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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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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余家庄的会客厅里此时挤着一堆人,全是想见步朝槿的.先撇开昨天与朝槿起冲突的小王爷三人,还有昨天连一句话也没跟她聊上的步家人,前来造访的尉迟樵夫妻俩,还有被出来招待客人的余家人.一群人便在这里心思各异地品茗,闲聊,一切似乎那么平静,但实际上……
“那个女人还要小王等多久!”小王爷的耐心终于告馨了.不耐地拍案而起.
一个时辰前,那个去传话的仆人说她愿意见他,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肚子里已装满了茶水仍不见那个没礼貌的女人.他怀疑她根本是在耍着他玩.
“小王爷,你别气,我再叫人去传话.”一庄之主向玄北挺身消火.
“爹,不用了.槿儿快来了.”如果她有心见,却想戏弄一下小王爷的话,现在她该出现了.
果然,余歌舒的话音刚落,厅外翩翩而入的正是一身娇俏女妆打扮的步朝槿.只见她扬着顽皮的笑容,慢慢地走向余歌舒身旁的空椅,坐定后才开口:”因为要见的人是小王爷你,所以奴家特别梳妆打扮一番,免得失了体统.”
“你……”小王爷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让他一顿气无处可发.
第一回合交手,步朝槿小胜一场.
“槿儿,你吃了早饭没?”一见媳妇,向星咏最关心的是她的温饱问题.
“没有,我不敢怠慢贵客观,不敢来迟.”她说得万般无奈,简直是受尽欺凌的可怜少女.”这可不行.你的身子现在这么虚弱.我叫况伯为你张罗了些素菜,你先去吃了再说.”一家之主都开口这么说,步朝槿自是柔顺地听从,更何况她真的饿了.
“等一下,你这样,小王我可没功夫跟你耗.”小王爷出声喝住她准备离去的步伐.
“等一下,我嫂子身子虚,不经饿,昨日才昏倒过,你有什么就请等会吧!”笑话!槿儿在的外吃了那么多苦,凭什么一回来就得受他的刁难.
一堆人反对他,小王爷的脸都气绿了,他当下将炮口对向佘歌舒:”你就任他们这样胡闹?”
佘歌舒啜口茶,才淡道:”吃饭皇帝大.你一早跑来扰人清梦已是不对,再催就不好吧!”
“你……”瞧瞧这一家人把一个野女人当成什么来宠了.完全不顾他小王爷的身份,一个个出口不逊.要知道他等没关系,可是……
“你就省点力气吧!正主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你在那瞎起劲个什么!”
临去前,步朝槿别有用意地瞄了他身后的人一眼,两句令人无里头的话就成功地止住了小王爷的叫嚣。
厅里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余歌舒精明地双眼闪过一丝睿光。难怪他看某人的身影很眼熟……
两柱香后,步朝槿的身影终于又出现在大厅里。依旧是哪个位置,还是那张闲适的笑脸,她优雅地品着茶,完全不顾那小王爷已经要吐血身亡地等着她的回话。
客厅里的气氛火暴,有一触即发的危险。大厅里没人开口,大家都在等步朝槿的行动。很显然比耐力的话,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她。在俞家社呆久了就是耐力比别人好点。想当初,那二当家和慕箱儒为了打听她的来处,跟她耗了一个多月,那两个大老奸都以失败告终,更何况在她的地盘,跟这么个没啥能耐的小王爷斗!
“你够了吧!”小王爷还是先沉不住气地暴吼出声。
面对他的怒火,步家人很明显地一颤。其余的却不为所动,安静地等着步朝槿的反应。
步朝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她的饭后茶余。
“你……”面对如此在他看来十分无礼的对待,被女人惯坏的小王爷气得五孔生烟,不知该吐血身亡还是该一掌将步朝槿给劈死。
此时,小王爷身后的那名小个子家人上前为主子开口:“余少夫人,请你告诉小王爷我家女主子的下落吧!这半年来,为了找她,小王爷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是吗?可我还以为他在烟花之地寻花问柳得很开心呢!”步朝槿朝那小个子嫣然一笑。听这小个子的声音就知道她的猜测没有错。
“不是那么回事的,他在那没做什么对不起妻子的事!”
