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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One:梦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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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夕阳下的霍格沃茨是它最美的时刻。镜湖变得波光闪烁,天水相接,好似一袭金色的幕布,温暖的看着人们的表演,谢幕,领奖。
直止,世界末日。
就像家一样。
就像老照片一样。
程子规站在禁林的边缘,黑色的长发懒懒的在腰上摇曳,如同一条条黑色的缎带袭卷着脆弱的空气。绿得发黑的树木错综复杂的耸立在土地上,隐隐的散发着迷茫腐烂的气味,即使是阳光也没能驱散它终年的潮气。
一只金咖色的猫头鹰从湖那边一振一振的飞来,程子规环顾四周,抬起手臂迎接它。她展开信纸,泪水摇摇欲坠的含在眼中,一个踉跄,和信纸一同落在了薄薄的草上。她低着头,走进了森林。
对于突然出现的被树环绕的草地,程子规并不吃惊,还有什么好让人吃惊的呢。她坐到厚厚的落叶上,如同垫着一个厚重柔软的毯子,美丽的刺眼。空里彩云翻滚,如阳如木。
有多少人走过这里,终日相伴,带着笑,乌黑如玉的发在空中交相辉映。是年少的少年善良美好的面庞,宿命般地出现在什么人的眼前。
暖洋洋的温度让人前所未有的疲惫,顺从的垂下了眼帘。
和你牵手走过这样的夕阳,早已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景。
有什么鸟在啼叫,声音传自遥远的天边,就像梦一场。
1.2
一月之始谓之朔日,或谓朔月。
是禁林最危险也最安全的日子。力量不是殆尽便达顶峰。
西弗勒斯紧紧地盯着黑暗的禁林,黑色的眼睛明亮的如同透明的琥珀,懒懒的看着邪恶的气息张牙舞爪的向他扑去。西弗勒斯抬起头,只有漫天星辰映目,他重新看向森林,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冷漠的如同高山上从未融化的冰雪。然后,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好像他本就是黑暗。
永远不会有人真正的了解禁林,过去,现在,未来。它的秘密太多,在某个角落蠢蠢欲动,连海格,邓布利多都会为之惊叹的美丽和强大。
夜晚的鸟啼是什么的初始,宁静的迎接着什么的到来。
林中的昆虫在树叶下缓慢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少女在塔尖迎风而立,十指相扣,黑色的长炮飘摇的像一面巨大的旗帜,她虔诚低喃。
我很想念你,非常非常的想念你。
梅林保佑,请快点好起来吧。
1.3
作为魔药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闻名遐迩的毒舌自然需要有对学生的过目不忘为奠基,何况是为数不多的东方人。
程子规。
她靠着树陷入沉睡,漆黑的发梢带着自然的弧度。沉睡的少女如幼婴纯净安静,四周有带着荧光的水母般生物轻柔的起浮,散发出一波一波雾气一般的光线。
树精。
西弗勒斯到霍格茨多年第二次看到这种拥有无与伦比的保护魔法的神奇生物,至善的生物,散发出温暖美丽的银色。
温暖的。
银色。
原来那种金属专署的光芒,也总有温暖的时刻。
程子规在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同时心中升腾起隐隐的不安,温暖正在慢慢的散去,随着梦里消失的女孩,一点一点幻化成冰冷的空气,好像匕首轻轻的刺入肌肤,带来深入骨髓的疼痛。她猛地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睛。
天幕深蓝,宵禁时间已经过去了。
还有。
站在眼前的魔药教授。
程子规站起身,平静的看着西弗勒斯,没有意想中的尖叫和厌恶。她看着身穿黑色长袍,站在星空下被晕上浪漫色彩却依旧板着脸的魔药教授,禁不住微微一笑。她环顾慢慢化成空气的树精。
“很美对不对,教授。”
西弗勒斯沉默的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傲慢无色“拉文克劳扣十分,因为你夜游。扣二十分,因为你私自进入禁林。扣三十分,因为你宵禁后还在禁林。有什么不满吗?程小姐。”他挑起眉尾表示对她沉默的不满,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温度。
程子规的视线遥遥得穿过他射向身后。
寒冷是从骨髓里一点一滴的渗透,慢慢向外扩散。令人几乎察觉不到寒冷。连星光也像是在一瞬间黯淡下来。心就像是被铁链束缚,无力完成必要的跳动,沉重的不能负荷,沉重的就要碎裂成细小的粉末。
西弗勒斯回过头。
黑影像他们慢慢漂移,像是分体的黑暗,扭曲的黑暗。黑色的帽兜似乎是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手指好像干枯的树枝。腐朽的气味连死神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可怕胜于死神的生物。它本只是无色的。
