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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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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森森,狞笑的脸步步逼近让人不寒而栗,展昭不由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身后却是那滔滔江水,他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猛地右肩被人重重一击,身子便飘了起来一头扎进了江水中,胡乱挣扎间一双手用力地抓住了自己,“戎姨”展昭看清了对方,“昭儿,对不起,本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忘了吧,都忘了吧!”
“戎姨”一声惊呼,睁开眼原是一场梦而已,展昭轻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一段被封存的久远记忆又开启了,披上衣服伸手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如面而至让人顿觉清爽,十年了吧,展昭喃喃道。那年自己十岁,一日贪玩跑得远了些结识了住在西山一侧的“石头”,他和自己年龄相仿,二人甚是投缘经常一起玩耍,依稀记得石头有个姑姑,甚是可亲且一身好武艺,展昭也随着石头叫她“戎姨”,跟着石头向她习些剑法,自己最初的武功底子是那时候开始打下的,可惜的是过了一年石头突生了场怪病去了,落得戎姨一人很是伤心,虽然石头不在了,但展昭还是常去西山探望戎姨和她唠唠嗑,希望她不要那么难过,闲暇间戎姨对自己武艺上的指点也就更多了。此后又是一年,一日正和戎姨练习剑法,忽地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戎姨对他们也甚是冷淡,那些人时不时地朝自己瞥来,几句下来便话不投机动起手来,为首的便是现在的鬼墨,众人似乎以自己为目标展开了争夺战,而鬼墨的出手尤为凶狠,每每出手都极为凶狠似乎要把自己逼入死地,戎姨拼了命地维护着自己,然终究寡不敌众,自己挨了鬼墨一掌掉入了江水中,迷糊中见到的是满是鲜血的戎姨和她内疚的眼神,之后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待醒来时见到的就是现在自己的师父楚之寒,而那段记忆对自己来说一直都是个谜团,而这些现在都已找到了答案,那时戎姨教自己的剑法就是落云剑法,而石头,石头多半就是偃月山庄苦苦追寻的少主,那日鬼墨等人定是将自己错当成了少主,从现下鬼墨的反应来看至今他还蒙在鼓里,也因为鬼墨和落云剑法周遭人对自己是当年的少主一事深信不疑,展昭也明白了鬼墨之所以下狠手究其原因是为了原褐白,在他心中原褐白才是最佳的新任庄主而并非一个靠着血缘关系继承不谙世事的小毛孩,以致痛下杀手,而自己身上所谓的生死符这些年来始终未发作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是了一直以来师父一再强调本门心法如何重要,就是出师下山那天师父也再三叮嘱让自己坚持研习切莫偷懒间断,前几年更是时不时地给自己熬制汤药说是上等补品回忆以往种种,只怕是师父在想尽办法为自己除去这生死符吧。正在回想间忽地见一人由鬼墨领着出了前院,那人东张西望甚是鬼祟但听得那人低语道:“老兄,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因此变化吧?”
“当然”鬼墨答得很干脆。
“可我终究不放心,如今这偃月山庄突地换了庄主,而且此人居然是展昭,实在匪夷所思,你也知道那展昭……”
“怎么华管家,信不过我和师兄么?”鬼墨道。
“哪里,哪里,只是这展昭……不瞒你说王爷始终不放心,他……”
鬼墨打住了那人的话道:“华管家此地不是说事之所,请转告你家主上一切照旧便是。”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些了。”说话间两个人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王爷?展昭暗道,偃月山庄果真和朝廷中人有所勾结,那日镖局一行镖头董克证实那日在陷空岛的枣钉确为其师弟郑其之物,说起郑其董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此人不走正道为师门不齿前几月无意碰见他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说是当了啥官在王府里做事,想不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展昭走回床前凝神静思将以往线索过了一遍,王爷,展昭心道,楚王行为虽然怪异但却未有所实权,倒是这个襄阳王在江湖上广纳人士手里又有些兵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王是在暗指襄阳王和圣上?