“看你着急的样子,小王爷还真找了个‘好家人’呀!”步朝槿的话,话中有话。“很令人羡慕的运气,不过我很抱歉,这次,他没交上好运。我并不认识你们想要找的人。”言下之意就是快滚吧!
“你不认识,那昨天在‘摘星阁’与你一起的是谁?你说我寻花问柳,那余歌舒又好到哪儿去!”要比不留情面,他不见得会输给她!
一听他的话,厅里其他人终于有反应了。
“歌舒,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你竟敢上青楼!”向星咏气得浑身颤抖。
一直在看戏的余歌舒突然成了焦点,不知该做何种反应,很难得的露出一脸白痴相。
“那是我自家的事。什么时候王爷也变得这么的爱管闲事了?”本来是还想给他一点情面的。但是他自己既然都给脸不要脸,那她也必要手下留情了。“不管歌舒怎么不是,最起码我还记得他是我的丈夫,不象某人被妻子遗忘得彻底。况且,你的妻子是公主吧!堂堂的千金之躯怎么会在那种烟花之地出现?难道公主也要去寻花问柳吗?想必是你这做丈夫的太过差劲了吧!有空来找我碴,不如花多点时间去反省一下自己那里做得不好!”
一番连讽带刺的话听得余家人与步家人一脸的惊讶,说得小王爷的脸青到变成黑……
在小王爷发飙前,那个大个子下人上前挡住他的行动,彬彬有礼地说:“夫人,你就别再刺激我们家主子了。公主失踪后,他一直都很懊悔。上‘摘星阁’是想探听一些消息——想必,你家相公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
探听消息?她不明白,但是也没兴趣。如果那个花魁真的跟星荻有关系,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对她而言,目前重要的是先把这些烦人的家伙给赶走:“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以吃,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拥有,是他自己不珍惜,怨不得别人。”
“少夫人,人生在世谁能无过,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也不为过。就请你告知我们公主的下落吧!”
“我就不相信以你们的势力会找不到她。想问的是别的事吧!抱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无可奉告!不可能告诉他们有关星荻的一切,那样会毁了她的幸福的!
“少夫人,皇上他也很关注这件事,他一直在为公主的下落担忧。”大个子言下之意是要她拿乔拿得差不多点,别触怒龙颜!
这番话听得余家庄的人心惊胆战的。
有一个例外——“那你也请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也好,”她瞪着大个子,再将目光移向小个子,“还是哪个路人甲乙,或是什么该死的小王爷,不是‘星荻’丢弃‘绿踪公主’的身份,是‘绿踪公主’的亲友丢开她求救的手。我话只能至此,你们请吧!”
“你……”高高在上的小王爷自尊心,理智什么的全给逼没了,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出言恐吓,“你敢再愚弄本王,我马上就派兵毁余家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惟独步朝槿冷然一笑。
“那你就出手吧!我不怕!你来一个我杀一个,你送一双,我就毒一双。我倒想让星荻看看那半路跳出来的丈夫,皇帝哥哥是怎么一个人,让她看看你们怎么把我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夫给逼成一个冷血修罗。让她再一次经历那种扯心裂肺的心碎神伤。你们来吧,我不怕!”她笑,满是挑衅地望着他们。
她的没一句话都如大刀直砍向他们的心头,令他们震惊不已。
“无话可说了吗?那就请吧!那不成还要我用扫把恭送你们?”“滚”字是她硬生生地吞回去的,就别再逼她吐出来了。她的笑颜也终于凝住了,再也绽不开。她自己就如那个该死的小王爷所说的那样,还有一堆事要解决,哪来的闲工夫来理他们的闲事。
这一来一往,看得余家庄的人一脸呆滞与诧异。什么时候,那个善良可人的步朝槿变成如今的阴晴不定?不短不长的半年可以令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吗?
