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一点，绝音宫调今已成》丹青子

7、灵犀往事

　　我在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牙滩，形状似月牙，故名牙滩，也是人伢子来往之处。

　　也由此，我不是很信至亲骨肉之情，云玄那一年和我死去的哥哥同岁，成人都不到，可是她将我抛掷在那种地方，换了钱，走了。

　　我在伢府成长，也学着他们贩卖人口。因我是个有用的，我的伢父较对我好些。

　　但有一年饥荒，我们吃人。伢父说他死了，就叫我吃他。

　　之后我没吃他，不是我多心善，是他先一步染上了瘟疫。

　　吃不成。

　　十三岁踏足江湖，吃了不少苦，受人白眼，辛酸过活。不是没有看上眼的女子，也不是没被人女子涮过，至多不让她们下场太尽如人意罢了。

　　灵犀邪阁，为祸武林，人人欲诛义父后快，我前一步撂倒了他。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夜老怪有个妖娆的女儿，夜倾城。其实真对不起这个名字，论妖娆她要输百里苑惊鸿一筹，论倾城比不上慕容尚泽一届男子。此女大言不惭勾引武林人士无数，这种女人我又何来兴趣？逢场作戏，倒传的风言风语，我中了暗算，头晕之前，看到了那人一张狰狞嘴脸，俨然是夜倾城的倾慕者之一。

　　呵，真是极其冤孽的往事。此后被海上人搭救，随波逐流，飘摇至此。本欲建功立业，大展拳脚，苑惊鸿假装富贵人家的小姐与我结交，我误认为她有意于我，三番两次打了太极，倒也一改先前的锋芒毕露，朋友相称一段时日，却不知她找了歹人催蛊在我身上。

　　我无端进了郡主府，本是君王，却只甘做郡主，无实权，钱还是有些的。每日魂不守舍，唱些忧伤的曲子，花呀月呀不知烦闷坏了多少下人。

　　帘子下的女子，在闭目养神。我进去报账，明知她半听不听，什么佃户什么租金都不上心，我还是一板一眼标注我的，这也许就是我的性格，严肃认真做好每一件事。可是物主散漫非常，时常要为她服务者屡次提醒。

　　我以为苑照影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她睁开了眼——

　　净漠尘世，又不乏温度，温和、光明、冷淡，无处不展现她这个人的奇异。

　　下一秒，她转移视线，盯着金丝笼中被她毒哑的八哥，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真是劳心费力了，夜先生。”

　　平静柔和并不令人生厌。甚至，听苑照影这样的女孩子说话，世界都像盛放的莲花，美好而纯净。

　　苑照影好听的声音不是不抱怨，她三分抱怨来自装傻充愣不自然带出的讥诮，听后到了半夜，午夜梦回想来，余韵是在抱怨。

　　苑照影本也是狠心之辈，我们相识多年，她待仆役、管家、账房无一不温和懦弱，仿佛与世无争。

　　一袭红绸白衫，痴了她的目。打听仔细了，那人是欢馆中人，大名鼎鼎的才子百里辰。

　　百里家的弃子，母亲是不上名位的下堂妇，也不是本国出土。

　　往日想好事受不住毒蛊兼施的折磨，任意为之。而那日忽然明了，再怎么不济，到底是我的人，怎肯随意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