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君》紫风子

22、愁风愁雨愁杀人

　　第二十二章

　　这里的青楼有个规矩，八月十五的前三天举行选美比赛，要求参赛选手不仅有出类的美貌，而且必须精通琴棋书画中的一样，其余如服饰、仪态等方面的要求也都非常严格。叶姨最近忙的很，但是得心应手。我所在的青楼名叫花聚楼，在行歌青楼中排名第三，排名第一的是风华楼，第二是碧玉楼。这里面名优也有排名，不仅在自己的青楼中排名，而且还在整个行歌的青楼中排名，所以竞争是很激烈的。花聚楼的花魁是花笑语，本是官宦家的女儿，后来她的父亲不知什么原因被斩首，家破人亡，她则被人卖到这青楼。我见过她一次，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晡其精明兮，瞭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绝色，我不禁为之感叹。但她平时对人冷若冰霜，眉宇之间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哀愁，让人怜惜又上敢靠近。因为太过冰冷的原因，否则以她的姿色登上行歌青楼花魁的首座绝对很有可能，叶姨有些叹息地告诉我，我知道叶姨为了护花笑语的周全可谓费劲心思。叶姨原来也是这青楼的花魁，自然明白风尘女子的痛苦，不时照料这些女子，也使得叶姨花聚楼中坚立起很高的威信。

　　我住在青楼的后院中，这里住的大多是打杂的人，因为我是名男子，虽然在这是名乐师，也不好与女子同住一楼。我这乐师身份也是叶姨为我争取的，所以我对叶姨的态度中总是带着一些敬爱，能在这片浑浊中还能保持着纯真的善念也足够我敬佩的。在我醒来之后，我便换了一张面具，衣服也换成不常穿的青色文士服，我怕再次遇到那些人，所以我尽量掩饰原有的气质，扮成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乐师。只是下雨天我仍撑着伞在青楼的花园中漫步，总感觉有一个温暖的气息在周围伴随，心里也不再觉得孤单。

　　天又下雨了，我在熟悉的花园中走着，花早已零落，只有绿的发亮的叶子让人感到清新自然，这片绿肥红瘦也很美啊。我抬头看看朦胧的天空，不禁笑起来，秋雨绵绵。静静的雨声中传来一声琴声，哀怨凄凉无奈，如丝如发，像这秋雨般没有尽头，令人也不知不觉忧伤起来，整个天空，都被这琴声的凄婉所浸染。我静立雨中，仔细听这琴声，是花笑语在弹琴吧，听说她的琴冠盖行歌，只是很少在众人面前弹奏。琴声不是在楼上传来的，而是前面的小亭中，我慢慢走过去。但见亭中的花笑语绝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这琴声把她心中的苦怨传了出来，令听者更加心痛。雪白的纱衣在秋风中飘拂，头发也在飞扬，再加上木无表情的脸，看得我心疼不已。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我有些愤然。我拿出玉笛吹起来：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飙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可是家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出亦愁，入亦愁，愁杀人也。

　　我低头抚笛叹息良久，直到一声：“花笑语敢问公子大名？”
　　我惊醒抬头，佳人在前，却是泪流满面。我连忙掏出手帕递于她，回答道：“在下庄落晨。”这是我原来的名字，奶奶曾说我是落下来的清晨，带来了一天的光明，也意味着新的一天的开始。而这里的名字中也有一个“落”字，不过落的却是幽幽思情，所以我打算以后用前世的名字。
　　“笑语如此模样让公子见笑了，公子的笛声让人伤心欲绝，引得笑语想起一些伤心之事。”擦完眼泪的花笑语更是出尘美丽。
　　“是姑娘的琴引起在下的一些感慨，故吹此曲，没想到让姑娘更加伤心。”我解释道，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是吗？公子能吹出此曲，应该也有伤心之事。可现在看公子应是看开之人，不像笑语，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地方。”花笑语的眉宇的愁更重了。
　　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景色，一会儿就听花笑语说道：“公子有没有兴趣与笑语在四处看看？”
　　“好啊。”我转头对她笑道，她一时失神，然后脸红地笑笑：“笑语失态，没想到公子的眼睛有如此神彩。”我笑了笑，心中却感叹，眼神还是没有掩饰好。

　　晚上，我问叶姨怎样青楼的女子才能得到自由。叶姨告诉我一是可以自己赎出去，但价钱要根据在青楼所在的位置而定；再是有人帮忙赎出去，但这些人中很多都是贪恋美貌，一旦红颜老去就弃之不顾。出去的青楼女子世人也看不起，所以在外面活下去的不多，很多又回到青楼，还有的自杀而亡。我听后有些震惊，得到自由也就是再次失去自由，红颜易老，昨日黄花。

