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虫族）靡靡》何傅淇

4、放哪里

　　“姓名?”

　　“祁靡。”

　　“性别?”

　　“男。”

　　桌子对面的警察捏着档案抬头，冷白灯光下祁靡的尴尬无所遁形，他挠了一下脸，“omega。”

　　人类进化出abo这么多年，科学的性别划分都没能传到那个小山沟里，导致祁靡出生时隔壁婶子捏起祁靡的白雀儿冲外面喊，“哟，是个男娃。”

　　屋外人纷纷露出笑容，男娃好，以后收苞米能多个壮劳力。

　　“男omega。”祁靡盯着灰瓷砖低声补充，是omega也不妨碍他小时候帮忙收苞米。

　　“祁靡同学，请你把参加活动到撤离的整个过程，尽可能详细地复述——”

　　“去六楼干什么？”蒋星洲掏出证件，朝询问警察示意接替，坐在位置继续盘问祁靡。

　　“我叔叔祁天宇……”祁靡把早上和何溪对好的供词说了一遍。何溪怕他又磕巴甚至还搞了张小抄，现在就在祁靡的裤口袋里，忘词了可以随时掏出来看看。

　　祁靡手心冒汗，“崔斯特让我走了，我就走了，下楼就爆炸了。”

　　蒋星洲不予置评，六楼的炸药当量超乎想象，昨天晚上光线暗火势太大，蒋星洲他们没看清。

　　消防彻夜奋战中午把火灭了，整个上三层全部夷为平地，白色大宅像个吃剩的冰淇淋奶油蛋糕，七零八落糊成一团。

　　六楼别说尸体了，想找人体组织都得拿考古刷子在碎砖上刷，打个喷嚏骨灰就吹散了。

　　一至三层也有一小部分人没有跑掉，蒋星洲有同事被分配去现场铲尸体。天太热，不赶紧铲出来容易生苍蝇。

　　“房间里有几个人?”

　　“四个omega，四、三个男人……”祁靡眯着眼回想的很费劲，记忆里的房间布局成了碎片拼图，这一块那一块，“有个男人是秃顶……”越想越模糊，只记得老头光滑如海豹的脑门了。

　　“都有谁?”蒋星洲低头在A4纸上划拉两下。

　　“我，omega，男人，保镖……”祁靡掰手指排序。

　　“几个保镖?”

　　“三四个保镖。”祁靡很淡定，他昨晚反复练习了很多遍，确保逻辑万无一失。

　　“你是怎么离开六楼的?”

　　96阶台阶只需要三分钟。祁靡咬唇上的死皮，“下楼，跑下楼……”

　　蒋星洲缓慢咀嚼口香糖，表情很冷漠，和昨天调戏他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祁靡有些惶惑，细白手指绞在一起，他今天还把浴巾带来了。

　　“祁天宇带你上来，保镖送你进门，没人送你下去?”

　　“没有……”

　　蒋星洲点头表示知道了，祁靡没有说实话。

　　“他们碰你了吗?”蒋星洲问的很直接，圆珠笔在指尖弹来弹去，如同振翅的灰蛾。

　　“他们让我脱衣服，”祁靡抽噎，闪回闪回，血色的画面控制不住闪回，他一晚上都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没有摸我……”

　　蒋星洲望着祁靡，今天他没有穿裙子和高跟鞋。普通的T恤短裤，长发微微凌乱，不看脸完全和美艳迷人无关，就是初中生的幼稚打扮。

　　其实看了也无关，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祁靡的大眼睛就源源不断冒着傻气，还有泪水。

　　蒋星洲低头撕A4纸，纸上“证人在房间人数，下楼时机上有逻辑空缺，申请审讯”这行字被撕成零碎的纸片。祁靡精神状态太差，逼太紧没用。

　　“喜欢看动画片?”

　　“一般喜欢。”祁靡不知道蒋星洲为什么问这个。

　　“这T恤是几天前的电影联名款。”还是限量的。

　　祁靡捏起T恤，低头看上面的图案，有狐狸兔子猪，卡通动物挨着趴在一起。是何溪客户送的，但何溪不喜欢，就给祁靡了。

　　“我现在不看。”祁靡要等下映在宿舍看，他捏起T恤对蒋星洲反问，“你是不是喜欢这个?”

　　蒋星洲缓缓上扬唇角，“不喜欢。”

　　他将碎纸塞进文件袋中按平整，制服衬衫袖子撸到手肘，露出手臂黑色纹身，妖异的，云雾状缭绕，祁靡不知道纹的是什么。

　　“结束了。”

　　祁靡起身离座，把椅子推到桌下，他现在心情有点坏，也忘了说什么浴巾的事。

　　“过来，”蒋星洲捏着文件袋冲他招手，祁靡不解，磨磨蹭蹭走过去。在离了半臂距离站定。

　　很近，能闻到对方皮肤溢散出的一点信息素味道。祁靡心砰砰直跳，总感觉这人要捉弄他，“干嘛呀?”

