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湿道记事薄》易琼玖

8、一杆收

　　钱钰顶着一张包公脸回了别墅，一面推开门一面想，白术，我要是再理你就是你养的！

　　但是钱钰今天明显没看黄历，推门进去的一瞬间刚好撞上一个人，那人脸色比钱钰也好不到哪里去，钱钰愣了三秒，叫了声“四叔。”
　　四叔站在门口不动，没有放钱钰进屋的意思，看着钱钰的眼神忽然冷了几分，“你去了陶三那儿？”
　　钱钰没料到四叔的敏感程度堪比GPS，自己心情恶劣也没心思胡弄他，索性默认了。
　　四叔瞟了眼他嘴角的伤，又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徒弟气息不济，“然后弄成这样？”
　　钱钰继续沉默，倒是一直跟在四叔身后的苏遮幕沉不住气，“钰少这么做，想必事出有因。。。。。。”

　　谁都没想到四叔会骤然发怒，“什么都不用说了，钱钰面壁三天，想清楚了再来见我！”说完推开钱钰出门去了。
　　钱钰翻了个白眼，偏头从苏遮幕身边走过。
　　苏遮幕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钱钰便匆匆上楼去了。

　　钱钰足不出户了三天，只觉得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四叔专门开了间驱灵事务所，平时都是除王垚之外的四个徒弟轮流看店，钱钰面壁之后，言焱焱和沉潜忙得打跌，每次顶着两只黑眼圈回来都恨不得代钱钰受过。苏遮幕斯斯文文一句闲话不说，忙里偷闲地照顾钱钰三餐，以至于钱钰宅了三天也没饿死。
　　对于苏遮幕，钱钰总感觉变扭。
　　苏遮幕细眉薄唇，长相略嫌单薄却不失清秀，常年穿浅浅蓝色，每当言焱焱和沉潜遇上搞不定的事情，回来搬苏遮幕这个救兵保证人到灵除，不带一点含糊，不像钱钰一样懒散摆架子，心情不好不去，天气不好也不去。

　　苏遮幕送了三天饭，当了三天保姆，钱钰仍旧是淡淡的，连言焱焱这个男人婆都看不下去，隔着房门数落钱钰是条白眼狼。
　　钱钰也隔着墙壁翻身睡觉，想起那天苏遮幕来送晚饭的时候自己刚睡醒，歪在床上没动，苏遮幕居然伸手过来碰了碰他的脸，那种冰凉的触感，钱钰忍不住皱眉。

　　忽然又想起有天路过言焱焱房间时，听见这厮压低声音同沉潜说：“苏师兄，他没有心跳呢。。。。。。”当时钱钰不以为意，以为是言焱焱为了引起沉潜注意信口开河，现在联想到他冰凉得过分的手指，钱钰嗤笑一声，脑子有坑啊你，没心跳还怎么活？

　　再接到林怀山的电话钱钰有些意外，矛盾了半天还是按了接听。
　　林怀山的意思是，陶三请他喝酒，顺便让林以仁给他道个歉，地点就在他没事就去逛逛的那家酒吧。
　　钱钰天生反骨，四叔越约束他，他反弹就越厉害，当下一口答应下来。

　　那边林以仁一脸不满地朝林怀山发泄：“有米有搞错啊，老不死的活了那么久还年年过生日，不腻味啊，不是对四叔死心塌地吗？干嘛还去同志酒吧？”
　　怀山给了一个我怎么知道的表情，自家师傅是能用常理推断的吗？

　　想到陶三，林怀山心情有些放松。听伏灵说陶三大清早就去了趟白术房间，没呆多久就一脸肉疼的出来。说是师傅也忒小气了，折腾白术死去活来，只补偿了他一块小黑石头。那块石头伏灵和以仁不认得，他却认得，泛着黝黑光泽的小石头名唤鬼岩，八成也是四叔的东西，虽然比不得锁魂玉，暂时盖住白术的气味却也没什么问题。转念一想陶三虽然没得到四叔的人，四叔的东西倒是顺手拐了不少。

　　陶三为着上次逼问白术的事儿，到底是觉得有些愧疚，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钱钰在驱灵事务所里呆得不耐烦，最近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太平得很，一天下来都等不来一个电话，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委托电话已经凌晨，而钱钰正准备去酒吧赴约。
　　没办法，钱钰火速赶到现场，将这几天累积下来的火气全都发泄到飘荡在楼道里的那只怨灵身上，一出手便是灰飞烟灭。

　　钱钰出现的时候林以仁正趴在吧台上，猫眼一转，通报说了声人来了。一干人等齐齐转头，就看见钱钰万年不变的穿着他那件棕黄色皮衣推门进来。
　　伏灵也小声议论，“你说他是不是只有这一件衣服？”
　　陶三只瞟了一眼，继续和不怕死的搭讪者调情。

