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不识君》东栏一株雪

11、第十章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已经这个时辰了，他又身有不适，会不会已经休息了？看着手中提着的三道佳肴，哎，还是去吧。

　　幽静的宫殿，虽然灯火通明，但一路走来，竟不见一人。

　　突然，一阵飘渺的琴声传来，放佛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清亮亮的流淌着。

　　一人着一袭青衫，坐于黑夜之中，朦朦胧胧的月光似是为他染上了一层光晕，生生隔离着想要靠近的人。

　　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我是轻轻悄悄地到来
　　像水面飘过一叶浮萍
　　我又轻轻悄悄地离开
　　像林中吹过一阵轻风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
　　像想起一颗夏夜的星
　　你爱忘了我就忘了我
　　像忘了一个春天的梦

　　世人都说闻音识人，果然不假。这样的琴声也只有那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已臻化境。

　　不知为何会特意为他留了一份，也许是渴求那份抓不住的飘然，也许只有这般纯净的人才能洗刷自己前世今生的杀戮。人，不都是渴求自己从没拥有过的东西吗。世人皆说我天人，可又有谁知道那只是一层冷漠的外层。我也同他人一样，渴望着温暖，不一样的是，我同样热爱着肃杀。

　　淡然，只不过是可望不可即的追求。

　　眼前之人，才是骨子中透出的淡然。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靠近几步，正待细细品味，不料琴声戛然而止，无声地控诉着外人的入侵。

　　轻蹙起眉，好敏锐的听觉，我好像有点看轻了他。

　　“五哥，七弟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五哥的雅兴。”

　　怎么是他？隐下心中的惊讶，猜想过来人是谁，但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他。“七弟莫要见外，只是希望五哥的琴还能入得七弟的耳。”

　　“五哥说笑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七弟好文采，出口成章也不过如此。”

　　“呵呵，七弟深夜造访，不知五哥可有吃夜宵的习惯？今日大哥做东，请兄弟们在国色天香饱餐一顿，知道五哥身体不适，七弟借花献佛，特意给五哥带了一份。还是热的，五哥尝尝吧。”

　　怎么好久都没有回应？“五哥？不喜欢吗？是夜语僭越了。”

　　“不，不是，五哥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正好五哥还没用晚膳，七弟若不嫌弃，就陪五哥一起吃点吧。” 好怕他把自己刚才的一丝迟疑误会成厌恶，好怕他因此疏远自己，他可能不知道他昨夜给北洺带来的震惊，给我带来的惊喜。只是我何德何能，一面之缘，能得你如此礼待。

　　“正好，夜语也有些饿了。”

　　真奇怪，国色天香的菜色不是没有吃过，为什么感觉今晚的比以往吃的都要更美味呢？看着身旁之人优雅的用餐，竟有丝满足。我这是怎么了，竟会有想哭的冲动。

　　“能弹奏出如此悠扬的琴色，想必这琴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琴吧。”

　　“确实，这就是为世间所称奇的‘焦尾琴’，五哥机缘巧合之下拜有缘人所赠，想必七弟也是懂琴之人，七弟若是喜欢，五哥就赠你了。”说完这话，不由得一惊，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下心房，以珍爱之物相赠。

　　放佛也被他的话语惊到了，对于惜琴爱琴之人，自是将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贵重。
　　“这太贵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也只有这把琴才能配得上五哥，七弟我过过瘾就行。”

　　“七弟，请。”

　　“焦尾”——中国四大古琴之一，与号中，绿绮，绕梁并称，想不到，在这个时代会有如此相似的文化。

　　接过焦尾，调弦抚琴，时而雄壮、高亢，时而舒畅、流利。一首“高山流水”倾泻而来。

　　“善哉！峨峨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耳边放佛响起了大自然和谐动听的声音，将这种美妙融进琴声，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只见波浪汹涌，浪花激溅；海鸟翻飞，鸣声入耳；山林树木，郁郁葱葱，如入仙境一般。

　　七弟，这才是你的世界吗？我，也可以参与吗？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五哥，真是让七弟相见恨晚哪。”

　　接过焦尾，一音不差地复又弹奏了一次，
　　“五哥真是天才，七弟只不过弹奏了一次，五哥就记住了。真让七弟好生羡慕。”

　　七弟，五哥之才不及你十分之一，又何来羡慕一说，但是看到他的惊喜，听过他的夸奖，我竟感到了心的跳动，生命的源泉。“七弟，我可以叫你夜语吗？”

　　“承蒙五哥喜欢。”

　　“夜语，不知这曲可有名字子，如此意境深远，巧夺天工之作。”

　　“其名‘高山流水’，是夜语以前偶然看到的一首琴谱，闲来无事，就拿来练练，说起这高山流水，还有一段佳话，相传…………而钟子期所赞赏的两句与刚刚五哥所赞如出一辙。”

　　“高山流水遇知音。正如七弟昨夜所说‘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夜语，五哥很幸运。”

　　温柔地抚摸着琴弦，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愉快的事情，嘴角轻轻的微笑久久没有消散。
　　抬头，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双手，木琴，一段旋律；
　　高山，流水，一世传奇。
　　十指轻敲心灵之门，生命因之共鸣。
　　他们人生原始的画卷里都巍峨着山，清澈着水，飞舞着知己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