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漫长的起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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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从他的阳台上看下去，是很晕眩的绿，很吵。小城市的街心公园，一到周末总会给人熙攘繁华的印象。又是倒霉的一天，他关紧所有窗子，锁了门出去。
他想，如果不是这片地价低，他是决计不会住在这里的。
去朋友那里，也许是个好主意。朋友的父亲开了一家干净的小茶馆，偏僻、安静，间断的有些生意，常被作为同学们聚集的场所。
他寻思着什么抬起头，阳光有点儿刺眼。
从这里到朋友的茶馆，说不上很远，倒也不算近。坐车的话就很方便了，他家楼前的拐角处就是车站，可他从来不坐公共汽车。
他眯起眼睛瞅了一眼像打架一样推推搡搡争着上车的人，眉头一紧，但随即又松开了，他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径自走开。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些人就那么想挤进那个蒸笼似的大箱子里，然而这些有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何苦难为自己。
太阳还真是足，没走多一会儿，后背就开始冒汗了，黑色衬衫粘在身上，闷闷的，有点不舒服。他想，大概别人不会理解他吧，他那么喜欢走路。
从一个不起眼的路口拐进去，是条悠长的巷子，每家都是老旧的洪门，不过有的还能看出些曾经的气派，面目全非的石狮依旧静静的守候着那些老旧的宅院。是不是能听到些老人们交谈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小孩子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和喜庆的笑声，然而完全不同于临街的喧闹，一切都是清清爽爽的，好像空气都变得干净。
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身走进左侧的一幢二层小楼。
这应该是整条巷子里为一的一幢称得上“楼”的房子。
他并未在一层停留就径自上了二层，木质楼梯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
二层很空，只有一个女孩子，坐在太阳最足的位子上。他有眯起眼睛，可是光太强了，他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朦朦胧胧的影象。
他挑了距她不远一个靠窗的位置背对她坐下，他想他好像不曾在这里见过这样一个人。
一只杯子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北栩，你来啦。”顺着杯子径上，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干净而温和的笑脸。
“唔，叔叔在阿。”是朋友的爸爸。
中年男子不再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杯子，拍拍北栩的肩，下楼去了。
北栩盯着杯子里的茶叶，慢慢舒展开腰肢，伸手端起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下，这是在不同不过的绿茶，他每次来这里，都是喝绿茶。
这时，一双手爬上他的肩膀，绕在他的脖子上。
“笙……你又犯病了……”他掰开蒋笙的手。蒋笙有很漂亮的瞳孔，能让人遵从他的一切暗示。
笙的沉默让北栩觉得很不舒服，于是他补充道：“有人在呢。”
笙赌气一样的转向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语调温和：“小姐，楼上要关了，我帮你送到楼下去吧。”说着端起了女孩的茶杯。
“对不起，我告辞了，想不到会影响你做生意。”北栩抓起外套，迅速的冲下楼梯，笙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好像在哭。
“我要回家了，明天学校见吧。”
北栩正要迈开步子准备逃，却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胳膊，他心想，糟了，这下可麻烦了，可那只拽住他胳膊的手突然又拉住他的手，扽着他往外跑，只留得笙站在原地跺着脚大喊：“喂，栩……”
“你干嘛？”栩也不清楚到底跑了多久，他甩开拉着他的手，略略气喘的问。原来是那个女孩。可女孩并不回答他，他左右张望一下，笙家的茶馆已经被眼前高大的槐树挡住了看不见了。
“你就是Dell？”事实上她的语气非常肯定。
这片草地是公园的死角，少有人来，但从上个月开始，这安静的一隅中出现了一对情侣，北栩的周末就开始变得纷扰了。强腐蚀性的情话隔着玻璃敲打着他的听觉，他曾一度难以忍受，以至冲动的向两人头顶泼了一盆水，他痛恨他们，痛恨爱情。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缠绵悱恻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号哭和咒骂：“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别再耍我了……”男的重复说着：“我爱你……凌，相信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但调子沉闷冗长。最终一句低沉的命令结束了争吵，“凌，我们完了。”女人的喉咙里发出撕裂的声响，她说“Dell……Dell，你的Dell……”声音越来越远。
现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就是Dell。”
他不能回答，在这一刻他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在双方的缄默中，女孩作出了退让，“我的意思是说，你认不认识索？”
他感觉自己的腕动脉急速敲打着皮肤，“不，不认识。”
“那你认不认识Dell？”她的眸子明亮湿润，反映着他的惊惶。
“不。”他转身拼命的跑开，像逃开尖厉的死亡预感。
在学校恍惚地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他下定了决心，搬家，离开那个破旧的小公寓和聒噪的公园，当然还有索。对于他，索只是一个过客，对于凌，索是她的全部，他不忍心剥夺她的幸福。况且，如果两个人想在一起，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个更靠得住的借口，况且，他还有蒋笙。
又或者，或者这不过是一场无法把控到让人狼狈的梦，只要醒过来就好了，没有索，没有凌，也没有Dell。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连明的影子也不会留，还有蒋笙，那么蒋笙呢……？
他将自己丢在没有温度的床上，试图抚平心里纠起的小疙瘩。
校园的中午总是不安分的，好像到处都充斥着叫嚣，于是食堂后、废墙前无人打理的野草地旁那一片清静显得格外珍贵。
北栩抱着膝，面向着废墙呆呆的坐着，他想不起这时哪个人习惯的姿势，闭了太久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对光线做了过激的反应，不是辣辣的红，幽蓝的有些冰冷。
灰色的墙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浅白色字迹，有自己的名字，似乎。
迟疑的，身后有些声响，好像不确定要不要走过来。
“你来了。”北栩知道，是她。
然而那人并不回应，只是踱到旁边略靠后的位置倚着他坐下。
“殷子，那个，是你写的么？”
她抬头看到，他伸向前方的手因为之前攥得过紧而骨节发白，沿着指尖的方向浅浅的映着——
“北栩你这个大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漫长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