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枷》柳烟微

16、ch.16离恨

　　这段日子里叶经常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有些林林总总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在脑海脑海里生根，来来去去浮现的，都是麻仓叶王的身影。
　　此中最为深刻的是，那人一袭雪白的狩衣站在被孤灯稀照着的京都街道上。
　　黑夜深浓，京华烟云茫茫间被墨色覆盖，而唯有那人常常的衣袂迎着肆虐的晚风上下翻飞。青年披散着一身柔软乌亮的青丝，一双黑羽一般泛着漂亮光泽的眼眸直视着阻在面前形貌狰狞的上古异兽，神色间淡淡的看不清情绪。他的双指在胸前轻轻一划，白符猛地扎入怪物的心口，金色的幻火子内而外地焚烧起来，美得近似妖艳的火光映在那人的脸上，让那清丽的容颜看起来美得近乎鬼魅。青年轻勾唇角，扬起了一个颓废而又怪异的弧度，而后，仿佛发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叶所在的方向。
　　叶一时惊诧，倒是猛地坐起身来，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全部的片段，都来源于叶王的记忆。
　　叶暗自苦笑，依稀算了算时间，天已经有三分量了。他从床褥间爬了起来，顺手将被子叠好了放在床尾。
　　此时叶已经十岁了，是时候跟着麻仓叶明到外边进行更为严格的修行。先前叶明不过是念及时辰未到，一直未教与叶更深一级的法术，被关在地底的这几年间习的不过是简单的冥想。
　　阴阳术本来就是以巫力为基础施展的，而作为最重要元素的巫力一部分源于自身的天赋，其余的则需依靠修行来成就，恐山神庙的地底各种元素的灵气充沛，长期浸润之下叶的巫力起步很好，而叶明在空间内设下禁制，就是要逼着叶将渴望得到自由的心情转变为动力，早一步将巫力推向一个新的标准，由此冲破咒术从黑暗中挣脱。
　　然而...每破一次禁制，叶明就会多加一层禁制，周而复始的，叶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名副其实的地牢。
　　但是....这样的生活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叶坐在书案前，掐指打坐，四周的灵气开始汇聚在他身边，成为银白色的纽带，交缠着扭转着，最后在他一个凝神之际刺向附有四十九层禁制的门扉，整个地底发出一阵强烈的轰鸣，空间内一切事物尽毁，而后，叶才轻轻地勾起唇，无声而又放肆地笑了起来。
　　火光在这时自叶的眼前擦过，而后他整个身子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熟悉的淡淡的橘子香气闯入鼻间，那人将头懒懒地挨在叶的肩头，凑到他耳边说：“干得挺漂亮的嘛。”
　　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而是偏过头来，笑看着他。
　　而好也是，含笑不语。
　　恍如一场在寂静中进行的对峙，知道这样无谓，却从不停止。

