要捐出的摇钱树交给了他们,祝福他们要好生对待。
如果有生之年在博物馆中看着这棵摇钱树,他就万分感谢了!
他回答:只要找到了这可摇钱树的确切年代,展出的时候一定来接老人去看看!
他们走的那个时候雷电交加,村外的桃花瘴似乎也在这可怕的天气中折损了很多,满地的落红。那粉红色的花瓣上被雨水溅起的泥土弄得狼狈不堪。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人会变成那个样子?”
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本就胆小,直愣愣地看见尸体,而且还是那么诡异的尸体,不管怎么说都是心有余悸的。
“要是你再古墓中看见这样的尸体会不会吓晕过去?”他嘲笑着她,顺带也是在告诉她:这尸体和考古中遇见的湿尸没有任何的区别,可能人家有秘法,做了防腐处理呢?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好歹我也是专业的嘛!”
怀中的保险箱中那棵摇钱树安静地被固定住,偶尔会因为路面的崎岖而沙沙响着。
“这一次头儿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棵摇钱树而疯掉?”
“我想这摇钱树的年代也不会太久远!不过这陪葬用的东西怎么会被当成传家宝的?难道这家人是盗墓的?”
他坐在后面笑笑,没有说什么。
清晨起床之后,灵漱的哈欠还没有落定就看见胡映霞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看着她那被刺猬扎了后背一样的表情,灵漱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家的餐桌前,开始吃早饭。
“灵漱,你还能这么悠闲地吃早饭?”
阿黄端着自己的饭碗赶紧离开自己身边的那个美艳女远远地,他还记得这个女子的破坏力是有多大?而且每次都是专门针对他的饭碗!
“天塌地陷了吗?”
“灵漱,你的笑话真的很冷!要考试了。教授说,这次的测试有关期末的成绩!”
灵漱扭头看着映霞抱着自己那美丽的脑袋蹂躏了没完没了,她都觉得有些心疼了:“不就是考试吗?犯得着这么痛不欲生吗?”
“那个教授,还以为我们是高中生吗?半期考试?”
映霞无言地看着正在吃早饭的灵漱,本来今天是要来找她商量看看考试的事情,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了。
“教授不是就好这一口吗?在措手不及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身边的映霞依旧在烦恼着,灵漱依旧气定神闲地吃着早餐。
“灵漱我们要不要去逛街?”
鹤乡看着刚才还在烦恼着要怎么处置考试这种事情的映霞,现在居然要去逛街?这个丫头是不是真的在烦恼啊?
“不要,我今天有事情!”
灵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因为元兮今天出去追踪那个巫女去了,可能很快就能回来,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要翻出个什么花样?
“对了!那天的那个玉,我卖了!”阿黄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鹤乡做着报告。
“卖了是好事啊!怎么?”鹤乡心不在焉的转头走进了厨房。
“是那个女人要的那枚!”阿黄就知道这个人说过的话估计又忘记了,那天不是还说:那个女人要是再来,就低价出售,然后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这儿又装作不知道?
灵漱抬头看着鹤乡和阿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着。
“这件事情容后再说,还是坚决映霞小姐的事情吧?”鹤乡似乎哪壶不开提哪壶,映霞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吼着鹤乡。
“我好不容易要忘记这见头疼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啊!”
“逃避不是办法的,小映霞!”
灵漱的的确确是在映霞的伤口上撒把盐。
“灵漱,我恨你,我要找姗姗去了!不理你了!”映霞愤恨地站起身,扭头就走。
“下午见!”
灵漱看着映霞转头的时候在恶狠狠地跺脚她知道这个无忧无虑的丫头是在关心自己,而且那种关心的程度似乎已经到了家人的程度。
她有的时候都在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还记得那件事情?否则不管自己的态度如何,她都一如既往地关心着自己?
可是,她知道回应着种关心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安全,而让她安全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距离!毕竟,对于现在的映霞来说,自己所处的世界是无法和她相连的!
当初那个丫头哭喊着:“我不要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人,让我就这样活下去!”就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决定了。
做不了朋友!至少做不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何必呢?明明就可以不关心我的!”
灵漱看着院子中的梨花,那是自己哥哥最喜欢的花,现在也是她唯一喜爱的花。
“小姐,你知道,你自己是喜欢这种关心的!其他的就让我和元兮解决!”
鹤乡伸手轻轻排在了灵漱的头上,他总是宠溺和温柔地这样看着她,看着鹤乡,她就觉得自己的哥哥就在自己的身边。
“说到那个女人,上次的时候,她居然可以魂魄出窍呢!为什么?”阿黄今天看着映霞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他一直觉得奇怪,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为什么感觉上道行不浅呢?
“小黄!不该打听的事情少打听哦!”鹤乡扭头脸上是阿黄熟悉的那种阴险的笑容,于是阿黄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这种时候闭嘴,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灵漱伸个懒腰,慢慢走出客厅坐在了院子中的躺椅上,鹤乡将造就准备好的新茶端出,坐在了她的身边。
“那个女人似乎撞邪了!”
灵漱眯起眼睛看着鹤乡:“这世上撞邪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如此关心这个?”
“小姐听说过民间的谚语吗?鬼树,小姐听说过吗?”
灵漱点点头,这遇鬼的事情她是见多了,可是这鬼树却不是说这树是鬼,只是这种树太能招鬼。
“那个女人家里面就有一棵?”
鹤乡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只是她身上的邪气不一般,她也不知道从那儿听来的,这玉石呢能够驱鬼,所以来我们这儿买玉!”
“是吗?”灵漱似乎不是十分地关心这件事情,清晨的眼光中,鹤乡看见她那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就要落下。
“小姐似乎不是那么关心?”鹤乡嘴角的笑容依旧不减弱,只是看着那在闭目沉思般的灵漱。
他知道在飘雪的熏陶下,灵漱和他拥有同样的一颗心,只是现在的灵漱不若以前那般自由了!
“既然找上了门儿,那就表示遇着了,既然遇着就了了这桩事情!”
“小姐,似乎变得比以前积极了很多!”
鹤乡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灵漱的态度似乎不如以前那样雷厉风行了,似乎不涉及自己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关心。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受到牵连的是她身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出手,现在她似乎回到了从前。这是他和元兮愿意看见的转变。
“小姐我,从来都是如此地积极!不过,我要先去那儿一趟,找那个家伙喝喝茶,也不知道那儿的茶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样?”
灵漱狡黠的眼睛在清晨的阳光中分外地灵动和妖娆,一如那跳跃在花瓣间的水珠。
“你要找那边的?”鹤乡有些惊愕,怎么这个时候去找那边的人?
“我要看看我遇见的那些死鬼,是不是都消失了?还有那个从生人堕落进修罗道的人是不是在黄泉上徘徊?”
那些消失的人都消失得太诡异了,似乎那些消失的鬼魂都牵连着什么诡秘的事情,叹息鼎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会在那堆父女的手中?而且还到了神异斋?那个女人铸炼的那柄剑似乎也带着什么目的。
她要看看究竟这其中有什么样的阴谋?
“小姐,这次和元兮一起去吗?”
鹤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灵漱这样的表情了,在灵漱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总是看见她那双眼眸中满是透明的光辉。
“嗯!要不要我从那边带点儿东西回来?”灵漱指了指神异斋的古董店。
“那边的东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消受得了,还是算了,我不想招来那么多管闲事的!”鹤乡身后理顺了灵漱耳边的乱发,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空:“飘雪啊!灵漱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一样吗?灵漱怀疑地看着鹤乡。这一路走过来,什么事情她都遇见了,悲伤的,痛苦的,残忍的……,这一切都在改变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