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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知心 ...

  •   第二十七章:
      当白光退去,一切恢复了平静,殷昶也早已自方才的酒醉中完全惊醒。尽管全身犹如散架一般的剧痛,但他毫不介意,因为眼前的场景已经让他彻底惊呆了。
      整座寝宫除了那方崭新的石桌还完好无损的放置在那里,其他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震成了齑粉。刚才若非他最后关头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恐怕现在他已在阎王那里喝茶了。尽管如此他那法力尚未恢复的身体依然受到了重创。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他一直心心念念不肯伤害分毫的爱人此刻正全身赤裸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於痕遍布,伤口撕裂……
      殷昶强压下难耐的闷咳和胸口的阵痛,恐慌无措的盯着自己的一双大手,好像一个极度怯懦的人双手却沾满了让自己恐惧的鲜血——天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他咬紧牙关想要强撑着站起,却又跌回了地上,全身那撕裂一般的剧痛终是让他不得不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一点一点,艰难的爬回杨戬的身边,却发现杨戬额前的天眼处和嘴角都流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如此鲜艳的色泽刺痛了殷昶的双眼,更扎进了他的心窝。天眼联通着杨戬的命门,天眼流血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一刻的震惊与绝望好似五雷轰顶,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说的对,我的生命里充满了绝望、失望和无望,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能看到色彩和光明,如果连你都离我而去,这样的生命还有让他存在的必要吗……所以,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取过丢在一旁的外衣,伸出颤抖的双臂,将它卷裹在杨戬身上,并将心爱之人紧紧的嵌进自己的怀中。杨戬躺在殷昶的臂弯里,头去无力的垂在一侧,毫无声息。泪水夺眶涌出,而他却自嘲的笑了,笑的是如此的凄惶欲绝,从来不信奉眼泪的自己居然是如此的脆弱,戬,你看到了吗,你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已经赚走了我多少泪水,我在你的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你不能走……
      殷昶的手掌抵在杨戬的后心,将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法力输入了杨戬的体内,借以修复他残破的五脏六腑……
      谁知法力入体不久,就见杨戬全身一震,又是一缕鲜血自唇角渗出,失血的俊颜越发显得苍白……
      殷昶彻底的慌了,急忙撤回自己的手掌,将他拥的更紧。难道他的身体真的孱弱到连修复损伤的法力都无法承受了吗?不,老天不会这样残忍的,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两个人就这样在地上拥坐着,殷昶缓缓的俯下身去,冰冷的双唇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随后摩挲着将两个人的脸颊贴在一处,颤抖的手指轻柔的撩去黏在爱人脸颊上的发丝,并抹去了他嘴角的血痕,动作细腻而温存,包含着无限的眷恋。他懊悔的肝肠寸断,却有无助的像个孩子,让人着实不忍。
      殷昶闭上双眼,双唇微动,在怀中人的耳边轻轻呢喃,恰似情人间耳鬓厮磨,然心尖上的血却好似已经冻结。“戬,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我是个禽兽,不,我禽兽不如……你一定恨死了我,那你起来啊,起来杀了我,我绝不会再还手,我发誓……”
      殷昶抱着杨戬,咬紧牙关,艰难的站起身来,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轻轻一晃,总这样呆在地上不是办法。“戬,我知道你心思很重,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就这样放手而去。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妹妹怎么办,你的兄弟们怎么办,你一直忍辱负重全心守护的三届怎么办,你真的可以就这样放任我将三届搅个地覆天翻吗……”
      殷昶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垂首之间无意中发现了那方完整的石桌上面的那首《破阵子》。当他读到最后两句时,却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苦涩与凄凉。
      真情荣辱尽抛却,难阻悲戚对厮杀。殷君乱天下。
      “戬,你对我也并非全无感觉的,对吗。否则这‘真情’二字又从何来,你又怎会感觉到‘悲戚’。只是,我又何尝想乱天下,事到如今,冥冥之中已经有一只大手在身后推着我,不是说我想放弃就能够放弃的,我相信,你能明白……”