“那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大个子和小个子合力拉住想念扑上去将步朝槿撕碎的小王爷,联手将他拖走。
“我有句话想送给你。”步朝槿突然开口,目光是锁住大个子的。“你欠荻子,也就是星荻太多了。见过俞路非的话,你就会明白到底哪个男人能给她幸福,哪个名字比较适合她的笑脸。”
“如果我不明白呢?”大个子叹息道。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被别人给看穿了。
“古来道君王最是无情——那你也就只是一名很纯粹的皇帝,我只能说,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无情,冷酷,为了这江山,为了自己什么也做得出来!
没有回头,也没再说什么,他们三人留下一室的震惊离开了余家庄。
看着她冷硬的作风,听着她与大个子的对话,厅里众人的心情各不相同。对于她的转变,这一时间还真无法好好接受。五味陈杂的情愫就在各人的心中荡漾开去——
“娘,你怎么了?”回首无谓地面对满堂的目光,她发现向星咏偎依在丈夫的怀中,黯然神伤。
含着眼泪的向星咏向步朝槿敞开温暖的怀抱:“槿儿,娘的槿儿……”
一头雾水的步朝槿缓步走向她。刚来到跟前就被人用力地拥住。紧紧地,她都觉得有些痛了……“娘……”
“你长大了,可是娘心疼哪……为了这分成熟,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毕竟是从成长路上走过来的人,向星咏是很明白为了成长所付出的心痛和代价是多么的大。
太难以想象这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在外这半年经历了多少事,才磨练出现在的这分独立与沉着。每个人都很震惊,但更多的是对于她的心疼。往日那个拥有灿烂笑颜的槿儿已经被这污浊的尘世给蒙尘了。
代价?一颗心而已。一颗已经糜烂,却仍期盼爱情,最后碎成粉末的心。她可以爱亲人,可以爱友人,但她已经没办法或是忘记如何做一个纯粹的女人去爱一个男人。不过的清心寡欲,不过是曾经痛不欲生,不过是陷入无边的噩梦里,不过……不过——“娘,都过去,我没事了。”
“是吗?”成长的伤痛有那么容易平复吗?向星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是的。我回到那么身边来了,再大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的。”步朝槿扬着笑,为她拭去那晶莹的泪珠。再哭下去,爹可要心疼死了!
“夫人,你就别哭了。你这样,槿儿会很为难的。”余玄北真的很心疼这家里的两个女眷。他哪里不明白步朝槿心中最大的痛正是来自自家儿子,但感情事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也不是说谁对谁错的。
“好,娘不哭……”
看着向星咏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步朝槿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流。是啊!或许她拥有这世界上最变幻无情的人生,也许她爱上不属于她的男人而心神俱碎,但她同时也拥有了很多人的爱。娘的,爹的,歌梧的,荻子的,许大夫的,况伯的……两个商业世家的人对她这个父母不要的孩子很好,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些事她一直就是知晓的,不然她不会选择离开而是死亡,否则她也会象星荻一样,将一切过往全部遗忘,不管好的坏的。
“槿儿,刚刚那两个仆人……”余歌梧凑上去,问出了众人心中一致的疑问。
步朝槿朝他嫣然一笑,答道:“那个大个子是当今皇上,那个小个子大概是他的情人吧!”皇帝成婚已久,却一直都无喜讯传出,怕是不喜欢那皇后吧。就不晓得哪个小个子在星荻的以前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此话一出,马上引来剧烈的反应。饶是平时如何沉稳内敛的当家,还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也不由露出诧异。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余歌梧再接再厉地追问。
这回,一直笑嘻嘻的步朝槿面有难色了。毕竟这是关系到皇族的声誉,又是荻子与俞路非的私事,不怎么好开口……
正当她苦思如何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余歌舒的脸色一沉,冷声帮她回拒了:“够了,知道太多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你又不是什么三姑六婆,问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那个小王爷说要派兵攻打我们。”这还叫没什么关系的话,那什么才叫有关系?余歌梧紧皱着眉头。为了一件不知道的事而得罪皇族,很冤大头耶!
