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放》WeWa

12、山幌篇 -

　　當我從昏迷後第一次清醒過來, 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我看到父母,姚南峰和青琳,出版社的一些較熟的寫手,工作員工,醫生和護士。

　　還有,站在遠遠一旁像犯了重罪等待宣判的囚犯..我的好兄弟梁奕飛!他頭上纏上的繃帶,額角位置還隱約看到滲出的血跡。

　　他們所有人的憂傷,恐懼和悲痛的眼神,還有我自覺不能動彈的身體,已讓我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直至我的主治醫生 Dr. Yuen 沈靜坦白的向我說,我的下半身癱瘓,那就是說我終身殘廢。

　　我雙眼不由自主的看著奕飛。

　　記憶中,這是事發後我第一次望著他,也是唯一一次!

　　良久,我閉上了眼,試圖平靜自己。

　　在被下我嘗試動我的手,我希望能掐我的腿,讓我感覺他們的存在!我希望醫生是診症錯誤,我希望這原來是一個玩笑!我更希望上帝在安排我的人生編碼程序是攪錯了!

　　直至醫生我替我撿查後示意需讓我休息,病房裡的人惋惜的退出我的房間,除了梁奕飛,他仍舊站在那遠遠的一角。

　　我看到他是硬咽,也許是千言萬語,是千頭萬緒,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也許我們都再想不出任何一個合適的單字,怕說出一個字之後的後果!

　　尤其在發生車禍前,在醫院停車場,奕飛痛失母親,怒不可遏對我厲聲指控的那一幕,是讓我黯然!如果我說我不痛心疾首,我也會自覺自己太矯情!

　　曾經我們的話題是淘淘不絕。

　　“山幌,對不起..”

　　我重新閉上了雙眼。

　　“山幌,如果我可以反轉時間的手..”

　　我聽到奕飛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然而..他停住了。

　　我聽到沈重遠去的腳步聲, 房門被打開,再被關上。

　　奕飛終於離開了,我反而感到如釋重負。

　　我曾經跟奕飛說過“恨一個人也要動用感情。”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甚至乎不知道自己曾昏迷了多久!我忽地的害怕起來,也許該說是惶恐,我不知道我這一生將會是如何渡過!是被動的躺在床上?!還是依靠輪椅?!肯定不是隨心所欲!

　　我猛然的想起,曾在十六歲那年,在學校的小食堂遇見過一場爭辯,一個囂張的男同學問那高年級行動不便的男生,是否曾想過安樂死,在場的所有人也屏住氣息, 包括了我。

　　他坦然的看著身旁的女生劉以望,他溫文爾雅的目光是專注的,臉上由此至終是篤定的笑容。

　　“沒有!因為我知道我的生命不至於此!”

　　我胸口不停的起伏,當我再次張開雙眼, 被動的看著病房那扇窗,我痛哭了,我是害怕自己已走進絕望的窮巷!我承認,我怕走不出自己!我怕不能面對自己這樣的一個自己!

　　我喉頭硬咽的微吐出一句說話,彷彿在向跟我開了人生最大的一個玩笑的上帝說 :

　　“請給我一個生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