      脚下踉跄着,来到床边,将杨戬重新安置在床榻上,自机关暗格中取出所有他认为可以续命的灵丹妙药。还魂丹,死人都可以救活,我用法力来修复你的元神和魂魄,杨戬,只要你还有一丝生念,就一定会没事的。
      仙丹喂进了杨戬的口中,殷昶强压□□内翻腾奔涌的气血,坐在床边,一手握住杨戬的手,一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湿润的双眸包涵深情与宠溺,口中低低的诉说着。“戬,不要再睡了,如果你真的不再醒来,那我就让你生前最在意东西来下去陪你,也包括我。我会生生世世的纠缠着你,直到你不再拒绝我的那一天……”
      天庭,每一位神仙都在盘算着各自的心事。真君神殿,因为它冷酷与严峻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才一直让他保持着固有的神秘和恐惧。在这里,没有人敢多话,没有人敢质疑,没有人敢放肆,以至于外人都不曾发觉神殿内部的异样。
      哮天犬与梅山兄弟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从华山回来后,他们已知二爷出了大事,之后又多次派人去寻均无功而返,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将此事上报玉帝和王母。
      哮天犬精神萎顿,耷拉着脑袋,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只想早一点找到自己的主人,不管用什么方法。
      梅山的康大爷老成持重,谨慎忖度。心道自己已经毫无对策,不妨将此事上报天庭,由陛下和娘娘来决断,或许由天庭派人出去寻找,结果要好得多。而且,纸包不住火,司法天神不见踪迹这始终是件大事,如果隐瞒不报,到最后自家兄弟不免落个欺君之罪。
      然而梅山的四爷却怎么也不同意,他说此事决不可声张,更不能让陛下和娘娘知道。一旦二爷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依照陛下对二爷的偏见,能不能派人寻找还尚未可知。还有,二爷的对头一直蠢蠢欲动,只因慑于二爷的威严才一直隐忍不发。若让他们知道二爷失踪,便会有恃无恐,他们连起手来对付我等兄弟,我等便是死路一条。到那时,就算寻到二爷,也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其他的兄弟或沉默不语,或语无伦次,一时争执不下,再次陷入了僵局。
      哮天犬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中更加烦闷,索性不再理会任何人,直接出了南天门去了幽冥寒潭。哮天犬并没有下水,他只是现出了原形,趴在岸边静静的等。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因为这里有主人的气息。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和主人其实离得很近,只要自己耐心的等下去,就一定会看到奇迹!
      浓浓的黑暗渐渐压下,一个满脸是血浑身污垢的黑影躲过天兵的重重巡视,溜进了天王府……
      刚刚入得大门,便被一群天兵围在了当中。
      “大胆妖孽,竟敢擅闯天王府。来人啊,与我拿下!”
      “慢!”黑影大喝一声,有些踉跄的上前挪移了几步。“在下乃托塔天王的故人,有要事求见天王。烦劳这位仙爷进去通禀。”
      “哼!”那为首的天兵冷笑一声。“你当这是什么所在,堂堂的天王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黑影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显然已是怒极。却见黑影一闪,那人突然出手,鹰爪一般的利手已经扣住那天兵的脖子。冰冷的语气几欲将人冻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有要事要见你们家天王,我可以助他官复原职,你若再跟我啰嗦,我扭断你的脖子。”
      天兵被吓得全身都若筛糠,急忙告饶。“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的这就去给您禀报。”
      黑影松开了手,天兵连滚带爬的就朝内殿跑去。其他天兵依然围着他不肯退去。
      时间不大,报信的天兵回来。“大仙,天王有请。”
      黑影不再理他,分开众人径直朝里面走去。
      天王殿中,灯火通明,李靖正坐在几案之后手握书卷,细细的研读着什么。见到黑衣进来,天王放下手中的书卷细细打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是你要见本天王?”
      “是!”
      “你是何人?见我何事?”见他浑身污秽不堪,行为放肆,李靖多少有些不耐烦。
      黑衣人缓缓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李靖,冷声道。“天王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在下都不记得了吗?”
      李靖被他问得一愣,这才眯起眼睛,仔细的去看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借着明亮的灯光,无视掉那凌乱的须发,那熟悉的轮廓渐渐与印象中的某人重合。李靖忽然大吃一惊,豁然起身,失声道。
      “薛敬宗!”
