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永远》子谦Birdwood

36、36.

　　邹立枫给站在对面的落了布置完工作，继续埋头于文件。隐约感觉对面的人站着没动，抬头看，见落了满脸迟疑，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
　　“邹总。。您有没有章总的电话？”
　　邹立枫看着落了微微局促的表情，笑着说：“有啊。等一下。”说着便打开抽屉，取出名片夹，找到章言的名片，抽出来放在桌上。
　　落了走上前一步将那名片握在手里，说了句谢谢，便退了出来。一出门，才长出一口气。忽然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想到刚才邹总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定是在猜想自己找章总什么事，一定在怀疑自己的用意。自己坦坦荡荡，有什么好心虚的呢？想到这里，心里便坦然了。
　　从科林出发，大约只二十分钟的路程，落了来到银座大厦下，阳光在大厦玻璃墙的反射下有些炫目。落了拨通了章言的号码。电话里响了几分钟后才有人接听。
　　“您好。请问您哪位？”
　　落了听到一个女子柔和婉转的声音，不由楞了一下。“这。。。这个不是章总的手机么？”
　　“这是他的工作电话。我是他的助理方晓筠。他现在在开会，您有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这样啊。那。。就和你说吧。我这里有章总的一些东西，你帮我转给他吧。我就在楼下门厅。”
　　“好的。请您稍等。”
　　落了走进一楼大厅，坐在沙发上等待。片刻，电梯打开，一身职业装的方晓筠走出来。落了一看，这不是那晚一起吃饭的那个漂亮姑娘么？
　　方晓筠也认出了落了，脸上笑容很职业却不失亲切。她走过来说：“原来是你。”
　　落了也笑了。她对方晓筠印象不坏，觉得她人漂亮，言语与举手投足间无不透出大方得体。
　　“章总的什么东西？给我就好了。”
　　落了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大袋子。
　　“这么多药？都是他的？”方晓筠翻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奇怪地问道。
　　落了点头。
　　方晓筠心里狐疑，章言的药怎么会在她那里？但嘴上却不多问。“嗯。给我就好了，一会儿我就交给他。”
　　“谢谢你啊。”落了微笑。
　　方晓筠看着落了的笑容，心里竟也荡漾了一下，心想这女孩子果然生得清丽，一张脸上纯净无瑕，倒似一幅淡墨的山水画，倒也难怪章言一直忘不了她。
　　“你和我们章总早认识啊？”方晓筠看似随意地问道。
　　“哦。我们从前是一个学校的，他算是我的师兄。”
　　“那时你们很要好吧？”方晓筠打算谈谈他们的底细。
　　“没有啊。我们不太熟的。”
　　“不太熟？不是吧？我们章总一直记得你呢。”方晓筠盯着落了的眼睛说。
　　“怎么会？我们是真的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的。”
　　方晓筠见落了一脸诧异，倒不像是说假话。难道章言一直是单相思？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单相思？！
　　“话都没几句？他怎么一直存着你的照片？”方晓筠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的照片？！”落了更加惊讶了。章言怎么会有自己的照片？不可能啊！落了彻底糊涂了。
　　方晓筠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方晓筠轻声说句抱歉，然后背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嗯。。。我在楼下。。。好的。。。嗯。我马上去办。。。好的。。。哎等一下。这里有人找你。。。”
　　落了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估计方晓筠已经把自己招出来了。心想还是不见章言为好，于是偷偷转身，轻手轻脚地溜向大门口。落了听见背后方晓筠继续说道：
　　“是科林的段小姐。。。是的，她就在我旁边。。。嗯，好的。哎！！段小姐！”
　　落了刚要溜出大门口，就听见背后方晓筠喊自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刚还想着今天蛮顺利的，不用见他就把东西还给他了。这会看来不好溜了。无奈之下，只好回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了。你忙吧。”
　　还未等落了转身抬脚，方晓筠已经小跑着过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你可不能走。章总让我无论如何要留住你。你走了我可没法交代了。”
　　落了心说完了，越是不想和他多纠缠还越是躲不开。

　　章言放下电话，跑出办公室，冲到电梯跟前，使劲地按按钮，电梯一到，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去。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一眼就看见与方晓筠站在一起的落了。
　　章言快步走到跟前，低声和方晓筠说：“你先回去吧。”
　　方晓筠答应一声，眼有深意地看了落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你来做什么？”章言问道。
　　“没事。把药给你送回来。我的病已经好了。谢谢你。”落了有点怯怯地说，眼睛也低着不敢看他。
　　章言早看见放在旁边几上的那两个大袋子，心里不禁又来了气。
　　“我不是说让你扔了吗！？你还给我拿回来干什么！？”
　　落了听到章言生硬的口气，抬头看他，见他眉头微蹙，目光锐利如刀，眼中的寒光仿佛要穿透自己。心想这家伙真霸道。反而迎向他的目光说：
　　“谢谢你那天的好意。只是无缘无故，我不愿接受别人多余的关心。”
　　章言眼中怒火更盛，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失去控制。
　　“什么叫多余的关心？！你什么意思？！”
　　章言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落了的一只胳膊。
　　落了没想到章言反应如此激烈，臂上吃痛，被章言抓得紧紧的，惊慌之下，挣扎一下也没能挣开。
　　“你要干什么？请你放开！”
　　大堂的保安也被惊动了，跑了过来。
　　“章总，这里什么事？”
　　章言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缓放开了落了，“没事。现在没事了。”
　　那保安将信将疑地走开。
　　落了喘着气，抚着还在怦怦乱跳的胸口，看向章言的眼中全是愤怒与不屑。
　　“你怎么能这样！？我以为这些年，你会有变化，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师兄叫你一声章总。看来我错了，人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你仍旧是那么不可理喻！你让我失去对你仅存的那一点好感！”
　　说完，落了转身走出前厅的大门径直离去，头也不回，留下还在原地发愣的章言，看着落了消瘦但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落了最后的一席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他再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挫败感。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都想再见到她，每个梦里都是她的影子，见面却是这种结果。他想对她说的不是这些，怎么一开口就变了样？他想说他一直想念她，他想说他很希望与她聊聊天，让彼此了解。他想说，其实他非常喜欢她。
　　人在真正爱的时候，就会失去言语，失去睿智的头脑，失去理智，失去思考的能力，会有令自己都奇怪的情绪。爱总是让人变回幼稚的孩童。

　　珠江西岸。
　　晚霞开始在身后斜斜地铺展着，对面的城市像是金色锦缎上绣着的图案。微泛着波浪的江水，随波漂浮的凤眼莲。到处都是行人匆忙的脚步，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人在等他们回家。
　　落了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江水想着自己的心事。从章言那里回来，落了心思烦乱，也不想回公司，于是独自来到江边散散心。
　　落了把被江风吹在脸上的头发轻抚到耳后，两只乌黑的眼睛里透出清冷茫然。她的心事无人可说，无人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痛苦与纠结。满腹的心事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却只能勉力支撑。
　　太阳正在落山，远处天水交接的地方，云朵像油画上大堆的浓彩，在残辉里显出清冷的味道。
　　江边树上的落叶飘在落了的肩头，悄无声息。有只水鸟从江上横飞过去。她缩了缩肩，风已有点凉了。她抱起双臂，转过身面朝江水流去的方向，风也向着那个方向吹过去。她此刻的想念，也被江风吹散，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