　　钱钰走到吧台处，发现搭理他的只有林怀山。
　　“要不要换个口味？”
　　钱钰摇摇头，心里面想不是说要赔礼道歉吗？怎么一个个都当老子是透明人！接过一杯血腥玛丽，钱钰环顾四周，姓白的小子居然没来。

　　林怀山好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白术去那边打桌球了。”
　　陶三耳朵尖，一把推开靠在自己身边就快要脸贴脸的那人，“我们也过去看看。”说完带领两个小跟班一扭一扭的走了。
　　钱钰屁股被椅子黏住，自己前两天刚说了不再鸟白术，现在怎么能狗腿地跟过去。

　　白术其实是抵不住林以仁那种豪放派的喝法，尿遁之后便站在桌球台边上围观，看着看着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根球杆，白术本能地接过来，接过来之后才发现这是自己在十九年生涯中和桌球杆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来不及惨就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扑在桌球台上，对面的一人漫不经心地擦着滑石块说：“乔，你这么快就放弃了？毕竟是五十万美金的赌约，你就用他来代替你出战，是不是太草率了？”

　　白术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盲目扫视四周，是谁推我？冷不丁腰被环住，背上多了一个冰凉的触觉，白术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把白术揽在怀里的那人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目前的这个姿势有多暧昧，低头凑到白术耳边说：“赢了分你五万美金，输了算我的，你要是不打。。。。。。”
　　枪口沿着白术背脊缓缓摩擦，白术绝望地翻了个白眼，完了完了，遇上变态了。

　　白术深吸了口气，“可不可以换个玩法？”

　　“哦？你想换个什么样的玩法？”白术终于看清他的对手长什么样子，碧绿色的眼睛有些玩味地盯着自己。好在以仁和怀山两个一到不开灯的夜里就是这副模样，白术已经无感了。
　　“别耍花样。”冷冷声音在白术耳后响起。
　　“哼哼。”白术鼻孔里哼出一个音，揪住身后那人的手腕，一个转身就对上一双黑漆漆冷冰冰的眸子，唯一意外的是对方弯了一半的嘴角，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陶三师徒三人混在人群里围观，以仁和伏灵见自家师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都暗自替白术捏了把冷汗，师傅你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非得围观自家徒弟的惨状。。。。。。
　　“如果我让人躺在桌球台上，从人身上开球，一杆收了所有的球，算不算我赢？”白术摸着下巴说道。
　　不仅仅是身边站的这人，几乎全场都发出嘘声，一杆收是个传说啊传说。

　　对面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眨了眨眼，“乔，我无所谓，你看如何？”
　　不等被称作乔的男人说话，白术便开口，“他既然委托我来打这局，自然是听我的。”顿了顿又用下巴指了指乔，“你，躺上去。”
　　乔皱眉，白术一个把持不住鼻血差点喷涌而出，我靠了，这个死男的怎么皱眉的样子这么好看。

　　“想不想赢钱？想赢钱就照我说的做！”白术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凑近乔耳边说，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对方抽搐的嘴角。
　　等对方四仰八叉躺好之后，白术拿了滑石粉块塞进乔嘴里，“咬紧了。”

　　围观的陶三抿嘴一笑，惹得无数人将目光转向他这边，“白术算是为民除害了，没想到乔行云也有今天。。。。。。”以仁和伏灵对望，师傅你可以低调点吗？他们都在看你咧！

　　白术捏着白球放到乔咬着的滑石粉块上面，拎着球杆走来走去地调角度，最后终于站定，“那个谁，麻烦你站右边一点。”
　　站在球台左边的碧眼老外讶异地看了白术一眼，不情愿地走到球台中间。

　　白术招呼不打一声默默出杆，白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直奔着碧眼老外飞去，啊地一声惨叫之后，白术已经拨开人群往吧台逃窜。
　　一杆收？你信咩？

　　逃出三层人群，白术眼见着就能找林怀山求救，结果手臂被人抓住，扑棱被镇压之后白术心想，完了完了，人家是老大，人家有枪。

　　倒退的势头忽然停止，白术一抬头就看见久违了的钱钰，钱钰一脚一个，把人踢飞了撞得酒吧里尖叫连连。

　　林怀山紧跟其后，一脸无语地看着飞出去的两个虎彪大汉，大哥你不知道轻点哦，损坏东西扣得可是老子的工资！

　　“你怎么也来了？”白术眨巴眨巴眼望着钱钰。
　　钱钰嘴角抽搐，这个时候正常人不是应该先说谢谢的吗？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聊。”白术说着就拨开人群往外溜。

　　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小弟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白术灰溜溜地绕回钱钰身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一脚踹飞一个的本领。
　　钱钰心里一乐，完全就忘了再理你就是你养的那句话，就差没学小龙哥怪叫两声开打了。

　　“得罪我乔行云难不成还想站着走出去？”乔行云已经穿上黑色西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看着白术说。
　　白术立即表示：“我可以蹲着走出去。”
　　乔行云弯了弯嘴角，自言自语，“白砚之，你变化还真大。。。。。。”
　　钱钰无语，你还真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