　　叶笑了一阵，笑意并不像那日一般带着狠戾的妖娆，轻轻浅浅的，倒是有几分慵懒，眉眼间没了尖锐的冷或凶猛的丽，一派平和间又是另外一种气质。
　　与之前倒是恍若二人。
　　“要走了么？”叶轻声问，漂亮的眉目染上了前所未有的细腻神情，悠然如夕阳残照拂面。
　　好对叶的转变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诧趋向释然了，他一时间对叶的一头发长显得爱不释手。以手指轻轻撩动叶垂在耳旁的青丝，好微愣间开口道：“我要动身去美国。”
　　“啧...”叶快速地呵了一声，即便是辛辣的冷笑，他脸上的那份柔和也始终没有改变，他不再理会好的触碰是否在这一刻正进一步瓦解他的心理防线，淡淡地道：“是为了通灵王的事情吧....你可以走了。”
　　好抿着唇认真地看他，神色中带着探寻。
　　不得不赞许，叶这种冷静又不把话说的太绝的个性在好看来是再好不过了。依照好身上那一种彪悍的巫力，他有权利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而唯独对这个弟弟，好其实是放不下心来的。
　　自上一次的冲突发生之后，冷静下来的好其实已经深刻反省过了。叶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就接触到好的那些隐秘的记忆还是得归咎于他们来自于同一个灵魂，而当对象是叶时，疲惫的麻仓好设下的精神防御通常不那么结实。
　　其实不怪他反应这么大，轮回了两次花费了这么多光阴，好可从来没让别人见到过他不想让别人了解到的东西。这次的意外不仅对好之后的计划产生了重大的破坏，而且还间接伤害到好的自信心。因此，在纯粹的条件反射之下好采取了最坏的办法对待威胁到自身的叶。
　　一子之错，虽不能让他满盘皆输，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好原本还打算在自己离开时尽力将他与叶的这种平和甚至亲昵的关系保留下去，以便不久之后能顺利抽取叶的力量....顺带偷走他的灵魂，可是....自从这个环节出错了以后，与之环环相扣的后续全部发生了让好措手不及的变化，好在烦躁之余只能用保守态度应对。
　　现在，既然叶给了好台阶下，好不可能会不往下边走，只是心里头有点不大舒坦罢了。
　　“获得你想要的自由没？”似乎是存心戏弄，好扬唇一笑，笑意促狭。
　　叶也不恼，抿着笑意，竟是好脾气地回答：“带着镣铐的自由有什么好稀罕的？”
　　好不禁微微一愣，这个会安然坐在他怀里肢体不显僵硬的孩子真的是麻仓叶么？他在那天以后想到所有对策争对的全是那个有着张扬个性的孩子，而此时这个不显山不显水的叶到是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的个性似乎是在先前的冷漠不懂世故之中掺和了后来爆发出来的狂傲飞扬，此间微妙的平衡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叶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水，明明深沉无光的一片却带着历经沧桑之后的茫然。
　　好突然醒悟，有一种感觉就像是有几段细长的刀片从刁钻的角度扎进了胸口，因为袭击速度很快，即便有感受到尖锐的痛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此之后，他只觉得心口有些酸涩有些气闷罢了，但是这种感觉却很悠长。
　　“别想太多....” 好摸着叶的头发呢喃，也不知道这样无用的话语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他不是很习惯现在麻仓叶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少年温和而且平易近人，可他的淡然同时将世间的一切通通隔绝在心墙之外，世上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因此也就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
　　好那么不容易才在少年如薄纸一般的内心画下了属于自己的色彩，无论是伤痕也好润泽也好，好都自信也不能轻易将他忘却，然而，这次少年比他之前看到的来得决绝，即使那颗心已有了其他人的刻印，少年便将整颗心一并抛弃。宛如奇迹一般，少年将那张有了痕迹的纸给撕毁了再重新换上一张，他如获新生。
　　“呵....” 好无奈地啧了一声，搂在叶腰间的手瞬间收紧，他沉默着垂下了头，叶回握住好的手，转过头问：“怎么了....”
　　好在叶看不到的角度勾唇冷笑。
　　“不愧是我的弟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居然会有在他身边应验的一天。明明是没有半分真心的问候，叶竟然能够在表情与音调的共同修饰下让无情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情真意切....
　　“我输了呢....”好沉默了一阵子，竟然一字一句的对叶说，让人意外的好脾气。
　　要知道，令好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不会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除了这句话，连好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叶的眼神染上了超乎寻常的温柔，令有所察觉的叶情绪格外的不稳定，却还是微笑着说：“我可不会说再见的。”
　　好不由得笑出声来，如若他没有见过叶的那个棱角分明的本我，他可能会喜欢上这个如同云彩一般叫人捉摸不透的少年吧，但是现在，对于自诩了解也的好来讲，他不可能去喜欢这样一层完美而又伪善的保护色。
　　“我们会见面的。”好温柔的话语里显露出一股子莫名的笃定。他相信凭着叶与自己在思维方式上的相近程度，叶一定能够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好虽然还是有些浮躁，基本上却已经淡定了。
　　他一点也不着急，毕竟第一个走到叶的心里边去的是他，好相信有充足的时间，自己能够将叶变回到他愿意看到的模样。
　　好那么自信，因此走得没有半分犹疑，甚至没有看到身后之人挣扎着显现出来的，微弱的期盼。

　　叶在好离开以后终于放松下身体，尔后，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少年挂在嘴边的笑容仍在，温和，有礼，而且无害。
　　这样的神采，让他与好越发相似，只是好是以温柔亲和伪装自己，而叶，却是从内到外都表现出对一切的满不在乎。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叶这时才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间之外。
　　这是叶第一次靠自己的双腿走出去，之前和好去各国游历时，用的是火灵的瞬移，而此时用木屐才在.滑.湿.的石面上，反而有一种越来越强的悸动。
　　不自觉来到出口，叶推开了顶上的石板，仰着脸望向外边。一缕光映在叶的视网膜上，不强烈，但是让习惯了黑暗的双眸感觉刺眼。
　　山间清新的空气与地底潮湿混浊的气息对比让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有了真实感，叶从地穴中爬了出来，走到颓旧的神社外边，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阳光很好，依稀照在眼帘，即便没有直接触到光线，仍能感觉到残热。
　　天明明是那么的蓝，自由的味道也是如此的好。
　　然而转眼间却不自觉地想起一句话...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莫大的悲伤与苦涩涌上心头，他终于从黑暗里逃出来了爬进了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可他的心难道就不是在往更深的黑暗中堕落么？
　　人要堕落只要一秒的时间，而要从黑暗中自救却太难。他曾经想要捉住一份虚妄的温暖将它变成真实了常留在左右。
　　他失败了，所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连同着赌注输得干干净净，往日冀待着的，再也撩不起他心中一点涟漪。

　　少年仰起脸来，感受着阳光的抚慰，容颜渐带着不可思议的安详。他的眼下有水珠滑过，婉约地吻着脸颊，那纹路很美，清澈，宁静，可是忧伤。
　　他与世间格格不入，一转眼，仿佛要消失在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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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囧，写得无比销魂卡得无比销魂，每次都是虐叶在卡虐好的话就在暗爽是怎么回事我果然很糟糕啊，这也不算虐啦只是因果报应啊！！！好大人你会你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