“你放心吧!”步朝槿舒开娥眉,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他现在根本没时间来招惹我们。”一个俞家社就够他受的了。如果临望墨那只狐狸出手的话,包准他焦头烂额。哪还有力气来招惹多一个商业巨头。而且那个皇帝还不至于昏庸到让他一次性得罪这两个巨头的。
“为什么?”她打哪来的这分自信?皇帝耶!一声令下,他余家庄的麻烦就大了!他也不是要怪朝槿,只是要给他们一些心理准备呀!
“想知道的话,你就等呀!看看最近京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虽说荻子现在是个娇人可爱的小娘子,但可不代表着被人惹火了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一旦惹火她好戏就开锣了,也注定了小王爷的惨败。
“多久?”他的好奇心还得被吊多久?
“好东西要慢慢品尝才会有味道的。”她笑,狡猾地不给他正面的回答。
“槿儿……你笑得好象只……狐狸……”斟酌半天,余歌梧还是说出心里的看法。
她还是那种笑容,并不打算回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说。在俞家社那半年里,跟临望墨学太多,也被他说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歌梧,你真是太不会用词了。”一旁的步汐彤偎依在夫婿的怀中,不赞同地开口,“你应该说朝槿更加地聪明了才对。”
余歌梧与步朝槿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有“不置可否”的流光。
对于步朝槿,步汐彤一直是抱着一分愧疚的。步朝槿的离家出走,她要负一定的责任。既然回来了,她要借此机会想步朝槿道歉,为了很多事……
不等步汐彤开口,余歌舒的声音抢先响起:“爹,娘,孩儿有事要说。”
“什么事?”余玄北徇话而问。
“槿儿这次回来身体甚弱,孩儿想带她到城外的别院里休养。”
“什么!?不行!”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向咏星。她一反刚才的泪眼朦胧,一脸地没得商量。“我不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她。再说槿儿刚回来你这不孝子又要把她带离我的身边,我说什么也不允!”
“娘,如果庄里适合槿儿休养的话,我也就不用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跟她叙旧,她哪能安静地歇息,也没那么多的体力和精神来应付你们。此外,小王爷的事虽说暂告一段落,但也难保他不会心血来潮,又来闹一闹。”他是有些私心想跟她独处,但更多的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被他这么一说,向咏星有些动摇了。
能够避开那些烦人的事固然是好的,可是要她与他单独相处——“娘,你就放心吧!槿儿会‘一个人’好好的在别院里养病的。”
“一个人!?儿子,你要把槿儿一个丢下?”指责的利箭“刷”一下指向自己的亲生儿。“我都还没跟你算上青楼的帐,你……”
余歌舒赶紧打断母亲的话,免得惹火上身:“娘,没那回事,孩儿会陪着槿儿的。”这次说什么他也不要轻易放开她!
“那就好。”听完他的话,向咏星松了一口气也就忘了找他算帐一事。
什么!?步朝槿有些傻了眼。她要跟他单独呆在那城外的别院里?没有娘等人的串门子,她可以熬得过去吗?不要——“你别忘了,南北经济会谈一事。”
好在她还记得有这件事,不然就惨了。他向来最重视家业的,不会就这么抛下一切的。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这样的情形,余歌舒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对哦,儿子,还有这件事。”儿子是她生的,他心里想什么,她这做娘可是一清二楚,就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理。
“娘,歌梧,是时候该学习独立了。”换句话说,这回,他决定让弟弟去干死干活,自己到一边谈情说爱去。
“大哥!”余歌梧惊呼加苦笑。这大哥,都不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这么玩他!
