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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地下冰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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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完全没把这种间歇性接触神经痛放在心上,因为参照最近这三个月来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神经痛根本就是小儿科。
很明显另外有人放在心上了,陶三还没起床,白术醒了又睡过去了,伏灵不知所踪,钱钰发现自己别说咨询,连个倾诉对象都没有,于是悄悄离开了陶三的大本营。
钱钰打过电话确认苏遮幕不在店里,略略犹豫,还是往四叔家去了。钱钰回去发现只有王垚一个在家专心画符,暗自松了口气,言三火和沉潜是在看店,只是四叔和苏遮幕又去哪里了。
“王垚,阿幕去哪里了?”
王垚放下朱砂笔,“阿幕跟着四叔出门了,应该是去鸿运大厦探探情况。”
钱钰皱了皱眉,又是鸿运大厦,苏遮幕貌似对这个鸿运大厦很感兴趣。王垚顿了顿接着说:“你一回来就找阿幕,找他有事?”
钱钰嗯了一声然后说:“有个朋友病了,问他来要个方子。”
王垚微微叹了口气,“阿幕的中医,我画符咒的活儿,还有你们三个除灵的本事都是源自四叔,你又何必跟四叔怄气呢?”
钱钰苦笑,王垚完全就没分清主次矛盾,明明是四叔自己跟自己怄气,提到陶三就这么大反应,这么多年来却相安无事,也足够蹊跷。转念一想,其实王垚才是跟四叔最长时间的人,自己不过是因为承了除灵一脉才白担了个师兄的名头。
那么很多不清楚的事情就可以问问王垚了。
“你比我入门早,陶三和四叔之间的恩恩怨怨,你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王垚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把钱钰笑了个莫名其妙。
“钰少,你想知道什么?”
“陶三和四叔之间为何反目?”
王垚重新拿起朱砂笔,一面画符一面说道:“其实这些东西本不该由我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也并非秘辛,说出来也无妨,只是怕你嫌烦,因为你都知。。。。。。”
钱钰不耐烦打断:“麻烦直奔主题,千万不要忽悠我下回分解。”
王垚眼珠一转,忽然改了主意,钰少既然忘都忘了,说出来他也未必会相信,信了还不就疯癫了,和四叔也不是怄气那么低程度的事儿了。于是话锋一转,把所有因果缘由一股脑推到陶三头上:“当年四叔钟爱的女人因陶三而死,就这么简单。”
钱钰半信半疑,“四叔钟爱的女人,啊,不对,男人,不是陶三吗?”
王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可以理解成为四叔男女通吃。”
听过最权威的师弟这番解释,钱钰直接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三叔很有可能是单相思。
王垚为了自己扯瞎话的本事暗地里自豪了一把,所谓说谎的最高境界不是十句里有一句是真的,而是全部都是真的,只是把开头和中间去掉,留下结尾。确实有一个女人因为四个男人之前的情感纠葛挂掉了,省略掉开头情感纠葛,再省略掉中间出现过的另外两个男人,就变成了四叔钟爱的女人因陶三而死。啊,我真是天才。
钱钰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正准备继续追问,一楼的门咔哒开了,先走进来的人是四叔,苏遮幕拎着工具箱紧跟在后面,一抬头就看见靠着扶手正下来的钱钰。一行二人都显得有些狼狈,四叔的道袍星星点点地沾着些污痕,苏遮幕的浅蓝袍子更是惨不忍睹,金丝眼镜只余下镜框,不见镜片反光。
苏遮幕的眼神亮了又暗,钱钰不明所以,只当他看四叔眼色行事,有些不舒服,又碍于白术间歇性发作的神经痛要有求于他,所以只一味的面瘫。
谁都能嗅出来四叔的心情不怎么愉悦,钱钰叫了一声四叔之后,一时间无人说话,陷入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陶三那里,你不用去了,这件事在除灵的范畴,怨灵被封在鸿运大厦里面,数十载不得超生,又是极阴之地,怨气积聚,会出现死而不腐的东西,也属正常。”
也只有四叔会用正常来形容这种极为反常的事情。
苏遮幕常听人说一紧张便会心跳加速,本能地想感受,却只感觉手心微微的汗意,果然下一秒钱钰不顾自己狂打眼色,“那鸿运大厦里源源不断的活尸又怎么解释?鸿运大厦的位置是两千年前的殉葬坑,你不要告诉我两千年前的殉葬坑里会出现腐烂的尸体?”
“你没有听到我的重点,鸿运大厦的事我会解决,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陶三那里。”四叔说得斩钉截铁。
钱钰丝毫不让,“你是我师傅,授我除灵技艺,我敬重你,但并不代表我要做你手下的傀儡。”
四叔冷哼一声,“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
苏遮幕见缝插针,“钰少,请你少说两句,从鸿运大厦脱身费了些周折,有什么话,请容师傅先休息再说。”
王垚连忙帮腔,“是啊是啊,钰少且来看看我新研制的加料朱砂符。。。。。。”王垚一拉之下,才发现钱钰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浸湿,人还强撑着站着,却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苏遮幕向前扶住钱钰,“是不是之前反噬?”