一叶小舟急然而下,此时白玉堂归心似箭,不时用剑鞘点着船头:“船家,快点,再快点。”坐在一旁的丁月华出神地望着江面,一言不发,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展昭会重伤卢方,离陷空岛越来越近了,丁月华的心也跳的愈来愈厉害。船还没靠岸,白玉堂早等不及了,双脚轻点“蹭”地跃上岸头。岸上早有庄丁等候,“五爷”,“大哥如何了?”白玉堂急急问道。
“大庄主他依然昏迷不醒。”庄丁道。白玉堂闻言心里更是焦急撇了丁月华径直奔去。黄衫轻动,丁月华默然地站着,她紧握着湛泸剑,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真的是他,不,不可能,可是……自己在犹豫什么……”丁月华叹了声“也罢”快步走去。越往里走,丁月华不由足下一阵发软,山庄内分外安静,静得让人有种窒息感,偶尔碰见几个过往的家丁也是面色凝重,“月华姐”一个稚声从东墙角传来,丁月华回头一看是李欣儿。“欣儿”丁月华招着手,林欣儿跑上前亲热地拉着丁月华的手道:“月华姐,欣儿可想你呢,还有展大人。”说到展昭丁月华神色一黯,李欣儿拍了拍丁月华的手道:“月华姐他们都说卢岛主是展大人伤的,我却不信,等我爹爹把他治好了一问便知了。”“你爹爹?”丁月华道:“李神医?”李欣儿点点头,“前几日蒋四叔把我爹爹请了来正在医治。”丁月华一路上听白玉堂将那日自己受伤时发生的一切讲了个大概,知晓李梁方在人世心下甚是替欣儿高兴,“我们去看看卢岛主吧”丁月华拉起李欣儿。
进得屋子迎面而来的是白玉堂那阴沉的脸,抬眼看去是卢方气若游丝地躺着,面无血色。韩彰在旁粗声道:“老五,这事得让展昭给个交代。”徐庆干脆操起家伙道:“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二哥,三哥”白玉堂叫住徐庆,“如今四哥留在开封府,大哥又这样,陷空岛不能没人,你们留着我去找展昭。”
“五弟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你一人……”韩彰道。
“就这么定了。”白玉堂一扬手,一枚袖箭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我要让这家伙清醒清醒。”那是展昭的袖箭,丁月华只觉得一阵冰凉,见白玉堂大步向外走去,丁月华把剑一横,“五哥,等等。”白玉堂一指钉在地上袖箭道:“你对他还有希望吗?”
“我……”丁月华只觉得那袖箭好似是扎在自己的心上 ,她豁然抬头道:“我要弄个明白。”那目光甚是坚定,白玉堂轻叹一声:“随你”
茫茫天地间,丁月华第一次有了无所适从的感觉,展昭仿佛突然消逝了般数日过去了未曾探得一点消息,丁月华急火攻心在加上天气多变得了风寒,连日来未曾有所好转,身子甚是困乏,白玉堂便让丁月华在这路边茶间小憩,自己则去前方的小镇准备雇个马车顺道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休整一下。丁月华手抚着前额不时轻嗽着,迎面走来二人一黑一白互相映衬,腰间弯刀闪闪,正是黑风白煞,丁月华警觉地一按剑柄注视着二人。黑风白煞也远远瞅见了丁月华,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径直走到了丁月华跟前。
“哟,这不是丁姑娘嘛,这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之前皆是误会,误会而已啊,看到丁姑娘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要不我们可没交代了。”
“哦,交代?小女子我可不敢当,但不知二位要向谁交代?”丁月华不动声色道。
白煞一笑颇有些讨好地看着丁月华道,“之前错手伤了姑娘我兄弟二人在此赔罪啦,其实我们之间说白了也没啥解不开的结是不,搞了半天还是自己人伤自己人啊。”丁月华眉尖一挑丢了一句:“谁和你们是自己人。”黑风嘿嘿一笑道:“我们兄弟俩还真是目光如炬啊,一看姑娘就是庄主夫人命,果不其然是吧。”黑风一捅白煞,“是啊,我就说嘛,你看我家少庄主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和姑娘你真是郎才女貌啊。”丁月华一拍桌子红着脸道:“休要乱说!”
“怎么是乱说呢,我哥俩早看出来了,你和我家少庄主那是两情相悦,你为他挡了我一掌,他为你拼了性命。”黑风道。丁月华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我,我和你家少庄主何时见过面了?”