“况伯和管事们会在一旁协助你的,再不然还有爹在。”反正他这回是为了美人,不要管任何事了。
“可是我……”明知已成定局,余歌梧还是想哀号一下,博取些同情心。
“歌梧,你大哥说的对,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学习独立,好为娶媳妇作好准备。”向来跟大儿子唱反调的向咏星突然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娘,这样槿儿会被大哥给带走的,你就暂时见不到她了。”他还在那里苟延残喘着。
“不怕啦!她摆摆手,”媳妇是跑不掉的。搞不好,他们回来时,我还多了一个孙子抱。至于你,没媳妇疼的家伙,就给我努力地干活。“
“娘……”他什么招都使不出来了,娘说得那么狠……
“娘,恐怕不行。就算俞路非因私事而忙得抽不开身,但那临望墨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比俞路非还要狡猾,我怕歌梧是……”声音顿停,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余氏兄弟正瞪着她。好想是说错话了……
“你就这么门缝里看人呀!”未免把人看得太扁了吧!余歌梧笑得想抽筋,“就冲着你这句话,我怎么也要跟临望墨过过招。你就乖乖地跟大哥到别院去好好调理身子,顺便为了我们家后继有人努力吧!”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去别院!?”那么努力地推他出去干死干活呀!余歌舒只要一想到这,心里就老大不爽的。一张酷脸更是绷得想谁杀了他全家一样。
“我……”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补救。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可怜的槿儿,虚弱得连话也说不完整了。为了你好,还是赶紧叫大哥带你去别院吧!”这回是皮笑肉不笑加上黄鼠狼给鸡拜年。
“来人,帮少夫人收拾些细软。”余歌舒难得与弟弟配合得这么好。
“况伯,准备马车!顺便叫许大夫也跟上。”这头,余歌梧也利落地下达命令。
从头到尾,步朝槿连句反对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就已经被余歌舒安置在舒适的马车上。
“儿子,”向咏星拍拍余歌舒的肩膀,“我们可是顺着你的意思做,你也千万别辜负我们的一片美意呀!”最好能尽快与朝槿冰释前闲。
“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神色严肃地许下承诺。
“那就好,有什么事就叫德嫣回来说一声。”德嫣,两人的贴身仆女。
“孩儿会的。”他再看向为了他而壮烈“牺牲”的弟弟,叮咛道,“放开手脚去做,你不输给临望墨的。”
“放心吧!我不会真就这么被槿儿看扁的。”实际上就算不行,他也没胆子去打扰他们的。他还没娶妻,可不想小命就这么送给老哥了。
有些话他不该说,可是还是忍不住:“大哥,我这次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伤心。否则,不用我不饶你,可能那后果不是我们任何人承受得起的。”槿儿太没生命力,再受什么打击的话,可能真的会出事了。
“我知道。”他的唇瓣自嘲地扬了扬,“我也不会允许我自己再伤害她。”他担当不起失去她的任何风险。“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尤其是步家人。”避开他们是他带她走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一看到他们朝槿的心里一定是很不好受的。
“没问题。”余歌梧心里在盘算着如何让这群烦人的苍蝇消失。
“好好看家。”他拍拍弟弟的头,转身上了马车,将帘子放下后吩咐马夫架车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余歌梧才愤然道:“我又不是看门狗!”
呸,还拍头呢!可他又不敢吭声。他哪,跟槿儿一样都是从小生活在老哥的恶势力当中。好可怜哪!
“雨霖铃”位于京都的郊外,在星河百里之内的“繁星林”当中。据说,“繁星林”里到处是奇珍异兽,罕见的植物,但是这么的诱惑下却无人敢擅自闯入林中。以为这“繁星林”是余家庄的名下的别院所在地。为了阻止外人的入犯,听说那里不仅布下奇门遁甲的守阵,还派了武林高手守着。更荒谬的说法是说这林里住着一个白衣鬼魅,也有人说那是神仙,因为有人看到过林中有一道白影在那飘来荡去的。可实际上——
“少夫人,你终于回来了!”那道白影不过是个人。他是况伯的儿子况季商,专门负责看守这座别院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舍弃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守着这座院子寸步不离。这种行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若看到他那一头天生的白发,就能理解他的苦处。幸好,他也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这种淡泊的日子,他也过得很开心。
“是呀,失风被擒,怎么也逃不掉,就只好认命地束手就擒。”朝槿任由余歌舒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半假半真地与他打趣。
看着余歌舒顿时冷下的俊脸,况季商只是笑笑,不敢多作言论。
“季商,‘前锋’还好吧?那些人怎么样了?”本来她在马车上还想做一做困兽之斗的,但他提醒她这别院里还有很多人和一只心肝宝贝狼在等着她,她一下子什么反抗意识都没了。当初她那么不告而别,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都过得不错。尤其是‘前锋’上次跟着你的尾偷溜出去,结果拐了一只漂亮的母狼回来,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半年前,他们这对宝,趁着他不注意,一前一后地偷溜出去,害他因失职而内疚得差点想自杀谢罪。还好,“前锋”的良心没被狗给叼去,不久后又折回来,还将功补过地带回了一只漂亮得不得了的妻子,不久又生下两匹美丽的狼崽。这三名新成员令郁郁寡欢的夫人开心很久,他的内疚感才稍减。
“什么!?‘前锋’有妻子了!还当了父亲!”想当初她救它回来时才那么小一只。谁晓得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它竟然已经成家立室了。这会儿,步朝槿什么精神都来了。“我想见见它们!”