      李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桌案上的玲珑宝塔,因为他不知道薛敬宗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他们曾经关系莫逆。但毕竟,他现在仍是天庭通缉的要犯,毕竟是自己亲自带兵灭了九仙山。
      薛敬宗冷笑一声,看向李靖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李天王不必如此,在下不是来寻仇的,只是想与李天王做笔交易。”
      李靖略略放下心来,从新坐回书案后。“怎么?你想瞒天过海,让我放你一马?”
      薛敬宗坚定摇摇头。“非也,我若真的想逃,你们根本抓不住我。”
      “那你究竟是何意?”
      薛敬宗不再卖关子索性开门见山“薛某愿助李天王扳倒杨戬,官复原职,不过我想请李天王帮我救出我的妻子和女儿。”
      李靖听得有些糊涂,他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他一个落魄之人凭什么这么说。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眼前这个人继续说下去。
      薛敬宗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轻轻喟叹一声接着说道。“陛下巡游万天之际,乃是薛某率领一干手下发动的奇袭。”
      李靖瞳孔骤缩,顿时提高了警惕。“是你!”
      “不过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实属杨戬那厮扣押了我的夫人和女儿,并以她们的性命相要挟,薛某才不得不听其摆布。其目的无非就是栽赃嫁祸,只是没想到,那杨戬竟然如此的卑鄙阴毒,薛某刚刚逃离天庭就落入了他早已布下的圈套,他非但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放了我的夫人和女儿,还对自己的属下下了格杀令,务必将我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若非我手下的弟兄拼死抵抗,才换回了我的一线生机,此刻,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
      李靖不动声色的看着薛敬宗。“那——你打算怎么助我官复原职?”
      薛敬宗咬咬牙,上前拱手施礼。“事到如今,薛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够保得贱内与小女平安。薛某愿与李天王同上金殿,当着玉帝王母和众位仙家的面,当场揭发那卑鄙小人的阴谋。”
      李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笑容多了几许意味不明深意。“证据呢?仅凭你一家之言如何让人信服,如果那杨戬抵死不认你又当如何?恐怕到时候你还未曾开口就已经先被娘娘命人给拿下了,还说什么扳倒杨戬……”
      薛敬宗不甘心的再次上前一步。“如今贱内与小女就在他的真君神殿,大家若要印证直接带人去搜就是了,到时看他还有何话说!”
      李靖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重新拾起桌案上的书卷,悠然道。“我与那杨戬明争暗斗数百年,他的实力我了解,想要扳倒他岂会那么容易。你以为真君神殿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想搜就能搜的吗?大殿上,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出言无悔,即便陛下有旨,我们可以去搜,搜到了自然最好,如果搜不到,这诬陷天庭重臣的罪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
      “这……”薛敬宗一时间被李靖说的哑口无言。“那李天王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永远被杨戬骑在头上!”
      李靖的脸上陡然一变,手中的书卷狠狠的摔在了桌案上,微微颤抖的胡须难以掩饰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过了片刻,李靖渐渐平静下来,阴鸷的眼神冷冷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他抬起手指,对着薛敬宗轻轻一勾,唤他上前来。
      薛敬宗紧走几步立于桌前,垂首静听。
      “说到交易,本王倒有一个更加稳妥的主意,不但可以救出尊夫人和令嫒,还可以保你性命无虞,不知道薛教主可有兴趣?”
      薛敬宗明显眼前一亮。“李天王不吝赐教,薛某愿闻其详。”
      托塔天王有些慵懒的靠在座椅上,面上的笑意看得人有些毛骨悚然。“其实也没什么,如今太一神教已成为天庭务必通缉和剿灭的对象,神教总坛九仙山也已土崩瓦解,唯一的顾虑就是你们的教主如今还下落不明,这对天庭来讲无疑是最大的威胁。薛老弟身为堂堂副教主,自然是对太一教内部之事了如指掌,薛老弟若能助本王寻到尊教主的下落,所有的难题便都可迎刃而解。”说完,便端起桌案上一杯清茶,轻轻品味起来。
      “好茶——薛老弟意下如何?”
