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枷》柳烟微

5、ch.5扶摇

　　傍晚时分，七月流火带来纠缠不散的山风，枯黄了的树叶落了一路，在粗糙的石阶上铺叠成喑哑的轨道。山间的灵力缓缓地飘移着，不是凝结成滚滚的烟雾，然而这个现代化科技占主导的时代中，人们对神明的敬畏越来越少，连带着这些灵脉也鲜少有人探访了。
　　而此时却有那么一个稚幼的孩童坐在山顶神庙旁的大树枝干上，用手撑着一张小脸直视前方，小腿垂在树干下晃呀晃，晃呀晃，一双眼眸盯着落叶随风纷飞 ，似乎有意在辨识着叶子间不一样的纹路。
　　“呐...火灵...你说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才肯走啊，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很无聊啊。”好眯着一双眼眸，困得有气无力。
　　而火灵并不想要去回答他，它顺着好的目光看向一片昏黑的神庙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主人一样，记挂着那个冷若冰霜的孩童。

　　幽深的地底无论是在昼日里的哪个时分都是一片漆黑。叶静静地点燃了灯盏里的烛芯，微弱的火苗飒飒地腾起，眩晕的黄光映在轻薄的纸门上，而就是在这时，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矮小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随后坐到了叶的对面。
　　叶自然知道老人此次过来肯定是有正事的，毕竟他也只有在秋季祭奠之际，才能见到这个只有名义可言的亲人。然而即使心里头是这样想的，他低下身去的动作却没有纤毫的迟疑，“爷爷”，叶轻声地唤道，嘲讽的笑容随着脸庞隐没在发间垂落的阴影里，再一次抬起头时，那淡薄的唇已经抿起了他最得意的柔和笑容。
　　老人望着眼前乖巧又懂事的孙子，不禁有了片刻的沉吟。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这孩子了，他竟然觉得那沉静的眼里居然闪过了些许晦涩，明知道这个孩子长久以来都无怨无悔地生活在地底终日不见阳光。或许在他的世界里，目光所及的除了黑暗仍是黑暗，而正因如此，叶作为一个十岁的幼儿从来不哭不闹的态度实属难得，由此更让他们这些大人觉得诡秘。
　　“负责照顾的人倒是越发怠慢了，已经无视吩咐道连熬过寒潮的被褥都懒得拿过来了么？”麻仓叶明默默地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开口岔过了话题。
　　叶闻言抬起头来，轻笑道：“大概是解解闷忙于几日后的祭典，只怕无暇念及别处的事务吧，爷爷莫要怪，待日子过去了自会送来的。”
　　叶明见他笑得天真无邪，眼神里是真的澄澈无垢，也稍稍放下了心，此下越发愤怒，道：“怎能容他们放肆！在麻仓家办事却让少主蒙寒，是当麻仓家的人都死了么！”
　　叶见他一时半刻正在气头上，亦不方便多加言语，只是待他气消了，才说：“自是让爷爷做主的。”
　　“在这里过得可安好？”叶明见他衔笑不语眼里平静得看不清一丝情绪，便又试探性地问。
　　叶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脸疑惑地说：“爷爷何出此言，叶在此物杂事烦扰专心修行，自然是好的。”
　　叶明赞许地点了点头，转指算了算时辰，便站起身来，“我必须回去了，祭典时分妖怪自然会齐聚灵山，你也要多加小心。”
　　随即他从从怀里掏出一只橙色的罩式耳机递给叶，说：“此物是你父亲交代要我拿给你的，许是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你便收下吧。”
　　叶闻言，伸出手接过，竟是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错愕又像是含杂了无尽苦涩的复杂表情来，然而他自知这样下去必定会在老人面前失态，当即低下头来，待老人关上门离开后才犹豫着抬起眼眸，却在这时看见了另一双酒红色的美丽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叶微微一愣，低低地问：“你从什么时候就在这里的？”
　　好抿起薄唇低低地笑，眼眸里有温和的纹路，“从麻仓叶明进来后将第二句话开始就在哦，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可不好玩，所以就提前进来了。”
　　叶静静地听他讲，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模样，轻扬着头问他：“所以说你比爷爷还厉害？”
　　“聪明的孩子。”好在心底里感慨这个名义上的兄弟还真的没半分孩子应该有的天真。
　　一般而言，一个不足十一岁的孩童在听到自己的话被人偷听之后，多少也该恼羞成怒在意一些有的没的的琐事吧，叶却能从中挑出其间最细微的信息，千般心悸在此呼啸而过，怎容他大意？
　　嘴边的弧度更加冷冽，眼里的光芒看似明澈更应复杂，敏锐的目光瞬间不经意地瞥到面前人的唇，那刻意勾画出来的冷酷线条似乎淡了一些，好不禁莞尔，伸出右臂，光洁的指尖在叶越见苍白的唇瓣上轻轻描摹，软声地道：“还说没关系，这种节气不是已经冷到脸上都没多少血色了么？”
　　叶轻描淡写地回答：“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何必要为此事招惹到他们。”
　　“呵呵...”此时好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蓦然笑出声来。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透出几分邪气，轻轻地道：“现在不反抗啦？”
　　闻言，叶的身躯猛地僵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知无觉中改变了态度。
　　若比作平时，叶自是会将抵在自己唇上的手狠狠挥开，但好每次都是近乎执拗地去触碰它的皮肤，一次又一次地，直到他无力抗拒。而现在，他居然因此被好驯服到无心抗拒他的碰触这种程度，叶不寒而栗，抬眸冷冷地盯着他，却不期然地装入一片眼波柔丽之中。
　　“还说过得很好，即使是故作坚强也令人笑不起来啊....”好微微偏着头，笑靥在散落的碎发疏掩下隐藏着苦涩的情绪，仅轻声地问道：“对你来说，过得好或不好的标准是在哪里？”
　　叶缓缓地垂下眼，似在思忖又好像没有，几近冷淡地回答：“我还活着，没有死亡...不是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么...”
　　他的标准是如此的低，就好像....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剥皮削骨的，只为去以别人的脸演嘴赏心悦目的戏。
　　一个堪称完美的戏子，放弃了作为人类最起码的感情，又作为一个人类，遗失了最可贵的心。
　　好有些恍惚，似是从叶身上找到了某个消逝了很久的身影，因此稍稍变了变神情，此时忍不住转到叶的身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呐...我带你走吧。”
　　完全是陈述的语气，叶知道身后之人做事从来都不要别人迎合，所以当那双冰凉的手遮掩在眼前时，他甚至顺从地闭上了双目，随后感觉到睡意来时，亦没有多加抵抗便倒在了好的怀里。
　　也许只是累了吧，所以才在短暂得不肯计量的时间段内，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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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底地想死，我恨爆字数，这一文里面的叶其实蛮惨的，但是怎么说呢，可能也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和好是不一个德行但却都是无心无情的，所以两个互相折磨着其实还挺好看的，嗯，我非常期待好被叶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