　　自此，我经常与花笑语相遇，谈一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自入这世以来我还没有见过如此才高的女子，让人佩服的同时不得不叹息世事变幻无常。渐渐地，花笑语的脸上有了笑容，果是笑厣如花，倾城倾国，会有谁来守护这份倾城又倾国呢？
　　这日，我与花笑语在花园亭中的谈兴正浓，突听到外面大声嚷嚷的声音：“花笑语在哪？本官一定要见到她。”狂妄的声音显示这人很是自大。然后是叶姨的声音：“刘大人，笑语她现在不舒服，不能见人哪。”“我不管这些，这次我一定见到她！还和我装清高？”无论在哪时有些人就是这么没风度，堂堂高官怎么和市井小人是的？花笑语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落晨，你腿不方便，先在这里，我去见见他。”说完冲我笑笑，掩不住的愁绪在一笑中更是凄迷，然后不等我说话转身离去。
　　“花笑语见过刘大人。”冷若冰霜的声音让外面立即安静下来。“大人如果听琴的话可以到前厅去听，为何来这里？”那位刘大人恐怕是见到笑语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吧。“叶姨，我们回前厅吧，既然刘大人那么喜爱笑语的琴，笑语就不会让刘大人失望才是。”然后就没了声音。为这种人弹琴笑语怎么会甘心？我默默地抚起眼前的琴。

　　选美大赛还有两天就要来临了，作为赛前各青楼献艺的节目很重要，花聚楼要演的节目是舞，而偏偏这时有一位女子生了重病，叶姨没有办法，只好请笑语弹琴，因为花聚楼有两样最有名，一个是舞，楼里挑选舞跳的最好的十人来编练，缺一不可；另一个便是笑语的琴。笑语答应了，不过前提是我也去，与她合奏一曲。叶姨答应了，但其余两个管事却不同意，我只好当面弹奏了一曲，她们虽然赞赏，但还是不同意，因为历来青楼献艺没有出过男子。最后还是叶姨想了一个办法，让我男扮女装，笑语听了便笑了，看着笑语高兴的样子，我也笑笑同意了。不过我的个子高了一些，在女子中可不多见，幸好我的腿不好，一直坐着。我要求衣服简单一些，不要那些飘带之类的东西，毕竟主角是笑语。虽然前世是女生，但现在穿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痛苦，因为在前世我不穿裙子，只穿牛仔裤，又加上我减的吓人的身板，很多人认为我是未长大的少年，而我也一直也以美少年自居，弄得舍友张牙舞爪要大吃我的豆腐，那么快乐的时光。我在笑语的帮助下试着裙子，笑语笑着说我的腰比她的还细，皮肤比她的还好。我笑笑，清颜也有说过同样的话，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安音应该有人在身边吧，毕竟他是安平国的三皇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清颜他们也会在安平国，或许就在行歌。

　　选美大会终于来了，我与笑语琴萧合奏，曲子是我们一起选的。风华楼是琴独奏，可能是先前没想到笑语要参加；碧玉楼是舞。顺序是抽签来的，我们在倒数第三个，风华楼与碧玉楼一个在我们前面几位，一个紧跟在后面。比赛极为胜大，在行歌第一园物华园举办，第一天便是人山人海。来参加比赛的果然都不简单，五彩缤纷的演艺让众人眼花缭乱。风华楼的琴由行歌花魁风玉烟演奏，弹得不错，可是多了些哗众取宠的意味。到我与笑语，全场一片哗然，没想到笑语会来此献艺，再加上笑语很少露面的原因，场面热烈异常。一声凛冽的琴声划过，下面安静下来。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本来我不想选这首歌，在这种场合唱这首歌很不明智，但笑语喜欢，也就随她去了。笑语的琴声确实美，音符如泉水般流畅清澈，其中又饱含苍桑，少壮几时兮奈老何！奈老何，笑语感叹良久的一句话放在琴声中更像是问天。一曲完毕，台下还是鸦雀无声，直到碧玉楼的鼓声响起，大大小小的鼓点越来越密集，随后七个穿各色衣服的美女如鱼游动进入，连走路都可以那么优美，我期待下面的更加精彩。这时笑语却要回去，我想到我的衣服也要快点换下来，于是与她一同离去，只是可惜那舞是看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