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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星光与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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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灼热地打在脸上时，林知遥想，这就是梦想的温度。
“建校六十八年来首位牛津全额奖学金获得者——林知遥！”
掌声雷动。她接过米白色通知书，指尖触及牛津徽章的压纹。台下，母亲周文悦在抹泪，父亲林国栋坐得笔直，小幅度点头——那是他最高的赞美。
十八年所有的清晨五点半，都值了。
***
黑色奔驰内。
“晚上去云锦阁。”父亲从后视镜看她，眼神像评估升值的藏品。
副驾上，弟弟林见川望着窗外。林知遥小声问：“想吃什么？姐请你。”
少年眼睛刚亮起，母亲便温柔打断：“今天是你姐的大日子。”语气亲昵，却像一堵墙。
林见川眼里的光熄了。
***
云锦阁包厢，水晶灯照着满桌粤菜。
父亲生疏地夹来鱼腹肉：“多吃点。”林知遥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把唯一一块红烧肉夹给弟弟：“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谢谢爸。”
林见川小声问：“姐，牛津天文台……”
“你姐是去读书的，哪有空打听这些。”母亲笑着截断，转向她时笑容完美，“遥遥，通知书放宿舍不安全，妈妈帮你保管吧？”
林知遥动作顿住。
包厢瞬间安静。她慢慢递过信封，触到母亲冰凉的指尖。
“去了英国也要记住，”父亲放下茶杯，“你是林家的女儿，言行代表家里的脸面。”
这话像华服，贴身才发觉内衬有针。
***
凌晨两点，林知遥被噩梦惊醒。主卧门缝漏出灯光。
“……就说遥遥查出心理问题，自愿放弃。资格顺延给第二候选人。”父亲的声音像钉子。
母亲哽咽：“她会恨我们一辈子！”
“恨？我们养她十八年，现在需要她牺牲一点，她就该恨？”父亲音调骤高又压下，“女儿再优秀，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见川才是林家的根！”
“可她那么努力……”
“就是因为她优秀，才更该为弟弟铺路！这才是她最大的价值！”
林知遥僵在走廊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竟感觉不到疼。
***
早餐桌上，父亲放下报纸：“考虑到牛津压力大，专家建议你暂时放弃，先在国内读预科……”
“建议？”林知遥放下勺子，“所以半夜替我编造‘心理问题’，是为我好？把我的未来当礼物送给弟弟，是为我好？”
林国栋拍桌而起：“林知遥！你怎么说话的！”
“那父母是怎么跟女儿说话的？”她站起来，“我不是资产，更不是期货。我的前途，我自己决定。”
“你拿什么决定！没有这个家，你哪有今天！”
“所以我要用一辈子还债？还一个我从来没要求你们欠我的债？”
周文悦眼泪砸进粥碗：“遥遥，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林知遥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妈，您说这话时，心虚吗？”
反锁房门后，她滑坐在地。手机亮着导师的邮件：“期待见到独一无二的你。”
独一无二。视线模糊。
***
深夜十一点，林知遥翻找旧证书时，从箱底掉出一本深蓝色日记。
扉页：**周淑宁，1965年秋**。
——外婆的名字。
她翻开：
**“1966年3月12日。父亲说，工农兵学员名额给了弟弟。我是姐姐，理应让路。**
**今晚把复习资料都烧了。火光真暖，暖得我眼泪都干了。”**
**“1970年10月8日。母亲说：‘女人这辈子就是为娘家兄弟活的，这是本分。’**
**那我的梦想呢？也活该烧成灰吗？”**
**“1972年，嫁人前夜，我把高中课本埋在后院枣树下。**
**再见，我的北大。”**
最后一页，1975年：
**“今天女儿文悦出生。我抱着她，突然想，如果她是个男孩就好了。”**
林知遥手指僵在纸页上。
原来她不是第一个。
原来这场战争，五十年前就开始了。
窗玻璃映出她十八岁的脸，眼里却有了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
——而她，绝不成为第二个周淑宁。
绝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