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拾遗》竹已开花

5、采访

　　竹筏缓缓滑过绿色的水面，漾出闪烁的波纹。回首远眺，暮色降至的天空下，喀斯特地貌特有的小山峰仿佛披上了一层泛着金光的蝉翼纱，温柔的守望着宁静的遇龙河。何然斜倚在竹椅上，下巴枕着胳膊，望着难得一见的风景，余光里，看得到程澄也在出神。他真的很耐看，五官端整，线条流畅，眉目清秀，神色沉稳，说起来倒是有那种所谓贵族的气质。虽然脸色通常都略显苍白，可是现在不是流行小白脸吗？再说，程澄那种感觉叫做儒雅，不是娘娘腔。
　　“看什么呢？小花痴。”
　　冷不防程澄转过头来甩下这么句话，何然立刻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定定的看着程澄深邃的眼睛。程澄也毫不回避的看着何然，只是明显感觉到一向不知脸红为何物的自己大概也有了终生难忘的第一次。
　　“怎么啦？！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大色狼！”
　　程澄一怔，马上反驳：“看看怎么就成了色狼？！”
　　“你没看过〈红楼梦〉吗？”
　　“我又不姓贾。”
　　“你是男的。”
　　“我#%·*#—%好了好了，我错了，我坦白。其实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朋友有些相像。”
　　你早说！采访开始——
　　“女朋友？”
　　“唔，呃，那个，单相思的对象。”
　　“怎么会！你这么优……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上大学的时候。”
　　“那她跟我哪里像了？”
　　“说实话啊，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有了这种感觉。应该是，很坦诚很豁达的一种特质。”
　　“那就是还不错喽？”
　　“是很优啦。”
　　“那为什么是单相思来的？”
　　“人家有男朋友啊。”
　　“凭你的条件不至于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吧？”
　　“尝试过，很快放弃了。”
　　“WHY？”
　　“因为她很坦诚啊。”
　　“什么意思？”
　　“我有约她出来，吃晚餐，看电影。大家都很开心。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很开心，她希望今后还可以这样。然后她送给我一张字条。”
　　“字条？写得什么？”
　　“看你眼睛瞪的。你，看过《达芬奇密码》吧？”
　　“当然看过了。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她的男朋友是丹·布朗？”
　　“你还真会乱点鸳鸯谱。记得塞拉斯在假的拱顶石地址发现了什么？”
　　“哦……这样啊！这个姐姐真得很厉害呢！”
　　“所以啊，我也就知趣的跟她维持着朋友的关系，直到现在。”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感动物呢。介不介意多讲一点啊？”
　　“讲什么？”
　　“嘿嘿，八卦。”
　　“女人的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我都给你讲了这么多隐私，你还贪心。要么拿你的来换吧。”
　　“不说拉倒。呃……你……”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采访的？”
　　“不是啦。”
　　“有话直说。”
　　“你……有女朋友吗？现在？”
　　“没有。独身。怎么？”
　　“也不是。我八卦啦。不过倒是比较难理解。”
　　“你想说像你这么帅又有钱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人喜欢呢？”
　　“喂，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自恋。当然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啊。我想在国内或许机会更多吧。”
　　“国内？”
　　“我没跟你说？我是美籍华人。”
　　“啊！！怎么会！！不可能！！”
　　“给你护照看。”
　　“你中文说这么好——”
　　“两回事好不好。我父母都是华人啊。”
　　“你真是个人物了。那你该不会第一次回国吧？”
　　“当然不是。我现在Ｐ大做访问学者，这次来阳朔是度假。”
　　“哦……真是难得遇到你，这个假期很精彩。”
　　“我也是啊，能跟像你这么爽朗的女孩子度假，赚到了。”
　　“真的么？！”
　　“真的呀！要我起誓吗？”
　　“少来！要是这么说，你应该也有不小年纪了才对哦？”
　　“的确，不是很年轻了。”
　　“贵庚？”
　　“看在你女孩子的分上，２６。”
　　“我不信！！２６岁的访问学者？！”
　　“没有什么啦。一看你就是没见过天才的。”
　　“虽然这种话太自恋，不过，要是像你说的，还真是个天才了。”
　　“过奖过奖。你呢？”
　　“嗯？你猜猜看？”
　　“我猜，大部分人会把你这张脸当成大学生，少数会当你是高中生，是吧？”
　　“算你有点眼力。”
　　“承让承让。那姑娘芳龄？”
　　“比你小两岁。”
　　“天秤座？”
　　“嗯？等会儿你可以去买彩票了。”
　　“中了？！说实话，我最近是在做西方星象学与中国星象学的比较研究，不过……看来我的学术水平见长了。”
　　“顺竿爬！”
　　并不是刻意打探对方隐私，就这么随便聊着，又看一会儿风景，吟诵两句前人名言，编几句即景小诗，探讨些山水布局，在水声山影里缓缓的向下游飘去。他们只是在冥冥之中偶遇的两个人，难得互相欣赏，难得志趣相投，难得彼此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