      “这!”薛敬宗听得全身一震,面色铁青,心中暗暗咒骂一声,真真是一只老狐狸,论卑鄙,他比那杨戬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自己总是逃脱不了被人要挟的下场。
      “此事断无可能,教主对薛某恩重如山,敬宗绝不会做出悖逆教主之事!”薛敬宗斩钉截铁的回绝了,然而,话虽硬,但心中仍不免担心自己的妻女。
      “呵呵呵……薛老弟严重了。薛教主舐犊情深,且对太一教忠心耿耿,本王甚是感佩,不像本王,连亲生儿子都对我冷眼以对。不过,如果让尊教主知道,你已经在杨戬的要挟之下,配合设计与他,以至于让太一教元气大伤,你说他还会看到你的忠心吗?他还会放过你吗?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天为敌终将自取灭亡。薛老弟一代俊杰,难道真的愿意以全家人的性命为太一教殉葬?”
      “我……”
      “本王言尽于此,何去何从,薛老弟自己决定吧!”
      那几句话说到了薛敬宗的心坎上,自己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还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家人更为重要,如今九仙山已然被毁,自己也曾作出愧对神教之事,纵然教主不计前嫌,可是与天庭对抗,我太一神教又有几分胜算,一旦失败,自己终将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那么李天王,你有什么办法能保住贱内与小女的安危,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李靖见他的心思已经活动,便继续劝道。“陛下已然当着众位仙家的面许诺,只要本王能擒住太一教教主,就许我官复原职。到那时,薛老弟就是助天剿贼,弃暗投明的第一功臣,金殿之上自有封赏。你便推说自己人微言轻,且是戴罪之身,不敢领赏。然后你再说,自己迷途知返之前曾经将家人托付公正严明,心底无私的司法天神照顾,只为免于太一教教主以自己的家人相挟。如今三界已定,四海升平,只求陛下隆恩,赐我一家团圆,从此之后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心愿足矣。如此,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只要陛下一下旨,就算他杨戬不想交也得把人给我交出来。至于以后如何扳倒杨戬,既然你已经没有把柄攥在他的手上,要如何对付他,那不就简单的多了吗……”
      薛敬宗恍然大悟,拱手抱拳施礼。“多谢天王指点。”
      李靖摆摆手。“薛老弟客气了,这一切假设的前提必然是先擒住你那教主殷昶,无毒不丈夫啊,如果薛老弟还对太一教念念不忘,愚忠痴信,那就恕老夫爱莫能助啦!”
      “那,那我们教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至少也得是个万劫不复吧,如果陛下开恩,留的他的一丝元神或是魂魄,让他转世为人,倒也并无可能……”
      说着,李靖轻轻的阖上双眼,好像有些疲惫的闭目养神。
      薛敬宗咬了咬干裂的双唇,终是在痛苦的纠结与挣扎中问出了最后一句话。“天王今日所说的这些话可作数?”
      李靖睁开了双眼,乌亮的瞳眸流出一丝狡黠的华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薛敬宗紧紧的闭上双眼,前胸剧烈的一起一伏,是在强逼着自己下定决心。良久……
      “或许——我知道——教主现在——在哪里——”
      李靖朗声大笑,站起身拍了拍薛敬宗的肩膀。“这才对嘛!”负手来到宫殿门前下令道“来人啊!”
      “在!”两个侍卫门前听命。
      “请薛将军下去好好的休息。”
      “是!”
      两个侍卫来到薛敬宗的近前,施礼道。“薛将军请!”
      薛将军?薛敬宗豁然睁开双眼,一脸茫然的看着李靖,他为何如此的称呼自己。
      “呵呵,薛老弟不必如此的看着老夫,有些事上老夫还是做得了主的。围剿反贼一事,本王并不着急,一切等薛将军休息好了,咱们再共商大计。”
      薛敬宗并没有再说话,直接跟着侍卫下去了,事情走到今天这步,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自己被天庭的两只老狐狸玩弄在股掌之间,想想真的是有些不甘心,如果有朝一日我薛敬宗得以翻身,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将双倍奉还!
      看着薛敬宗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李靖满面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残酷的嘲讽,扭回头,对身边的侍卫说道“盯紧他。”
      “是!”