白煞一拍头道:“我家少庄主和姑娘可是熟悉的很那。”黑风白了白煞一眼道:“我说你饶那么多弯干甚,直接说展昭不完了么。”此言一出,丁月华如石化般心里隐隐的猜测印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丁月华面色苍白,她伏在桌上只觉得好似虚脱了般。半晌,丁月华撑起身子道:“带我去见他。”黑风白煞自然应承,他们巴不得丁月华去见展昭,好好邀功一下,之前和展昭不止数次交手又重伤了丁月华,这让二人一看到展昭就躲躲闪闪很不痛快,谁能料到他会是少庄主呢。也是奇怪,丁月华自从知晓了展昭的下落忽然有了精神,一路无话辗转一番来到了青峰叠峦间,“丁姑娘,沿着这台阶上去就是偃月山庄了。”黑风指道。丁月华点了点头道“走吧”这一步一步甚是沉重,就要见到你了吗,展大哥,不,你还是从前的展大哥吗?
“什么人?”道边的石从中有人喝道。
“青山开,流水转,黑风白煞是也。”黑风高声道。
“哦,是您二位啊,后面的是……”一个黑影闪现出来上下打量着丁月华。白煞上前抬手挤开那人道:“快快闪边,这位可是未来的庄主夫人,还不让路!”
“庄主夫人?”那人狐疑地看着丁月华挠了挠头,“懒得和你说道。”黑风冲丁月华道:“丁姑娘莫要见怪,我们走吧。”
“啧啧,这姑娘倒是生的水灵啊。”那人望着丁月华的背影叹道。
“禀庄主,黑风白煞带了位姑娘上来,还说是,是未来的庄主夫人。”
展昭一怔随即淡淡道了句:“知道了”
倒是一旁的原褐白颇为高兴道:“是吗,愣着干嘛还不快快请上来。”他冲展昭道:“既是庄主的红颜理当盛情款待一番。鬼赤,你让人去好好安排下。”展昭一笑:“原师兄,我的红颜可是不少。”
“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褐白道。
说话间,丁月华跟着黑风白煞来到了厅堂,展昭拍着手道:“丁姑娘来访我偃月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丁月华直视这眼前之人,是他,又不是他,那神情那笑容俨然是当日那醉酒的糊涂公子,“你……”丁月华开口道,“卢岛主是不是你伤的。”
展昭坦然道:“不错,你大老远地跑来是来质问的吗,我还以为你对我念念不忘呢,还有些感动。”展昭走近丁月华手一抬轻点了下她的下颚,丁月华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略显轻佻的展昭,“唰”地抽出宝剑,“为什么?”
展昭轻笑一声,“因为我是偃月山庄的庄主,对待山庄的敌人自然不能手软。”他双手一张,“谁不愿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你的道义呢,你曾经为之坚守的东西呢?”丁月华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就是我的宿命。”展昭看着丁月华,他伸出手道,“如果你愿意,这些同样可以是你的。”
丁月华摇了摇头,“错了,全错了。”她的手缓缓放下,“丁姑娘现在还来得及,你和我家庄主本来就……”白煞在旁道,正在此时丁月华手中剑光一闪,直扑展昭面门而去,展昭身形一侧,熟不知丁月华一直苦苦撑到现今,为的就是见到展昭当面问清楚,而这一剑也积聚了她所有的力量,长剑脱手,丁月华颓然倒了下去,展昭伸手接住了丁月华,“你……放开”贴在展昭胸前,她分明感到了展昭的不安,他是在关心她么?现在不重要了。
“看来丁姑娘对庄主有所误解啊。”原褐白道,鬼墨在旁“哼”了声,“月华,你不该来的。”展昭抚着丁月华滚烫的额头,“女人嘛就是喜欢一哭二闹折腾你一下。”展昭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抱起丁月华道:“师兄,我先安顿她一下,刚才的事一会再议。”原褐白道:“不忙,丁姑娘远道而来身体又微恙我想庄主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那我先告辞了。”
“师兄,似乎越来越很有趣了啊。”鬼墨望着展昭的背影道。
“你好像很在意他。”原褐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则他就是庄主,你给我记住了。”
丁月华时醒时睡,迷糊中只觉眼前人影绰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周围霍地安静下来,听得耳畔有人低语道:“我会保护你的,月华。”声音低沉却铿铿有力犹如誓言,丁月华费力地睁开眼,一个背影正推门而出,是他,展昭。此刻丁月华不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原来展昭这般在意自己,悲的却是为何蓦然间他变地让自己如此陌生,抛弃了曾经坚守的东西。
