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湿道记事薄》易琼玖

17、植物大战僵尸

　　今夜注定无眠。

　　白术的睡颜宁静安详，但睡品严重不敢恭维，钱钰第三次从床底下爬起来，牙痒痒地看着白术，如果不是看你痛得死去活来放心不下，本少爷怎么会。。。。。。

　　慢着。。。。。。倒带。。。。。。

　　放心不下？

　　为什么会对他放心不下？

　　钱钰心里咯噔一下，本少爷，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钱钰缓缓靠回床边，凑到白术脸边上，下定决心，决定测验一把。
　　脸贴脸，睁眼对闭眼，十秒钟，二十秒钟，从咚、咚、咚到咚咚咚咚。
　　白术突然翻身，钱钰一个躲闪不及，唇齿相依。
　　不用数了，鼓槌都敲断了。

　　伏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切肤咒。那个人怒，他伤心，因他不是为他怒。那个人吃瘪，他也伤心，因他不是为他吃瘪。
　　伏灵至少看出来，白术倒下去的那一刹那，除了钱钰，还有一个叫乔行云的人很紧张。还有一个叫林伏灵的人，因为他的紧张而黯然。

　　袖筒里的墓鼠一阵骚动，伏灵开口，“师傅，麻烦左拐。”

　　在这个没有星光的夜晚，伏灵注定只能默默伤神，师傅，怀山和以仁，似乎都已经把他给忘了。
　　伏灵早早地就下了车，因为就算隔了一条街也可以看到乔家堡的灯火辉煌，原来这里就是师傅口中连之未验明正身的苍蝇都飞不进去的乔家堡。
　　苍蝇也许不行，不知道你可不可以？
　　伏灵塞了一个纸团在墓鼠口中，俯身将它放走。

　　乔行云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回乔家堡。因为乔家堡里面总是弥漫着一股腐烂气味，尤其是在见到自家老爹的时候，这股味道尤其浓烈，这都是他常年呆在地底下沾染上的味道。

　　但是今天乔行云却破天荒地回了乔家堡，并且在回之前，已经确认过，老头儿在。

　　坐在梨花木沙发上的老者两鬓斑白，常年的地下工作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干枯如老树根的手捏紧一只茶碗，晃悠悠地抿了一口。很难相信他是陶三和四叔两位潮叔的同辈，因为从表面上看，陶三和四叔见了乔行云虽然不会本能的爱幼，但是见到乔其欧，也许会本能地尊老。

　　“你找我有事？”乔家老爹的声音很难识别，像是许多年都没有开过口。
　　乔行云言简意赅，“一个消息，一件事。”乔行云略一犹豫，接着说道：“消息是我见到白砚之。”

　　乔家老爹看上去波澜不惊，可地上的茶水出卖了他。

　　“事情是，鸿运大厦的怎么会有会动的腐尸。”
　　乔家老爹诡异地笑了笑：“事情简单，先说说消息。当年我先天推演，白砚之命数绵绵，是不绝之兆，可我找了他十年也没有找到。”

　　乔行云在心里冷笑，你是找他的内丹找了十年，而你也从来都没有告诉我他可能没有死。
　　“我的建议是，不如我们合作，你拿你的内丹，但是白砚之必须毫发无损地交给我。”
　　“不要用这种商人的口吻同我说话，在我拿到内丹之前，我不保证他会毫发无损，但我保证留他一条命。你是我儿子，该知道我的手段。”

　　乔行云也知道，自家老爹从来不讨价还价，要么答应，要么免谈，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
　　沉吟半晌之后：“鸿运大厦的事情怎么办？”
　　乔家老爹抬头冲乔行云嘿嘿一笑：“那些都是我的试验品，如果你想要牵制陶三，这件事你最好听之任之。”
　　“钱钰遭到怨灵反噬，是陶三出手相救，只怕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
　　乔家老爹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怨灵反噬？”
　　“听说就在鸿运大厦，他一出手就是飞升。。。。。。四叔竟然见死不救。。。。。。”
　　乔家老爹低下头，似乎没有再听乔行云说话，沉默良久。
　　“你下去吧。”

　　乔行云转身便走，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父亲露出这种表露人类情感的表情了，这一次见到，居然是因为一只怨灵灰飞烟灭。

　　回到死气沉沉地房间，乔行云脱下西装，眼角瞥见一个灰色影子一闪而过，等到拔枪出来，那影子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书桌上多了一个纸团。

　　乔行云放下枪，拿过纸团。

　　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莫名其妙的一句诗。

　　乔行云想起一个人以及他袖管里的老鼠。他来过？还是他的老鼠来过。陶三那一窝的精怪，要混进乔家堡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他是不是什么都听见了？
　　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一张字条？
　　是示威还是警告亦或是威胁？

　　乔行云危险眯眼，随手将字条扔进垃圾桶。

　　伏灵站了半个时辰，总算等到一团灰色事物沿着路灯蹿过来，钻进自己的袖筒里。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乔家堡，转身离开。

