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少女》江小条

6、死亡与新生

　　纪念日什么的，真的不喜欢哪。感觉就像是在时间洪流之前像败家犬般叫嚣，努力在转瞬即逝的生命里停下美好的时光。然而破碎的那一刻到来时，之前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希冀都显得那么可笑。

　　“你这家伙，不是说要帮我搬东西的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啊？！”盖亚激动地指责他食言而肥的恶劣行径，纸袋里堆得满满的苹果跌出一个滚了出去。
　　他微笑着向前几步，弯腰捡起摔得脏兮兮的苹果。
　　破了呢。

　　叹了口气，正要扔掉，背后却遭到猛烈的撞击，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都向前倒去，视野被四散滚落的苹果所填满。

　　“杀人啦——！杀人啦——！”周围的行人尖叫着争相逃跑，不少人被推倒在地狠狠踩踏，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使得人群越发恐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由始至终，卡俄斯都被背上那个人护在怀里，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脚步声和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苹果被踩碎的声音、骨头被踩碎的声音……还有木板被踩碎的声音。

　　“盖亚！”他挣扎，立刻遭到责骂：“别乱动！有人在瞄准你！”
　　卡俄斯皱眉，伸手卸下盖亚的腕关节，紧接着是肘关机：“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将盖亚拉起来，不意外地看到她破碎的小腿，以及腰部的弹孔。
　　“卡俄斯！我是不死的！你不是！”她激动地挣扎，没有一点效果。
　　卡俄斯平静地抱着她站起来，修长的食指抠进她脖子上的项圈之中，几番扯动之后将她的头颅掰了下来收进怀里，混入人群逃跑。

　　几乎不用经过大脑思考，他本能地拐进阴暗的小巷之中。那是他懵懂无知起便熟悉的世界，本能地厌恶着那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事实。

　　终于远离了人群，他靠着墙壁平复剧烈的心跳。

　　“盖亚，生气了？”
　　“……卡俄斯，我是不死的。”
　　“嗯，但是珠子有可能被踩碎。我不想冒险。”
　　“担心得像要死掉了。混蛋！”
　　“这句话自相矛盾了哦。”
　　“…………”
　　“盖亚，你在哭吗？”双手捧着脑袋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他愕然发现人偶的眼角有几条水痕。
　　“才没有，是下雨了！你都没发现吗？”盖亚激动地反驳，不过片刻又失落起来：“如果我是人类，肯定会哭的。笨蛋笨蛋笨蛋！”
　　“是是，我是笨蛋。”

　　巷口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到了他附近。卡俄斯伸手将额前湿漉漉的金发拨到脑后，湛蓝的眼睛倒影出来人的身影。
　　一个普通到丢在人群里就难以找出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带着几分落魄，但笑容却很危险。男人跨前几步，从怀中掏出套着黑色罩子的不知名物件，道：“下地狱忏罪去吧，人偶师先生。”

　　“砰”一声熟悉的巨响，和方才混乱的起源完全相同。同时响起的，还有盖亚的尖叫声。
　　“怪、怪物！”男人被会叫的人头吓了一跳，惊慌地又射出剩下几发子弹，立刻惊恐地发现自己已没了攻击手段，慌忙转身逃跑。

　　“卡俄斯！卡俄斯！卡俄斯！……”人头跌落在地，带着哭腔念叨着他的名字。
　　殷红的血将白色的衬衣完全晕染，又被渐渐变大的雨水冲得浅淡。

　　“卡俄斯！卡俄斯！卡俄斯！……”盖亚不甘心地继续呼喊他的名字。

　　良久，地上的青年抽搐了几下，猛得伸手抓住它，从底下与脖子的接口处将手探进去摸索，仿佛活着的人偶的双眼突然便失去了神采。
　　收回双手，他握着那颗血红色的珠子，露出一如既往温和的微笑。

　　三天后。

　　“喂喂，听说了吗？杀死人偶师的犯人抓到了呢。听说是雇佣的杀手受了什么刺激，主动去自首的。里德的现任当家，天啊，那个贵族。”
　　“是人偶师罪有应得吧。据说他跟里德夫人私通了很久，早就有他们的传言了。”
　　“里德夫人的情夫又不只那一个，不过其中就属人偶师最没背景了，所以才下手的吧。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说点好消息吧。我的隔壁搬来一对很漂亮的夫妻呢，简直就像人偶似的。天哪，要是早点认识他们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我女儿介绍给卡俄斯先生了。”
　　“我看那边那对就很漂亮啊。”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街角，少女急急追上前面的青年，拉过他的手为他戴上手套：“笨蛋笨蛋笨蛋，你现在可是人偶的身体，要小心点知道吗？”
　　青年微笑：“其实我是故意的。”
　　少女板起脸：“宰了你。”
　　青年微笑：“很可惜我已经死不了了。”语毕牵过少女的手，拉着她继续前行。
　　少女闷闷道：“不死才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会很孤单很难过的。”
　　“我知道。”不再为人却伪装成人类的永远，简直是最可怕的折磨。“可是卡俄斯自从有了盖亚之后，就有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老子可以放心地去写其它的了。
补充卡俄斯的图，这厮叫霍布鲁迪，出自《绯色流星》，人偶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