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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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我反倒被对方吓了一跳，定定神方才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
“好点没有？”
周徊不语，就那么死盯着我，让人尴尬。
“能不能先放开我，你的伤需要换药……”
多少还是担心他的状况，再拖下去，我怕他会挺不过去。
周徊慢慢撑起身子，向前挪了一挪，无力的手费时很久才将绑着我的布条解开，然后便不再动作，也不讲话。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见还是有些发热，赶快将人拖到阴凉的树下，扯开外衫检查周徊身上的伤口。
没去看鞭伤，直奔周徊背后的那深可见骨的刀伤，毕竟这才是最重的一道。
拆开绷带才发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有些见脓了。
“忍着点。”
说完，我把周徊的外衫卷成一条让他咬着，他也似乎明白我要做什么，张口咬住以后便半趴在我面前。
解开周徊腰间的布袋，抽出匕首以后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半天，重新坐到周徊身边，看着他背上除了那道刀伤和鞭伤以外，还有大大小小很多旧伤，举起的手收回。环顾四周，没找到能用的东西，只好将布袋用匕首割去一角，缠在树枝上，用火石点燃以后将匕首反复烤了一会。
“会疼……”看着周徊的侧面，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而周徊却没有反应，只是原本看着前方的眼睛，慢慢合上。
我知道他是已经准备好了，握紧了刀柄，还是狠狠心。
溃烂的血肉，被一刀一刀剜掉，握着刀柄的手其实一直在颤抖，可周徊除了第一刀割上伤口的闷哼以后，再没有出声。间隙瞄到他额间滑下的冷汗，我死死咬着下唇，加快了手下的动作。每一刀过后，嫣红忽的跟着涌出，顺着刀刃流至掌中，匕首几次差点脱手。
最后一刀，我几乎是甩开了手中的匕首，匆忙抓过那小小的竹筒，一股脑的将里面的药粉倾洒在周徊的伤口上。
包扎好伤口，只见周徊满面惨白，除了失血过多，更多的，可能是那一刀一刀的折磨吧，心底对这孩子更多了一分敬佩。
“周徊？”试探着喊了他的名，他却没有反应，心中一凉，伸手探向周徊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大概是昏过去了。
这时才察觉自己腹中饥饿难耐，捡起先前找来的果子咬了两口，算是勉强果腹。看了看还在昏睡的周徊，我把东西收了一收，只将匕首插在腰间，其它东西又装回布袋里扎紧放在他的旁边。
起身，再看周徊一眼，我离开了林间那条小路。
直到身边的脚步声远去，周徊才睁开眼睛。虚弱的抬起手，抚上唇角。
敖皇不顾蓝翎不耐的神色，一直死拉着他的袖角，像是怕下一刻人会跑掉一样。
“说！”
“我的皇公子，你放开手我也不会跑掉，你何必这样？”蓝翎扯了几次袖子，也没将袖子扯回来。
“快说，敖炎怎么样了？”
“咦？”蓝翎停下扯袖子的手，看向敖皇，“你这么紧张所为何来？敖炎如果死了，你岂不是省了大事？”
敖皇像是被人看透般，原本死拉着袖角的手突的放开，转过身，不去理会蓝翎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敖炎到底是死是活，就像你说的，他若死了，我岂不省事。”
身后的蓝翎目光越来越沉，浓重的像深渊，幽幽地注视着眼前的敖皇，不语。
“都没死。”
突然开口，惊得敖皇脊背一僵。都没死？那敖炎就是还活着？活着，活着……活着，就好……猛然，敖皇脸色丕变，这么说，那个叫周徊的也活着？
“哼！”轻哼一声，敖皇面带讥讽的转身入帐，自始没再看向蓝翎。
蓝翎抚了抚被抓出皱褶的袖角，带笑的冷然离去。
而刚刚回到此处的杨烨和武肖天将这一幕顿收眼底，听闻敖炎无事，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把缰绳交给武肖天，杨烨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点点头，武肖天牵着马离开，走了几步，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看到杨烨已经进了敖皇的帐子，也只能先去安顿马匹。
没让守卫通报，杨烨挑开帐帘，踱进帐中。这时的敖皇早已不带慌乱，稳稳的坐在几前，细细品着茶，手边，是那柄在战场搜回的短刀。左手指尖无意识的沿着那‘炎’字描绘。
