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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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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到了,当然还有闫刚,他们的形影不离我很清楚。我想世界上,至少在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他们俩会不问任何原因就来到我身边,然后什么话都不说。闫刚还是上次那个姿势,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徐感盯着我,看我没有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就把目光移开了。这次换我哭了,农大的操场人太多,我想我没有办法好好跑一跑,大概是因为这个,眼泪止不住了。我觉得我和徐感、闫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三个人了,不怎么熟却两次坐到一张石椅上,三个人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其中一个人哭。闫刚突然起身离开了,五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三罐啤酒,我接过一罐,喝完了,眼泪的咸味掺和着啤酒的苦味,味道很好。徐感就把他喝了半罐的啤酒递给我,我又喝完了。然后,我的眼泪停了,脸上的泪水也干了。闫刚好笑的看着我们俩,我瞪了他一眼,我极少喝酒,但是这次喝的很痛快,
“怎么?要我付啤酒钱吗?”
闫刚只是笑着,什么也没说。我想起他哭泣的狼狈样子,我突然觉得好笑,他仿佛知道我在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离开了农大,回到家轻轻地和我妈打了招呼就进了房间,她也很平静的样子。我打开书包,作业还没有做,要在平时我会乖乖的一笔一划把作业写好,哪怕熬到半夜三更,但是今天我不写了,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是林芥子。借着酒意,我在每张试卷上写了“I don’t know”。
之后我就常常和闫刚和徐感在一起了,不太抽烟,他们知道我不擅长这个,但是常常喝酒,因为闫刚很喜欢酒。我们放学常一起回家,有时候徐感会对我们讲一些黄笑话,闫刚笑得很大声,惹得街上的人都回头,我低着头对他翻白眼,有时候骂他几句。很多人都知道林芥子和徐感闫刚混到一起去了,包括我的班主任,她提醒过我也警告过我,叫我不要走上歪路,说我不再做作业还写什么“I don’t know”,简直是在悬崖边上,再走一步就无药可救了。我对着班主任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她好好笑。我不期盼别人可以理解我,所以我也不失望。
那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徐感和闫刚。有几个附近职高的男女,他们围着我硬要我喊他们老大,我想不理会他们就这样走掉,他们却拦着我不让,还说什么贱骨头,肯认我做小妹是给我面子,我低声骂了句“屁”,他们就卯起来想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是随即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睁开时,只看到闫刚和徐感对着那些人一拳又一拳,表情都扭曲了,我从没见过他们打架的样子,我只知道温柔脆弱的闫刚和下流快乐的徐感。他们打得很狠,那群人中女的都逃了,男的打得很凶都在拼命,最后还是被徐感闫刚逼得走光了。
我在他们俩的面前哭的跟个什么似的,徐感还在笑,闫刚捂着手背上的伤口喘着气。他们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好的兄弟。
因为这件事。他们再次被处分,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了我。不明就里的说我勾引他们两个保护自己,知道点内幕的说我不知羞耻和两个混混那么要好,我完全不再理会他们。如果是刚进校那会儿,我会很难过,可是现在的我不再在乎这些了,我有闫刚和徐感,我有值得我在乎的事值得我在乎的人。
我妈理所应当地知道了一切,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我好自为之,我感激她对我的失望,至少这让我轻松也不必遭受来自她的感官上的痛苦。
这样的温暖日子过了两年,我一直记着,徐感和闫刚比我高一级,是要比我早一年毕业的,这意味着我将在这初中独自呆一年,然而他们俩好像都忘了。
他们毕业前几天,闫刚给我写了一封情书,很难看的字看不出不知道他多少年没有好好写字了,我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我爱你”三个字,我笑了,我笑他幼稚,我拒绝了他。
于是闫刚开始酗酒,甚至有的时候不和徐感在一块了,我很担心他,我不知道自己的拒绝能让闫刚这么伤心,我宁愿他哭一场,我不是没见过他哭呀,何况还不止一次,可是他不哭,他只是喝酒,看他喝酒的那股狠劲根本想象不到他才是个初三的学生,闫刚还是想通了,因此他忽然恢复了往常的神采,可是他后来的话却让我险些昏倒,他说他等我。这种老套偶像剧的里的经典三个字,闫刚竟然也会说出口,好吧,我允许他等我。
离毕业只有几天了,徐感和闫刚却不如以前那样好了,我明白这只是因为一句无聊的玩笑,我不想插什么手。
就是因为闫刚说了一句让徐感很在意的话。那一天我们走在路上,闫刚和我开起玩笑说他以后要和我生男孩还是女孩,我瞪了他一眼,徐感在一旁咯咯地笑,然后闫刚说他一定会让我奉子成婚,这样我就逃不掉了,他说我不会忍心让孩子变得像徐感这样没有妈妈。这句话一出口,我想闫刚就后悔了,而徐感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了。一路的沉默。
在这之后听徐感说闫刚向他道过歉,可是他一直还是觉得闫刚是瞧不起他的。我狠狠瞪着徐感,我说:
“闫刚要是看不起你,怎么会哭给你看。你他妈个混蛋。”
徐感顿了顿,然后他依旧平静地说,“”我的志愿书上,填了和他不一样的职高。”
我怔住了。
可是说到底,其实这真的没什么,不论什么样的一群人到最后都要分开的,这只是早晚的问题,就像我和诺诺,还有现在的闫刚和徐感。诺诺的电话几乎一年只有一次了,我还是很想念她。
于是,这么无趣的一句话就让这两个一起抽烟喝酒的狐朋狗友分开了。闫刚去了蕾职,徐感去了育职。我,继续我的初中学业。
班主任说我没救了,我想也是,我妈也说我没救了,她对我的微笑越来越发令人感觉发自真心,这让我相信我是真的没救了,她对我,完全失望。到头来,我只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的理所应当的单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