“明天再说吧!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和喝药。”余歌舒快手快脚地抓住这匹脱缰的野马,免得她一下子又跑得不见人影。偷个空对况季商吩咐道:“把我带来的人安排一下,带德嫣到厨房里熬药,好了送到我们房里。”
“少夫人病了?许大夫怎么没跟来?”从小到大,这活蹦乱跳的步朝槿实在不容易生病。但那次由于心伤引起的心病除外,哪次她受点小伤,许大夫不是被人勒令寸步不离的。这次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余歌舒无意多说,只是专注地带着有些蠢蠢欲动的步朝槿往“雨霖铃”里面移动着。
“德嫣?”既然这对爱情鸟没空理会他,他就向别人询问。
“许大夫本来是想跟的,但少当家叫他留守庄里。”少当家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就只剩少夫人单纯地以为他是信得过她的医术。
“哦!”闻言,况季商会心一笑。
所有人都看出了余歌舒对步朝槿的不一样,每个人都在暗地里推他一把,就不知她能否体谅大家的苦心,看懂他的真心。
“德嫣,跟我到厨房吧,顺便讲讲少夫人是怎么被少当家找到的。”对了,还有那几个对她心心念念的汉子,知道她回来,他们甭提会多开心了!
“我不想休息。”她拿出对付星荻万试万灵的运气止步招,可惜这一招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停啦!我不想回房,我不想睡觉,我想见‘前锋’!”她趁他一个不留神,死命抓着一根柱子不放。
“槿儿!”看着她这孩子气的动作,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我不要再做噩梦啦!”想一想才回来一天,她已经快被噩梦给逼疯了。睡睡醒醒好几次,昨天的睡眠时间根本就相当于她过去半年里好几天的睡眠时间,她哪里还会困。
又是那些该死的噩梦!他几近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自己。如果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这么辛苦。以前的步朝槿没有睡饱的话就特别爱闹脾气,有时候连他的冷脸也止不住她的性子。而现在她的起床气不见了,剩下对睡眠的恐惧。他的心真的很不好受!
“好,我们不睡觉,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去见‘前锋’,乖乖地等着它来见你。”那匹贱狼哪里不好挑去作窝,偏偏找了整个森林中最险峻的地方当家,他疯了才会让她以这样的身体去冒那个险!
“可是,”她停下动作,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我就那样丢下它,它一定很生气!”
他努力告诫自己不要跟一匹畜生争风吃醋,但是他的俊脸还是忍不住沉下来,火焰在他的鹰眸中跳动:“你就担心一只畜生因为你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却一点都不担心我吗?”在他的心目中他难道已经连只狼也比不上了吗?
“吓?”她一时间会不过意来。
看着她一脸的茫然,他心中只有苦涩。不敢去猜测她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去懂。
顿时,气氛有些僵,安静得有点尴尬——
“嗷——呜——”一阵狼嚎打断了这分沉默。
“‘前锋’!”步朝槿一听到它的久别的声音,不由大喜,轻盈的身子飞入庭院中,信手拈来一片翠叶,凑近樱唇吹奏出一曲《金步摇》,忽高忽低的哨声与渐近的狼嚎声汇成一体,合奏出她心中牵挂许久的天籁……
从高高的围墙外奔入一个黑影,直直地扑向她。步朝槿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反而伸手紧紧地拥住哪个黑茸茸的物体。在她的笑容里,余歌舒又看到了从前的步朝槿。那样的热情活泼,那样的天真无邪。他的妻,他一手调教的槿儿哪!