      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即使不能将杨戬和殷昶同时拿下,只要有你在手,本王也将稳操胜券!

      幽冥寒潭之下,殷昶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在杨戬身旁,他双目充血,满脸胡茬,哪里还有他身为教主时的丰神俊朗,不过才短短几日,整个人已经憔悴邋遢至此。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杨戬的手,口中一刻不停的叙叙的说着,他要用他的真情,他的言语来打动他,唤醒他。说着彼此那美好的过往,说着彼此那难以忘却的过去……
      如果杨戬永远不再醒来,他是否就真的这样置教廷于不顾,或许在他认识杨戬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败了,败给了自己的心,如果杨戬真的就这样不再醒来,那么他也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殷昶将体内本已所剩不多的法力尽数渡入杨戬的体内,修复他的五脏六腑,修复他早已碎裂的魂魄,殷昶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抽干了,全身虚脱无力,手指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不过,让他欣慰的是,杨戬已经不再排斥他的法力,这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十天,他真的还害怕自己毁先一步撑不住,力竭而亡。因为今天,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胸闷,心慌,气短,心脉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法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入杨戬的体内,如此关键时刻,他不能停,更不敢停。可是,有那么一刻,他忽然觉得两个人就这样永远的葬身在这幽深的水底也未尝不好,没有了痛彻心扉的相互折磨,不用再背负那难以承受的仇恨与重责,不必在各方势力的排挤中勾心斗角,更无须用这冷漠与残忍去对待自己和苍生……可是,他知道,这样做太自私,他又将杨戬置于何地,心中这样想着,忽然,他只觉一股气流冲破喉咙……
      “哇……”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殷昶无力的颓坐在床边,表情痛苦之极——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侧着头,满含忧心的看着他,唇齿微启却欲言又止。原来他早已醒了,只是一直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对他痴情至此的男人,所以才迟迟没有睁开。然而,看到殷昶呕血,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再装下去,更何况他呕血也是因为自己,不记得,不记得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在意自己。感动,感动是心底无法承受的酸涩,或许,真的是我们将彼此逼得太狠,才有那日知音之弦的绷断……
      殷昶敏感的察觉到杨戬的异样,回过头来,惊喜的发现,原来杨戬已经醒了,而且还正看着他,这让他不禁喜极而泣,同时也忘却了身上的痛楚。俯下身,满含关切的说道“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杨戬无法承受他炙热的目光,漠然的转过头去,用没有焦距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殷昶只当他是在生气,满前的热忱瞬间被对方的冷漠熄灭,心脉一阵阵的刺痛,尴尬的站起身,他知道自己无颜面对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可是,他又不得不面对,因为杨戬还需要照顾。收敛起心中的苦涩,故作轻松的陪笑道“睡了那么久,又是刚刚醒了,必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杨戬没有说话,这次醒来他冷静了很多,心底嘲笑自己的懦弱,冲动和浅薄,更觉得曾经所做的一切对眼前这个男人确实太过残忍,毕竟爱一人没有错,更何况自己还毁了他的半壁江山,他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迁就着自己,自己却反过来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伤害于他,将他的那份真心和痴情狠狠的蹂躏,唾弃,且踩在脚下。自己亏欠他的委实太多了,你的情我承下了,你的好我记下了,至少在地宫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让你为难,就算是我对你的一种弥补吧。
      杨戬的沉默让殷昶更加的不知所措,他只觉杨戬是因为身心受到重创才会表现的如此心灰意冷,那种深深的自责折磨的他难以承受,逃一般的出去了。
      时间不大,殷昶端着一碗粥回来了,他扶着杨戬坐起,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着。杨戬依然没有其他表示,只是机械的张着嘴,吞咽着,任由殷昶用丝巾出去嘴角的粥渍。看似和谐温馨的一幕,却让殷昶更加的不适应,因为这不是杨戬平时该有的反应。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他的心底更加的慌乱无措,我救回了他的人,却没有救回他的心,我该怎么办……
      看着空空如也的粥碗,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了……
      轻轻的扶着杨戬躺下——
      “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说完,不由得一声轻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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