“公子，我们，没找到敖炎……”
不等杨烨讲完，敖皇手一挥，打断他的话。
“不是都听见了，演戏的话就不用说了。”眉眼未抬，敖皇放下茶盏，执起手边的短刀。“不过，没找到也算是你们的失职，接着找。”
“……是”
“我累了，你去吧。”说完，敖炎拿着短刀离开几前。
杨烨见敖炎面上满是疲惫，垂下头，退了出去，却在将要出帐之时被叫住。
“烨。”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杨烨一顿，挑起帐帘的手没有收回，杨烨只是侧过身子看向敖皇。
“带回敖炎，至于那周徊，我想不用我教你怎么做。”
帐中本就不算光亮，木几上的灯被帐帘外窜入的风拂过，摇了几摇，连带的晃花了杨烨的视线。
“……是。”
杨烨出了帐篷，放下帐帘，那灯盏上的火焰已近平静。渐渐映亮了敖皇那闪动着阴狠的目光。
周徊缓了良久，才咬牙撑起，用肩膀依靠向树干，拉过脚边的布袋，目光却被布袋中滚出的果子吸引。
伸出手，捡起那泛着紫红的果子，周徊慢慢把果子凑到唇边，轻轻要下一口，眉毛皱到了一起。
明明是如此酸涩的果实，为何那时会觉得透过那人的口，流入嘴中的果汁是那么甘甜？踌躇地翻出另一个咬下，仍旧是同样的酸涩。
自嘲的笑了，周徊的手无力垂下，果子滚出掌心，沾染上尘土。望着即将西沉的落日，周徊的眼中渐渐凝聚出雾气，那个人连离开都带着迟疑，扬起手，挡在眼前，只能见到周徊微微泛着苦涩却透着笑意的唇线。
走了太久，腿上的伤似乎又裂开了，苦笑，早知如此，给周徊上药时也要手下留情，留些药粉啊。现在算是自作自受，不过一想起那狰狞的刀口，就算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选择将药粉倾泻在那上面吧。那么多大小不一的旧伤，看得出来，周徊也是在军中摸爬滚打过，那么
小的孩子，明明应该呆在父母的身边，享受宠爱。抬首看了眼天色，加紧了脚步，希望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出林子。
抬腿刚走了几步，复又停下。
“他，可会寻到吃食？”脑中闪过周徊干涸的唇，面上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使劲咬了咬唇，这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那，那不过是为了救他，……为了……救他，才，才不得不为之……
又行几步，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周徊这几日照顾伤兵和我的情景，脚，不自觉的停下，回头看向离开的方向，一咬牙，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圆月偏西，才跑到为周徊疗伤的地方，一路上我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只要周徊安好，我就立刻离开。
那块地方将近，我放缓了脚步，穿过眼前遮挡视线的林木，什么都没有……
“人呢？”自言自语的在这周围查看，一棵树下，只看到两颗被咬过的果子沾满尘土，静静的躺在地上。
“周徊！……周徊！……”喊了两声，无人回应，我有些沮丧，又有些欣喜，也许他恢复了气力离开了，可为什么没有把果子吃掉或带上呢？
蹲在那里，我看着那两个果子发呆，并没察觉身后渐进的身影。直到自己被一个人影笼罩，才惊异的跳起防备，却看到周徊平静的站在面前。
“你，你……”
“为何回来？”周徊问的时候并不看我，只是看着我脚下的果子。
“我……我是怕……怕你被，被人追上。”
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何回来，被周徊问到，只能牵强的扯出这个理由。
“我是‘梁’兵。”
“我，知道……”
“若我不带你回去，可否结伴一行？”
讶异的看着他，却仍然看不出他的表情，看不懂他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不，不顺路……”说完这句，我真的很想撞死自己。
“颜城分手，你我各奔东西。”
愣愣地点点头，心中不知道为何他如此坚持，只能凭本能回应。
在我点头的一瞬间，周徊笑了起来，那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找到幸存的士兵的笑容，那么清透，那么吸引我……
月下，敖皇独自一人望着月，似是有感，胸中突兀一酸，“若是娇花已谢，只恐往昔情灭……”兄长，炎，若你我不曾生在王家皇室，是不是便不会应验这句话，自己是不是便不会如此难以抉择？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