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幸福》素色簪子

3、【四月零⑧】（一）

　　2009/4/8，雨。
　　很难想象，江南的四月会有那么大的雨，窗外风景，像是被万千条珠帘编织交缠，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出来。
　　而我，便是在这样的景致里起了床，七点挂零，手机闹钟大响的时候。
　　几乎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是半闭着眼睛披上睡衣去刷牙洗脸，直到冰水浇到脸上清醒了过来，我才意识到好像房间里多了个人？
　　那个半眯着眼的，号称总司天下荆棘的霍青澜？
　　“额……”一声哀嚎，昨晚不是梦境？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有些无力的走向她面前，在睡眼惺忪，嘴里还有一嘴的牙膏泡沫的状态下，坐定，然后歪着脑袋，就这般毫不正式的，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她来。
　　瓜子脸，丹凤眼，面目清冷，眉心正中墨绿朱砂如火跳跃，唇却是淡到不能再淡的粉色，唇形偏薄，可偏偏嘴角含笑。至于那身材……哎，睡袍之下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看完了？”她冷冷的问了我一声，而我也不知是大脑当机还是什么，脱口而出说道“没。”
　　“没？”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般，先看了我好几秒，然后大大方方笑问道，“还有什么没看的？”
　　我敢保证，至少在零九年的四月，我唐昕性向正常，绝对正常。但不知为何，在那个时候我会鬼使神差的先说那个“没”字，而后又在青澜问了我下一个问题后，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那一句，“脸看过了，身材还没看。”
　　看看，标准的色狼回答……
　　青澜先是眉头一挑，然后冷哼了一声，手指间藤蔓又生长了出来，下一刻这些藤蔓席卷着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朝我脸面直直冲来。而我先是一愣，然后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缩了好几步，那电话机就从肩膀那里擦肩而过。我长长吐了口气，发觉手心上已经湿成了一片。
　　这该死的女人！
　　青澜又冷哼了一声，然后重重的、一边叹气一边在压自己的眉心：“我说，你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呢？”
　　“我什么样啊？”被她一说我也火气上来了，昨天柳佳杰说我无趣，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我变成“这样”了，合着在这两人的口里我都是以病入膏肓不可救药的老女人？
　　或许是口气生硬，青澜再次抬起头来看我的时候，目光柔了好多，她轻叹了口气又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看那些童话的时候，明明就是那么……丰富的孩子，怎么几天不见你就这么……乏味呢？”
　　靠！感情她几天没见我，我就从一小破孩变成老女人了？
　　柳佳杰说我无趣，这女人说我乏味？！我无趣？乏味？这一回倒是我开始揉着自己眉心，坐在她身边，一脸阴沉，咬牙切齿。
　　“你怎么说话的呢？”其实我想说的是，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抽你了，凭什么啊？凭什么神仙就能乱说人啊？会变几棵草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最终还是又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的眼神，就如神话故事里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直降我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出来。在然后，我听见她用一种刻意，强忍下愤怒的温柔语气对我说：“你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可你是什么反应？今早你看见我，你又是什么反应？家里失火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可以那么平静的整理东西，而没有一点点的心痛；另外，在你之前我也出现在很多凡人的家里，他们有的昏倒，有的尖叫，有的报警，有的拿可以砸的一切东西来砸我……只有你，要不是你昨天被人甩了你会昏迷？我看你差不多也是和现在一样，就这样坐着，然后像看太阳升起一样的问我神仙都怎么样过的，对不对？”
　　很对，一点都没说错。
　　我的目光冷了下来，然后，慢慢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她，目光阴沉。
　　“对，不过关你什么事？”熟悉的状态慢慢的在回来，就如每日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从发丝到脚趾的全部武装。
　　我冷笑了一声，又说：“是不是神仙都是这副鬼样子？悲天悯人，同情心过剩？”
　　她皱着眉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失火，你说我该如何？嚎啕大哭，歇斯底里？我有这点精力干什么不去报警？多余的情绪有用吗？我一个人生活谁会来管我，那个对我说分手的男人？至于你，没错，神仙确实蛮惊悚的，但那又如何？四维空间研究了那么多年，我怎么能保证没有更高生命形态的东西出现？再说了，你以为你说的凡人都很空？工作那么累，那么多勾心斗角，谁有空去‘丰富’？看一本书的时间，和巴结下领导好升职的时间你怎么选？每天被一堆神经病隔着电话骂的日子，你以为好过？”
　　青澜依然看着我，可她的表情，却好像被什么吓住了。
　　我又笑，不食人间烟火，那也要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资本！可我唐昕，我有什么资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唯一关心的，不过是柴米油盐，和如何能过上再好一些的生活罢了！这，有错吗？
　　沉默，短暂的沉默。
　　而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五感尽失，原来自己还是会抱怨，只是，懒得了。
　　青澜又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了下她那漂亮的眼睛：“跟你打个赌如何，虽然说我这回现身见你，是为了让你得到幸福的，不过看起来和你这样执念那么深的人说道理，有些困难……”
　　我飞了一个白眼过去，没有说话。
　　她笑了笑又道：“你是我要帮的最后一个人，帮完了，百花仙子也管不了我了。不过，难度真的蛮大的……”
　　我打断她：“别尽说有的没的，重点！”
　　她挑了下眉，手间青光一闪，竟然是一份合约。
　　“唐昕，你敢不敢签下这份合约？完成我让你做的这些事情，作为奖励，我可以答应你一个关于物质的要求。”
　　我失笑：“你就不怕我向你要个千八百亿的？”
　　她眨眼，笑得自信满满：“前面九十九个人，全都放弃了这个要求哦！幸福的标准，不一定是钱……”
　　幸福的标准，不一定是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弃了再说废话的念头，如果我也可以像她一样四海为家衣食无忧顺便每天都有环球旅行，我想我可以很装啥一样的说出这句话……
　　“好，我答应。”
　　青色的光芒在她眼睛里刘转过，然后下一刻，她抓起我的双手，笑眯眯说道：“那好吧，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将这假指甲拔了……”
　　什么？！
　　这是我前两天刚做的3D贴花水晶甲，花了我一百个大洋做的水晶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