世间本无善恶,人性决定善恶。
它的靠近,伴随而来越发明喻的悲伤。
我本就不快乐,你还要带走仅存的些许。
程子规捂住胸口,颤抖的双腿早已无法支撑身体。强忍着悲痛一点点跪倒在地。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是电影,还是回忆。人死前眼前会浮现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有什么人躺在洁白的床上对她虚弱的微笑,美丽的面庞在黑暗中如同一张苍白的纸,随着时间慢慢消逝。灯光骤起,空无一物。
“呼神护卫”
银色的光芒瞬间照亮眼帘,一只银色的母鹿从魔杖中喷涌而出,还有一丈一丈的温度,炙热的温度。那是什么的温度,这样温暖。它环绕着主人,眼眸剔透泛出浅浅的绿色,勇敢的攻击着侵略者,一如她当初的身影。
一支有力的手臂抓住她,带着烫人的温度。成为水中唯一的稻草指引她浮出冰冷的湖底。她一眨眼,泪直直的落了下来,眼前清晰地呈现他苍白的脸孔。如同她。
“教授。”
面对落泪的少女,西弗勒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一如多年前面对泪流满面的母亲般无能为力。她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散开,几乎痛哭失声。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是绝望,还是悲伤?
1.4
女子的泪水是让人怜惜的,尤其坚强的女子。
西弗勒斯皱着眉看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黑色的发中落下,剧烈的喘息席卷着她的神经,世界顿时只剩下那个惨淡的微笑,美丽的微笑。
她是那么美丽的女子。
西弗勒斯的眉尾和平常一样轻轻的挑着,静悄悄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想象中的讽刺,同时也没有安慰。
可是,只有陪伴,我已知足。
它一直潜伏在附近,是什么让树精一直保护着她,帮她驱赶它呢。
“教授,”她挣扎了一下,被放开了。彼时她已擦去眼泪,脸上没有流泪的痕迹。一切,像都是幻觉。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一直像如今,不动声色的揉着手腕,笑靥如花。唇角的弧度掩盖心中小小的抱怨,“非常感谢,教授。”程子规轻轻的点了头后退几步“再见,教授。”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程小姐?”西弗勒斯冷笑了一声,嘲讽的说道。
程子规还未转身,“是朔月。”她说,并没有抬头。
程子规深知摄魂怪的危险。但是,它本不该如此强烈。如此强烈的悲伤。让人无法承受的悲伤。酝酿在心底沉积了长年,令人心脏都麻痹的感觉,那是它的力量异常的强大,异常。
“走吧。”西弗勒斯几步走到前方。
温暖的传递很多时候都并非是通过肌肤的相亲,而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你还好吗?”顿时就如同被树精包围。那种悲伤而善良的生物,因悲而生,遇扰即亡。神秘而决绝,沉默却坚定的守护者同它一样悲伤的生物。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也不过如此。
放眼望去,使山体环绕的无垠湖泊。夜风习习,好个秋凉。
鹰状的门环吱吱呀呀的疲惫般的睁开眼睛,青色的眼珠和绿豆无异,唧唧歪歪的抱怨程子规的晚归,直到西弗勒斯一句不耐烦的低吼,才像一个不耐烦的学生一样闭了嘴。。
“好吧,”它想了一会儿,声音像是能掉出铁屑“人是怎样的。”
人是怎样的。
程子规沉默了好久。
好久。
西弗勒斯说不来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是想听她的答案吗?
是怎样的答案才能让千年睿智的守护者打开门放她进入,
西弗勒斯想起自己曾问邓布利多同样的问题。年迈的校长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花色的袍子闪着紫色的光芒“你说呢?西弗。”可是,西弗勒斯那一刻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悲戚的瞬间,也许他也是无法回答吧。
如同命中注定,平日里聒噪的守护者异常沉默,问着连最智慧的巫师也无以为答的问题,十五岁的少女良久沉默,黑色的背影几乎消失在空气之中。
她终于有了回答,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远方传来,一字一顿。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木兰花令》
咔嚓一声,门开了。
守护者紧闭双眼,一反常态并未对女学生的回答做以或好或坏的评论。
真是遗憾呢,西弗勒斯想。
可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西弗勒斯转身离开,留下程子规孤单的身影,黑色的披风无风自起。很久之后,一直都是多少成熟的少年心中最虔诚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