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终章 ...
-
我不是个浪漫主义者,因此我从不懂得去调侃,从不懂得去珍惜。
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也是个实用主义者,因为我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十分敏感,当确定了那种东西的必要性,我就会想办法去得到它,因为在我看来,那是有用的东西。在深思熟虑后,我得出了以上的那个结论:我不是个浪漫主义者。
或许也可以说,我不适合在浪漫的世界里扮演角色,只喜欢当个观众,在戏外的席位上观赏不属于我的精彩。
苏晓说我有时候就像个木偶,呆呆的,什么都不会的样子。确实,我有很多时候都像她说的那样,什么事都不愿去关心,什么事都不想去关心,那么,为何我还是忘不掉和程稔皓之间的事?
从认识他开始,对他的事就特别敏感,像是那次他为什么没去拿成绩单啦,他为什么要板起脸对待组员啦,又像是他嘴巴很毒,他做事很散什么的一类小事都能让我想个半天。
然而这学期,原来一些老说我喜欢他的人却会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沈海了?”之类的话,对他和我之间的事也不再过问。我倒认为这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让自己陷入麻烦中。
程稔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个包袱,所以我尽力在想到他时去想其他的事,以免让自己又卷入冗繁的思绪里。
“喂,巷颖啊,你还有没有和程稔皓联系过?”上次苏晓这样问我。
“没有,早就断了。”我的回答很干脆,貌似无情,可真正的心情只有我自己知道。
每回我看到自己家的电话时就会想起几年前的事。那时我为了骚扰他,每个周末都会打电话到他家去。人家说,时间长了会养成习惯,结果有一次我隔了两个礼拜没打电话过去,后来联系时他居然劈头就是一句:“前两个礼拜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打电话过来?”
我很吃惊他会这么说,于是问他:“你是不是会很习惯地每个周末在电话边等啊?”
由于我打电话的时间比较统一,所以要等也不会等一天,可我没想到他那种冰块人居然回答说:“我是边写作业边等的。”
他会等我的电话?是我变浪漫了还是他那时变柔和了?原因我没有去深究,唯一肯定的是,我相信了他的话,而且信得很深。我想我那时是变傻了。
长大了的我并不像一味重复妈妈以前老念叨的那句“除了家人,其他人谁也不可以相信”,毕竟不再是需要父母庇佑的小孩儿了。我相信的那句话,“凡事不可以从表面去判断”,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让我怎么还能去相信他?
那个炎热的夏天,傍晚时分的天空浮着绚丽的云霞,他在电话里答应我说要陪我看这景色,我一以为他会往常那样把答应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但在几天后我问他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事,他肯定地答着:“记得,我要陪你看晚霞。”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承诺让我高兴了好久。
但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他再次失约了。当时我不听苏晓的劝,倔强地决定不再理他。
然而今年寒假里的情人节,我跑到他家楼下叫他下来,预备把礼物送他。可他只皱着眉,简简单单地说了句:“我要这个干嘛?”然后他转头就回家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未曾拿出一秒钟。
回家的路上,我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想起自己并不是什么脆弱的人,为了这种事掉泪,不值得。于是狠了心,把礼物送给了别人。这点上,我是自私的。
我不是童话里的公主,不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拼凑一幅难度系数很大的爱情拼图,而且这个年纪的我需要冷淡一切多余的感情,全力为未来拼搏。再也不信任他,即便他的理由有多么完美,多么令人动容。
苏晓常说,时间似流水,淌过的年华不再,时间过得是很快,寒假里我似乎没做什么事,天天看电视,写没完成的作文,有时上网看看那动画,有时把看了不知多少遍的漫画拿出来再多看一遍,整天的时间这么一晃就过去了,说来也快,快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天成天都干了些什么。
开学后,我因家住得远了,就正式踏上单车了,天天骑车去上学了,风雨无阻。初中时骑车上学的沈海早在高一时就改成了步行,所以遇到他时,我都陪他走。他同样,风雨无阻。
倒是小船,本该在波涛里航行的人,一到了下雨天就坐车去学校,不像我和沈海,在这方面不像是个有毅力的人。
开学后的几个星期内,我和程稔皓打了不超过五个的照面,彼此就像素不相识的人,只是简单的一前一后或是擦肩而过,我们两之间不再有任何交集,彻底成了平行的两条直线,连渐近线之间的相近之音也没了。
我想,这大概是注定的吧,就像他当初的承诺,既定了却一次都没实现过;这或许也是报应,报应我对他等待太在乎。
他的表年是莘莘学子,实质却是伪君子,这怎叫我不难过?
我在乎了四年的人,就这样在记忆里渐渐云消雾散了。
天,是透出了青色的蓝,一向狂热的苏晓站在我身边,深望着遥远的苍穹,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慨:“人生不是为了邂逅爱情而存在的。这个城市里没有他,我们照样能活得精彩。”
我课间小憩时听见苏晓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唱华仔的《练习》,听得模模糊糊的,那时我真的快睡着了。另外,我还听见小船回过头说的一句话:“她怎么又在睡?”