“‘前锋’,我好想你哦!”她细致的俏脸欢喜地摩挲着它的毛,小手柔柔地轻抚着它光滑的毛发。
“前锋”积极地晃动着它那似狗的尾巴,大舌努力,热情地帮她接风洗尘,用属于动物的方式表达它的思念。
“呵,好痒!”她笑,却不躲开它那不断袭来的舌头。
从她回来至今,这一刻是她最放松,最愉快的一刻——可是,余歌舒终于决定他受够了。不想再看这种“非礼勿动”的行为继续下去。他大手一伸,不失温柔地把步朝槿拉离“前锋”的势力范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步朝槿就顺从地被他紧拥进怀里,任由他用衣袖细细地,不弄疼她地将她脸上的口水给拭去。他很专注于他的工作,完全不把“前锋”的低狺咆哮放在眼里。
当她回过神来时,便看到“前锋”对怀抱着她的余歌舒露齿相向。她觉察到气氛很不对劲。毕竟“前锋”从来就没喜欢过余歌舒。以前还曾想攻击他,却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还好她的医术在动物身上也有作用,不然它早死了不知多少遍。可是它就是不受教,还老爱跟他过不去。她正想出声制止“前锋”的蠢蠢欲动时,却看见它奇迹地突然间变温驯。原因是那刚从侧门出现的一匹通体雪白的母狼和两只一黑一白的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它们的孩子。
“皓皓白雪……”看着那匹美丽的雪狼,步朝槿会心一笑,对“前锋”道,“你找了个很漂亮的妻子哦!很傲的性子,难怪驯服得了你。”
忽地,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她的襦裙,脚也有些痒。低头一瞧,原来是那两个小家伙正缠着她不放。小黑狼抓着她的裙角玩得不亦乐乎,而小白狼则是文静地舔着她的脚背——两个小家伙都在向她示好呢!
她轻挣脱开他的怀抱,俯身抱起那两个小家伙。跟它们的父亲一样,小家伙也很热情地偷袭她的脸。她愉悦地娇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舒缓了余歌舒原本紧蹙的眉头。
雪狼低吟一声。两个小家伙止住了活泼好动的举止,乖乖地跳下她的怀,小跑地去到双亲的脚边,改而缠住它们的父亲。小黑狼顽皮地跳着,想咬住父亲的下唇,却被“前锋”一个热舔给弄得翻了个跟头,姿态煞是可爱。小白狼挣扎着想爬上父亲那宽厚的肩膀,却屡屡失败。“前锋”一个回头,咬住孩子的脖子把它送上自己的背部。小白狼开心地以轻舔表示自己的感谢。雪狼位于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溶水化川,汇入江海……”她似乎感受到雪狼身上那分冷傲在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团温馨。
“谢谢你。”她来到雪狼的身边,轻抚着它那雪白的毛发,“谢谢你给‘前锋’一个家。”
她想起当初自猎人手里救回的奄奄一息的小黑狼,想起那段为它疗伤的日子,想起它为了保护她一夫当关的气势,想起在冷夜里它独伫山头的孤独背影,看着它为狼父的成熟,她很羡慕!羡慕它这分幸福的成熟。它的成熟是那么的美好,不象她——
“呀!”从背后伸来紧紧圈住她的铁臂,吓了她一跳。
她那凄怆的身影炙痛了他的心。他只想,也只能紧紧地拥住她。炙热的气息灼痛她的心,低喃的声音如魔咒般困住了她:“我是你的依靠……不要忍着……这次,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依靠哪!曾经她以为这个良人是她的天,她一生的依靠,可惜她错得离谱。错一旦造成,有时候是无法弥补的,虽然她很想要这分期盼已久终于来到她面前的幸福,可是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