　　“伸手。祁靡伸手，踌躇一下，两只胳膊都抬起来冲着蒋星洲。

　　“咔哒。”

　　银色金属手圈拷在祁靡手腕，中间连着链条，摇晃着往小臂处坠。

　　那点莫名其妙的旖旎气氛瞬间消失。

　　祁靡捏着金属圈使劲朝下推，“干嘛给我带手镯!”这是犯人带的，他是案件受害人。

　　“手铐。”蒋星洲纠正，领着祁靡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上过六楼且还活着的人都需要拘留问询，正常流程，又不是只针对你。”

　　他一手拿文件袋，一手着手镯中间的链条，祁靡被迫和蒋星洲挨得很近，脑袋抵在他后背上闷头向前，灰色走廊里的人纷纷避让这对奇怪的搭档

　　“嫌疑人要和办案人员保持距离。”

　　祁靡愤愤用额头撞一下蒋星洲后背，长发发梢滑过alpha后颈，“你是故意的。”

　　坏人。

　　蒋星洲将他两个细白腕子并拢捏住，把人拉到身前，“注意形象，不要拉拉扯扯。”

　　“你不是城防司的。”祁靡转头看他。他找到了蒋星洲的破绽，城防司没有办案权，而且这是警察局，“你骗我。”

　　“骗你叔叔。”蒋星洲带祁靡上电梯，刷卡按负一键进入地库。

　　电梯开门，最近的一辆黑色越野应声解锁，祁靡被推上副驾驶。车内冷气很足，有股淡淡的烟味。

　　“开窗。”祁靡拧着身子推蒋星洲，他两只手拷在前方，什么都做不了。

　　蒋星洲降下一条车窗缝隙，缓缓倒车离开地库，“祁天宇有联系你吗?”

　　“我没有手机。”祁靡扒着车窗，金属链条撞击车窗发出脆响。窗外建筑很规整，高楼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在太阳下泛着灰蓝色的光，这是帝都的行政区。

　　“我们找不到他，他的商业伙伴也联系不到他。”蒋星洲凝视前方红灯倒数，三二一，启动瞬间他转头看向祁靡通知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祁靡呆呆点头，继续看向窗外。实话实说，他和祁天宇其实并不熟悉。他让祁靡上礼仪课，带他去参加宴会，剩下时间和祁靡几乎无接触，更别提培养叔侄感情了。

　　祁天宇更像祁靡的老板，祁靡是他的包身工。他把祁靡从山沟里带出来，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祁靡的心沉甸甸下坠，鼻子发酸，他把手指从车窗顶端那条细小的缝塞进去，触摸盛夏滚烫的风。

　　车子绕来绕去，环境越发幽静，岗哨林立。蒋星洲开始不停刷卡扫脸，过一个闸口扫一下，停到单位地库时，手里员工卡被捏得发温。

　　祁靡下车，跟着蒋星洲刷卡上电梯，电梯顶端监控器闪着微弱的红光。

　　蒋星洲在长走道居中的一扇门前停下，刷卡开门。他率先进门，祁靡跟在后面进门，寒气扑面而来，随后是泡面味。

　　“红烧牛肉面，后勤刚配送的，”宋少平脚搭在办公桌上看电脑屏幕，转头，“哟，怎么把他带来了？”举起叉子点了点站在后面的祁靡。

　　“有重大作案嫌疑的都由我局关押。”蒋星洲拉开椅子坐下，把手中文件袋塞进抽屉里。

　　祁靡蹭到他身后轻声强调，“我不是。”，委屈巴巴的。

　　蒋星洲耸肩，似乎有些爱莫能助，“你的名字是局长定的。”

　　他捏着祁靡手腕，解开一环手铐，另一环还挂在祁靡左手上，“等会送你去关押室。”

　　“我说了我没有!”祁靡哽咽，沉重的委屈和秘密几欲将他压垮，他站在蒋星洲怀里小声抽泣。

　　“我要死了……”祁靡自言自语。他当然没有杀崔斯特，但也没救他。祁靡觉得自己要被枪毙了。

　　“局长怕不是得了老年痴呆，”松少平透过两个电脑屏幕间的缝隙观察祁靡，发出感叹:

　　“omega要是能参与恐袭和爆炸，人力局管omega分配的那群货早就跟着上天了。”

　　话糙理不糙。其实没人相信祁靡能做这些事，但流程就是流程。

　　“但万一你天赋异禀呢？”宋少平把叉子扔进面碗里安慰他，“人不可貌相对不对。”

　　祁靡不知道怎么答。认同了他就是处心积虑可能策划恐袭的omega，不认同他就是逆来顺受不懂反抗的omega。

　　“别逗他他听不懂。”蒋星洲替祁靡解围，随后补了一句，“他是个大脑空空的omega。”

　　“哟，多稀罕，祁靡的三重人格。”宋少平接着捧哏，瞅了一眼气得小脸通红的祁靡，转头看着蒋星洲目露赞赏，“你从哪认识的这么好玩的小朋友。”

　　“虽然我挺高兴他能陪我们上班，但是我们omega的关押室只有一间，而且已经住人了。剩下有omega的地方就是停尸间。”

　　宋少平扭头询问蒋星洲，“祁靡放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