　　除湿道的宁静就这样被划破，伏灵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没能吵醒陶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很显然伏灵得罪了玩了一宿正睡得安稳的以仁，就在以仁的猫爪离伏灵的脸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怀山恰恰好拽住以仁的猫尾巴把它拖了回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以仁嘴里塞了一条小鲫鱼。所以以仁的起床气从爆发到被消灭历时十秒，除了一脸煞白摸着胸口心有余悸的伏灵，谁都没有注意到。

　　对于起床气这个事情，以仁真是一点都没有得到师传，不过幸亏没得师传。

　　隔壁厢房的钱钰也被惊动，黑着眼圈打着哈欠探出头来，见到同样黑着眼圈的林怀山，和他脚边吃鱼吃得没心没肺的肥猫，钱钰突然就和林怀山萌生了惺惺相惜之感，而且他明显地感受到，林怀山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个面瘫连眼神都没变化过。

　　伏灵默默面壁，啊咧，我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虽然平地一声雷把大家都炸醒了，但是好像没有人关心打雷的原因。
　　“伏灵，到底什么事？”钱钰打算听完如果不值回票价就回地板睡回笼觉，顺便在门上贴一道勿扰符。
　　伏灵感激地看着钱钰，还是钰少晓得抓重点。

　　“我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见了粽子。”
　　钱钰满不在乎地说：“那你也不买点回来当早饭。”

　　伏灵一头黑线，此粽子非彼粽子，隔行如隔山哪。怀山淡定地递过一个接着说的眼神，伏灵接着说道：“是湿粽子，骨肉相连，身子还是身子，但脸已经分不清在哪里了。就这么一个东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以仁吐了一口鱼，喵喵喵啊呜。
　　“他说他再也不想吃骨肉相连了。”怀山翻译道。

　　钱钰听出点道道来了，粽子应该就是指发生尸体，所谓的湿粽子，应该就是他和白术在涅大古墓里见到的那一种，也应该是苏遮幕他们在鸿运大厦见到的那一种。他来找三叔帮忙，为的就是这码子事儿，却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要严峻得多，活尸竟然大白天的在街上走了。
　　“你确定你没看错？”
　　伏灵点点头，“我看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大波僵尸即将来袭。”

　　话未落音，钱钰一个踉跄差点扑倒伏灵，扭头一看白术睡眼惺忪地滚到门口，咧嘴一笑，又一个翻滚到沙发旁边，“土豆我是土豆，挡在前面！玉米加隆跑准备！”

　　整个客厅寂静五秒，一阵北风呼啸而过。

　　啊呜~~啊呜~~啊呜~~
　　五秒之后猫叫此起彼伏，林以仁风一样蹿过站着的三人脚下。

　　钱钰和伏灵齐刷刷看着怀山，等着标准翻译答案。

　　怀山嘴角抽搐，“他说玉米加农炮就位，发射，轰隆隆。”
　　钱钰扶额，我们在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好不好。

　　白术倒不是故意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四肢百骸像被拆散又重组了一般，方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往前一迈步就倒下，就地滚到门口，接过伏灵的话头，没想到的是林以仁如此配合，一只狐狸和一只猫忍不住来了个give me five。

　　钱钰见白术cos完了植物大战僵尸没有一丢丢要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意思，忍不住走过去想拉他一把，却没想到自己刚一伸手，白术一个狐狸撒泼滚开，一咕噜站起来，靠着沙发冷汗涔涔。
　　不止钱钰，在场的围观群众都愣住了。

　　钱钰气不过，走到白术身边，终究没伸手去抓他，“你为什么躲我？”
　　白术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我心有余悸。”
　　林怀山难得地微微动了动眉头，分不清对方是白术还是被封印在他体内的那只精怪。

　　伏灵环顾四周，发现说话对象只有蹲在地上的林以仁同学，也不嫌弃，同他蹲在一起嘟囔：“导演！不是cos盗墓笔记的么？怎么变琼瑶了？”

　　白术纠结地看着钱钰，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伸出食指碰了碰钱钰的脸，发现没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整个人放心大胆地挂在钱钰身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时候一碰你就浑身都痛，但是有时候又不会。”
　　钱钰扛着狐狸往洗漱间去，边走边问：“难道是接触不良？”
　　白术没有接话，想起前一句话其实还没说完，有时候除了不会痛，其实还很舒服，例如现在这样。

　　林以仁伸出猫爪，凭空比划出一个爱心桃把走开的两人圈在当中，然后志得意满的喵喵两声，表示琼瑶剧已经大团圆结局，观众可以退场了。

　　怀山一手捞过肥猫，说了一个字：“沉！”以仁装作没听见，哼哼唧唧地趴在怀山肩膀，表示困了。

　　路过伏灵的时候，怀山停住脚步，罕见地说了非常多的字：“乔行云不是好人，但伏灵是。”说完便带着以仁进屋睡觉去了。
　　伏灵蹲在地上，有些惆怅地说道：“谢谢，我知道。但是谁年轻时候没爱过个把人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