“噶”地一声,一个丫鬟进得门来见丁月华醒转甚是欣喜道,“呀,姑娘可醒了!”丁月华抬眼一看见那丫鬟生得娇小,左半边脸有大块类似胎记的红色印斑,右眼角有一颗醒目的黑痣。她先给丁月华喂了点水,随后利索地帮丁月华洗梳了番,“我叫小翠,是堂主派来伺候姑娘的,以后姑娘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她一边忙活着一边道,丁月华挡开小翠的手道:“我不需要人伺候,要杀便杀就是了。”小翠讶道:“姑娘莫不是烧糊涂了,怎会有如此想法,庄内上下都知道你是庄主很重要的人哪个能害你了。”
“小翠说得是,姑娘多虑了。”不知何时鬼墨站在了门口,“大堂主”小翠忙行礼道,规矩地站在一边。鬼墨面无表情地走近丁月华,他俯下身细细地打量着,“啧啧,果真是个绝色佳人,也难怪庄主会对你动心。”丁月华一扬眉冷冷道:“我和他没关系。”
“哦”鬼墨笑了,“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和他关系匪浅。”他直视着丁月华道:“你当真觉得现在的他不是他了?”
“你什么意思?”丁月华疑道。
鬼墨轻轻一笑道:“有趣,有趣啊。小翠,好好照顾丁姑娘。”说罢扬长而去。
西山紫竹苑,原褐白命壮丁们将几个大木箱抬了过来,一一打开让展昭过目,里面尽是些绫罗绸缎,名贵的胭脂水粉等女儿家的物什,“师弟可还满意?”原褐白道。展昭笑道:“师兄想得真是周到。”
“举手之劳而已,最近身子如何。”原褐白问道,“这生死符在你身上过于长久,得多花些时间去除。
“师兄的方子甚好,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展昭道。原褐白续道,“这段时间鬼赤和鬼青会在你身边随时听你差遣。”原褐白顿了顿道:“当初你生死符发作狂暴之下不能自已而重伤卢方趁机被我带回实非你本意,这生死符一解是否又要回到包拯身边?”
“回得去吗?”展昭的表情颇为复杂,“正如师兄所言这是宿命,纵然我想扯断又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划清的。当日你点明了我的身份,计关公等人对我又极为恭敬,引得卢方,游大等人当下把我视为异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是卢方和他还算有些交情又如何,当日伤他虽非我本意,但在旁人眼里恐怕是故意为之,世间人多是如此,从那一刻起,我注定要做回到偃月山庄的少主李石。”说到此,展昭夹起桌上的酒杯豪饮数杯一甩袖道:“也罢,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又能几人过得的。”原褐白望着展昭沉默了,他的目光有些飘渺,半晌他道:“关于二师弟的事我我一直在等着你开口,当年的事我也是见到你猜得了八九分,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展昭摇了摇头轻叹了声:“师兄,对你来说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更亲近更值得信赖的人了吧,朋友兄弟少一个是一个了,当年的事我亦记不清了师兄又何必执着。”原褐白方才还是紧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展昭拍了拍原褐白的肩头淡淡一笑,抬眼见鬼赤走了过来便招手道:“赤堂主,过来喝几杯如何?”原褐白冲鬼赤点点头,他朝展昭道:“师弟尽管尽兴我先叫人将这些物什送到丁姑娘那。”展昭笑言道:“那就有劳师兄了。”院中分外安静,只剩下了展昭和鬼赤二人。“赤堂主好似有话要说?”展昭抿了口清酒。
“庄主,丁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鬼赤直盯盯地看着展昭抛出一句。
“赤堂主似乎对丁家分外上心呢,依稀记得上次一役赤堂主也是冲着丁家而中途放手,不然我是否还能站在此处还是未知。”展昭道。鬼赤随手抄起旁边的酒罐一仰脖干了一大半,他擦擦嘴道:“这酒还是这么喝来得痛快,我是个直来直去恩怨分明的人,丁家早年有恩于我,这个人情我一直记得,庄主若是真喜欢这丫头就保她周全,也算我还了这人情债了。”展昭眼中一亮道:“看来赤堂主是个性情中人,你的话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