四叔一手推开那两人,另外一手抓住钱钰,苏遮幕和王垚只当是四叔要救急,全部乖乖推开,却没想到,四叔揪住钱钰衣领提他起来,逼他和自己对视。
“钱钰,你是不是疯了?我教给你切肤咒,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切肤咒三个字震得苏遮幕耳朵发麻
钱钰堪堪一笑,一字一句都从牙关蹦出来,“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用?谁种的因,谁得的果?白术他会这样,你敢说不关你的事?”声音陡然弱下去,却一字不漏的进了四叔的耳朵:“我现在这样,难道也不关你事?”
四叔望定钱钰,似乎想从他脸上分辨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当年飞升未果的半仙还是被自己封印掉记忆的徒儿。
“你说的一点没错,因果循环,如果不是当年白砚之毁你仙途,大闹升仙台,害得莲清浅惨死,我怎么会跟一只狐狸精过不去?”四叔并未把话说完,徘徊在喉头的那句话是,若不是莲清浅在陶三身上种了同命咒,老子又岂会在乎她的生死!
钱钰压根就没有做好从四叔嘴里套出话来的心理准备,四叔精神大振发飙的时候钱钰身上的痛已经奇迹般的消失,装死套话也只是灵机一动,王垚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不如听四叔怎么说。突然听四叔亲口说来,落在耳内轰隆作响,理智上想要再演下去获得更多的信息,情感上居然把持不住,“谁是白砚之?什么仙途?莲清浅又是谁?”
于是功亏一篑,四叔颓然松手,不发一言撇开他上楼。
钱钰望向王垚,王垚耸耸肩说:“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四叔亲自同你说比较好。”
“莲清浅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钱钰问,王垚没有回答,也转身上楼继续画他的符咒去了。
剩下苏遮幕仍旧站在原地,钱钰正准备要走,突然听得苏遮幕凉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也许你想见见她。”
“她没有死?”
苏遮幕摇了摇头,“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四叔家的地下室向来都是禁地,比起陶三喜欢漫天撒网布下结界,四叔明显更加现代化,直接密码锁把门。
钱钰跟着苏遮幕沿狭窄的楼梯往下,又看他熟练地输入密码,铁门轰然洞开。
“你怎么会知道。。。。。。?”四叔是谁都不信的人,怎么会把密码告诉苏遮幕?
苏遮幕没有回头,地下室里说话带回音,他说:“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感觉到的。我跟你一样,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钱钰站在门口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凉意,走进室内就更觉得是走在冰雪之中,又听苏遮幕说得神神叨叨,“我只是想来验证一下,我所想的,是不是真的。”
苏遮幕停住脚步,钱钰却还在继续往前,四处端详。四叔的地下室原来是一间巨大的冰库,四处白雾飘荡,尽管还没见到本尊,钱钰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同时也深深地被四叔情深似海的举动震惊了。
白雾深处果然有一具水晶棺,棺材外面结满了冰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长相,钱钰被好奇心驱使,伸手过去想要开棺。
“逝者已逝,请容她安宁。”苏遮幕站在钱钰身后,静静说道。
钱钰收回手,却并不打算同意苏遮幕的观点,“从某个角度上看,她其实不能算是逝者,我不知道四叔将她封在这里多久,但是我猜四叔封住这么久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她复活。”
苏遮幕几乎站立不稳,可惜隔着冰雾,钱钰并未发觉。
“不然你以为呢?”钱钰反问道。
那边没有回答,半晌才答了一句,“我们走吧。”
钱钰也不愿在做停留,同苏遮幕一起出了冰库,不经意瞥见他脸色白得有些不寻常,忍不住问:“喂,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了寒。”
苏遮幕扯出个虚弱的笑,又骤然收起,“钰少,我想求你一件事。”
钱钰拍拍他肩膀,摸惯了白术的膀大腰粗这下觉得苏遮幕实在瘦弱,“师兄弟之间,何必用到求字,有什么事说一声就行。”
“你同陶三走得近,四叔同他之间的恩怨,请你护四叔周全。”
钱钰满不在乎道:“你这话说得好没头没脑,四叔和陶三是功力不分上下的同门,而且陶三怎么都不会同四叔动手。。。。。。”
苏遮幕单薄的笑容又浮现,“钰少你话别说这么满,我听王垚略提过两句,当年陶三和四叔可不止动手那么简单,几乎斗得你死我活。”
钱钰继续套话:“那是怎么一回事?”
“王垚难得说漏嘴,我也只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四叔如今不比当年,今天能我们能活着从鸿运大厦走出来,已经是万幸,钰少,请你一定答应我,护四叔周全。”
钱钰看着苏遮幕,隐隐觉出些不安来,苏遮幕是在暗示他四叔已经日薄西山?这些年来四叔忙忙碌碌之下人却一年比一年清癯,仔细一想,的确是透着古怪。
钱钰出神半天才想起苏遮幕在等自己应承,于是笑笑说:“我答应你,只是怕到时候四叔并不领。”临出门时又叮嘱苏遮幕,“有什么新的八卦一定要让我知道。”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苏遮幕站在阳台上,目送明黄色的身影逐渐远去。钱钰要开棺,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自己已经这么接近真相,为什么到临头了却出声阻止。是因为已经感觉到了,确诊与否意义不大,还是因为真相太残忍怕接受不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怕崩溃?
苏遮幕转身离开阳台,却没有发现三楼右侧,四叔掐熄了烟头,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