是啊,我怎么又在睡?其实每次我都不会真的睡熟,只是闭着眼想些有的没有的问题而已。程稔皓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过了,然而我也不想去思考他的事。
下午上体育课时,我和苏晓两个人坐在操场旁树荫笼罩的大台阶上,呆望着透着青色的天,谁也没开口说什么。
她又唱起了《练习》,在“我已开始练习”后停了下来。我扭头看着她问:“怎么不唱了?”
苏晓轻叹了口气,靠上我的肩,幽幽地道:“我很快就要走了,去外地上学。”
我心里突颓地就疼了起来,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哦。”
又是一声叹息,她离开了我的肩,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影看起来有种秋季的清爽,而非她平常的狂热。“巷颖,你知道么,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和程稔皓在一起,他看上去不那么可靠。”
我有些吃惊地仰头看着她,心里仍很难过。“我也这样想。”
她回头无奈地对我说:“但你似乎对他难以忘情,你还是在乎他。”
微愕,我低下头不回话。
风吹过树梢,“哗哗”地飘下羽毛般轻盈的落叶,降在了她的衣上。“我们的人生不是为了邂逅爱情而存在的,这个城市里没有了他,我们照样能活得精彩。”
在一瞬间,我觉得苏晓成了一个伤感的艺术家,用自己不明所以的语言来描绘我过去和未来,那些似有似无的生活,勾勒出一幅炫彩的画卷,悬在我面前。
“也许吧。”我只好这样低低地回答。
苏晓突然轻快地笑了,她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现下美丽的时光一样,要将自己的身躯献给天空,然后展翅高飞,尽管她的羽翼还未丰满。
登时我就想哭了。苏晓坐回我身边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然而我很明白,那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没有血亲的两个人分离了许久后,能记得对方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我以前的一个同学在走之前也这么对我说,就像今天苏晓所说的一样,但终尽三年的时间里,我只接到了她唯一的一个给我的电话。
苏晓要走了,会像欧路和纾烨一样,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地消失无踪,让我从此无处找寻。我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一个个相继离开我,妈妈下个星期要去外地打工,让爷爷奶奶来照顾我。
爷爷奶奶都是几近八旬的老人,我家住五楼,对他们来说很不方便,外婆在我上高一时那个春天里的三月十五日晚去了遥远的国度,外公新找的伴儿听说是个江湖骗子……
好遥远,他们离我越来越远……
我记得有谁说过,“我看得到心灵结合的瞬间,却看不到灵魂相聚的永远”,对我来说,他们每个人,在我心里都占有一席之地,然而灵魂呢?被困在骨灰钻石里了吗?
靠在苏晓身上,我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沁人心脾的清香,是茉莉的味道。
“苏晓,你会打电话给我么?”
“会。”
“会和我聊□□吗?”
“会。”
“会给我发邮件吗?”
“会。”
……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晚上十点半,欧路发了条信息道我手边放着的手机上,只写着:我们通个电话好吗?回了他“好”,他的电话下一刻就进来了。
“巷颖,你认真听我说哦。”欧路的请求很沉痛,似乎连他的心都不再快乐了。
“我听着。”我平静地答,心里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像个中年人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他在我耳边的第一篇,也是最后一篇长篇大论:“我和纾烨被公司举荐到国外发展,说那里的发展机会更好,能很快走红,所以我……我回不去了,请你原谅我,巷颖,原谅我的食言。我曾说过会回去接你,但现在……或许以后都没机会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告诉臭小子,我和他的赌约作废,算我输了,还有,纾烨和他弟弟讲和了,和他家里的关系也恢复了。”说完了这么多,欧路重重地喘了口气,似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咙,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嘶哑的嗓音听上去就像是哭了一样,“巷颖,若能回到过去,我定会放弃现在的路,但过去是……不可能的啊!”
他的唇触上话筒的声音我听得格外清晰:“晚安,我的小恶魔……再见了,我的宝贝……”“卡擦”一声,在我能开口说话之前,电话就断了。
当我反应过来照着他打来的号码拨回去时,听到的是电脑死气沉沉的答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候再拨……”
泪水滑下脸庞时,我才彻底醒来:欧路真的走了,留下我在原地,他一个人走了。
几星期后,同学告诉我说阿修转学去美国读书了。
我身旁的位置已空了两天,今早刚下第二节课,桌子、椅子就被搬去了仓库,搬了另外的桌子和椅子,还有另外的同桌,她笑着对我说:“嗨,我叫元媛,请多指教。”开场白就像日本漫画里的一样。
我最终决定把欧路要我转达的话告诉程稔皓,于是放学后在校后门等。
看到他和同学推着车出棚子,搬车出后门,跨上车风一样地朝我骑来,光一般地与我擦肩而过,始终没看我一眼。就这样,完了,简简单单地结束了。
我最后决定,独自一人踏上我十七岁单薄的旅程,路上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这条坎坷的路旁,有无数诱人的风景,有名为“爱情”的歇脚站,然而,这条路,是条单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