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错位》最后一株紫丁香

10、美酒加咖啡

　　孟紫岚转到东大的时间很短，初时，何雨峰只把她当成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女生。经过那次谈话后，他注意起她。他发现，她不像别的女孩儿那样喜欢和男孩子们在一起——这是他们发育过程中必然会经历的阶段，预示着他们正从大男孩儿、大女孩长为成人，也不怎么说话，很喜欢深思。她像一颗明星，冉冉升起，美丽、娇艳、灵秀，不久成了校刊上的风云人物，同时，也被内定为继古芊芊之后的下一界校花。而她，却更喜欢书籍，喜欢把青春的活力埋在思考中，让欢笑的眼睛在沉思中绽放光彩。

　　对于她的眼神，何雨峰很不安，她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的目光老是围着他转。只要他在学校，她就像影子似的，或远或近的跟着。何雨峰想找她好好谈谈，让她把心放在学业上，结果不久，打消了这个想法。那天他路过校编辑部，听到几个学生正在聊天，一个男生说：“我们学校外语系的美女最多，可是顶尖的两个都没我们的份。”

　　“为什么？”有人问。

　　“四年级的古芊芊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温不火地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口气好像人家请她喝茶，她表示谢意后委婉地告诉人家，她不渴。二年级新来的卢美女对何老师的感恩似乎过了点，你们没看见，课上课下，她的眼睛很少离开过何老师。”

　　“师生恋，很平常。”一个女生说：“这种情况什么时代都有，往往被传为佳话，比如孙中山和宋庆龄，鲁迅和许广平。卢子衿在南京孤身一人，何老师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过她，她由感激而生出爱情是情理之中的，只是-----”她的话突然停住，何雨峰从玻璃窗看到孟紫岚好走进来。她看了看大家，笑着说：“怎么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谁说我对何老师由感激而生出爱情？另外孙中山和宋庆龄也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他们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和伙伴。说起师生恋的事，我倒想起前几天在报纸上看过的一篇文章，一个女学生爱上了她的老师，从她的角度看，觉得很辛苦，一番深情得不到回报；在老师的角度，不管爱不爱她，都不能有所表露，因为学校历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教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女孩子百般无奈，给报社写信寻求帮助，猜编辑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大家兴趣昂然地问。

　　“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的老师不优秀，那就该找校长谈谈，是否请他回家或去进修；如果他很优秀，足以让人爱慕，那就应该学会保护他，不要把你的感情变成他的炼狱。”

　　“很精僻。”有人说。

　　“是的。”孟紫岚说：“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的态度吗？”说话的是文学社的社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高个子男生。

　　“我么？”孟紫岚思索着，说：“我的观点是在平等基础上的两情相悦。”

　　“完美主义。”社长说：“那么什么是平等基础上的两情相悦？”

　　“双方的收入差距不大，能同共承担家庭的开销，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各自的独立，感情上才会平等。只有平等的感情才会保持长久。”

　　“简﹒奥斯汀的婚姻观，完美主义。”社长说：“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赞成在学校搞师生恋？”

　　孟紫岚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作了回答。这时有一位老教授走过来，何雨峰和他离开编辑部。
　　经过图书馆的那次谈话，孟紫岚知道何雨峰有些警觉，为了不让他被吓跑，她开始改变和他交流的方式，试着融入到学生中。周末和其他人一样参加何雨峰的活动，郊游、到他家里作客。孟紫岚有幸认识了何雨峰的前妻，认识到她的精明和要强，对这个马上要从何雨峰的生活中消失的女人，孟紫岚没有上心，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古芊芊的身上，两年前她已经是这个家庭的常客。孟紫岚凡是有何雨峰和古芊芊出场的活动，孟紫岚从不参加，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古芊芊，她个子很高，长着一张纯净的脸，天真、幼稚、无辜，好像孩童时代就已经形成东西一直保存到现在，二十多岁还像个孩子。她很聪明，文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敏锐的心，安静时，目光总是尾随着何雨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与孟紫岚不同，她的眼神平和，像秋日午后的溪水。孟紫岚怀疑，古芊芊可能笃信何雨峰属于她，所以才不徐不缓，静待时机。如果说何雨峰是天上的风筝，她就是放风筝的那个人，他在天上飞，她握着线在地上等，无论飞得多高多远，最后总会回到她手里。可是不久，孟紫岚发现古芊芊进行的一场精神上的恋爱，所以眼神干干净净，清彻见底。对她来说，多和何雨峰同渡一天，就多一份快乐，命运注定分开，她也不会太伤心。

　　不管是安静的古芊芊，还是爱沉思的孟紫岚，何雨峰都一视同仁，和她们开玩笑、打乒乓球。孟紫岚却是另一番心思，暗是和古芊芊叫劲，如果何雨峰和古芊芊聊天超过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一连好几天她都不开心；相反，如果何雨峰大半个下午都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她会高兴上好几天。

　　一个骄阳普照的周日下午，几个学生照常来到何雨峰的家。何雨峰不在，只有五岁的小平和他的母亲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这伙人，小平立刻兴奋起来。孟紫岚和几个学生坐在他身边，一边逗他玩，一边听他絮絮叨叨讲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两个女学生陪着杨晨光闲聊。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孟紫岚听到院子里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和何雨峰欢快的笑声。她不安地回过头，门开了，何雨峰和古芊芊并排走进客厅，两人都穿着运动短衣，手里拿着乒乓球拍，脸上容光焕发。学生们像对老朋友一样，慵懒地和他们的招呼。杨晨光站起来，接过球拍，嗔怪地对何雨峰说：“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在屋里呆着，打什么球。”

　　“运动使头脑清醒。”何雨峰乐哈哈地说：“我们在学校的室内球场打球，里边有空调。要是你去，我们打完球还可以游泳，一定很舒服。”

　　“这天气又燥又热，难受死了，谁还有精神打球。”一个男生仰在沙发上，没精打采地说。

　　“要是宿舍有空调就好了。”另一个女生报怨着，“北方的夏天有这么热吗？”

　　“那当然。”有人说，“对了，我们中间有几个人是南方人？”

　　“不少。只怕学校里南方人占一多半。”前面那个女生回答。她叫方若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瘦小”这个词最适合她，小小的脸庞上长着一双小眼睛，目光很柔和，经常笑咪咪的。就算不认识她，听说话，也猜得出她是哪的人，像我们国家上一代的伟人一样，她操着一口很浓的湖北口音。她转过头问孟紫岚：“卢子衿，你呢，我猜你是北京来的，不过口音和古芊芊不太像，她的京腔炉火纯青，你倒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是北京人吗？”

　　自看到何雨峰和古芊芊一块进门后，孟紫岚一直没说话。她劲量不去看何雨峰，只是拿眼瞪着古芊芊。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刚刚运动过，古芊芊的脸很红润。进门后，她在何雨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拿了一本书低头看，安详而幽静。孟紫岚说不出的烦闷，甚至想告辞。方若兰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发现大家正在好惊地盯着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方若兰重复道：“你是哪里人？”

　　“你看呢？”她不知道卢子衿是哪里的人，很难回答，油头地作了个反问。

　　似乎也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古芊芊抬起头，柔和看着孟紫岚。

　　“我打赌你是北京人。”方若兰说。

　　“不对，像山西人。”说话的是是个男生，叫萧斌，和方若兰小小的个头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个头高大，有一米八几，四肢修长，完全摊开后像只大蜘蛛。相貌却很清秀，像当时正在走红的香港影星黎明，也因此被冠以“小黎明”的称号。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很招女孩子爱慕，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怎么看人，好像怕人发现他说话的真意似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懒得恨不能躺在沙发上渡过整个夏天的男孩子问。他叫林强，是萧斌的死党。

　　“从她的饮食习惯看出来的。你没听说吗，东甜西酸，南辣北咸。她吃凉菜总放很多的醋，一看就是山西人。”

　　“想不到你观察倒仔细，看不出来。”一直坐在扬晨光身边的女学生斜昵着他说。

　　“哎哟哟，好酸的味，谁家把醋瓶打翻了。”林强作出一副怪表情，顾意大声叫着，乌黑的眼睛里闪动着调皮捣乱的光。

　　女孩子叫江月明，红着脸，劈手拍了他一巴掌，说：“多嘴的家伙，少说一句，没人忘了你。”林强顾作疼痛的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孟紫岚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到古芊芊的身上，被磁力吸引过去似的。萧斌看了孟紫岚一眼，转过头，脸上又挂上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何雨峰对孟紫岚说：“你来这差不多有三个月了，习惯吗？”

　　“还好。我很喜欢这里的的环境，夏天虽然热了些，比起北方却好得多，空气潮湿。这个季节，北京像蒸笼一样，不管洒多少水，路上总是干得要裂一样。对身体素质不好的人很不好。听说夏天心脏病、神经衰弱患的发病率高达百分之六十，七、八月是北京的放假高潮期。”
　　“南方的夏天相对好一些，或多或少受到些海洋性气候的影响。”何雨峰说：“在我们国家，最适合居住的省份应该是海南，尤其是三亚，丝毫不逊色于夏威夷。对吧？”他转过头问妻子。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回答。

　　古芊芊说接口说：“我父亲爱抽烟，肺部不是很好。去年冬天，大约是一月份左右，因为北京空气太干燥，医院建议他去休养，我和他一块去的，在海口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去了三亚。那里的环境的确很好，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城市干干净净，特别是三亚，听人说堪称东方的夏威夷，住了一段时间，都不想回北京了。”

　　“那边的宾馆很贵，一个三星级的宾馆一天的房价比北京五星级的都高。”林强说，“所以那只是富人的享受，我们只能在这里空羡慕。”

　　“年轻人怕什么，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将来你在三亚买一套别墅也说不定。”何雨峰说。
　　日头已偏西，杨晨光起身到厨房张罗晚饭，古芊芊和方若兰跟进去帮忙，其他人或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到院子里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