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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护心莲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支修手里头,阵纹被触动时,即便是支修也忍不住动了心思:这应邀而来的,该是林师兄还是他那叫人无可奈何的小弟子呢?
受灵力激发的光芒偃旗息鼓,支修忍不住捏紧了照庭,紧张地盯着法阵中央。
颇有金平遗风的狐裘几乎掩去了半张脸,总不见血色的苍白面容沉静得像卷久置的水墨画——忽略相当来者不善的不耐目光的话,还是可观可赏……要不回去吧?
“支将军。”
周楹沉着脸色,大抵本就没耐心摆好脸,这点状况外的隐恼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水鬼似的眉目不怎么温善地一仰,“别来无恙。”
支修深深吸气,平和了姿态,温声道:“庄王殿下。”
受召唤的英灵自然会得到圣杯传递的知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周楹不是不知。这护心莲好心办坏事,生生凑了对冤家来,眼神不好也该有个限度。
从者受御主与令咒制约,倘若此时向支修出手,他断了灵脉,未必能活,况且剑神修为登峰造极,于剑道一途也真意无双,甩了只会比划两招的奚平三重无渡海,正面相对没有胜算。
争夺圣杯的战争、全能的许愿机……周楹朝支修颔首,“支将军剑技绝世,想来不必我画蛇添足,若有需用之处,以令咒召我便是。不多叨扰了。”
说罢,竟丢下张纸片,转身便灵体化没了影,生怕走晚了半分便要染上剑修穷酸气似的。
留下变作纸片的白令同自家主上的御主相顾无言,落也不是跑也不是。
支修倒是个善解人意的,还宽慰道:“御主与从者性命相连,庄王殿下有心了。”
白令寻思言语进退都尴尬,只好规规矩矩地将这张纸片留在支修衣后,假装自己是个逢年过节贴窗送喜的花样。
无妨,没事。
支修调息沉气,他与照庭曾东海之上力镇群魔,亦敢剑劈银月撼灵山,纵然如今风流都去了,不过是圣杯战争里逢个故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支将军素质颇高,召唤过后不忘收拾满地狼藉,扫帚还没搁下,小仓库天窗被破,又淋了他满地碎玻璃。支修并指以抵,碎片被引作一线,自个长出灵智般整整齐齐进了篓里。
照庭出鞘一线冷光,横飞回挡去袭来风刃,支修闪身而出,持照庭在手,肃立荒风之间。
来者却是个佩面具的半大少年,气息紊乱,似有魔性。支修蹙眉道:“阁下是从者?”
这少年口喃古语,颠三倒四难以辨听,丝毫不理会支修,凝聚风刃逼来,直取支修门面。
听闻圣杯战争中有职介之别,其中berserker受职介影响,陷入狂化中难以沟通,眼前这少年说不定就是。
支修摁住剑柄,将风刃屏开,忽觉夜风骤冷,林叶大喧,不知何处来的白骨朝少年聚集,而那叫支修不安的魔气愈盛。如今灵气大衰,他提剑斩不动天,也不会就此退却。
剑拔弩张之时,支修却留意到突然跑来的小姑娘,滔天剑势也一下刹住了。本以为这是哪家孩子这样爱凑热闹,刚准备将人救下,就看见小姑娘温声细语哄那少年,还当真将少年身周气势平息了。
手背有令咒,原来这就是berserker的御主。
berserker少年似被说服,用白骨捏作了只硕大骨蝶,拎着御主后领往上一丢,浩浩荡荡就飞远了去,竟是什么也没做,无功而返了。
支修并未穷追不舍,将照庭收回。魔也有个大小缓急,既然有御主制约,也没做什么要紧事,便不必急于一时——比起那少年,他看自己刚从召唤阵里捞出来的那位才更值得头疼些。
风平浪息,支修回看自己刚租下的仓库,还不知道玻璃窗该赔多少钱。
“陛下,我有个事早就想问了。”
凌晨三点四十五,宣玑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左手一个双层吉士堡,右手一杯中冰可,对面是一杯无糖冰可,以及一位刚从英灵座下凡的齐武帝。
画像里龙目狮髯的武帝成了个小白脸,惊悚程度堪比亚瑟王是一米五金发萝莉,比起这些,宣玑更在乎一件事。
“您不是saber么,怎么没见着剑?”宣玑生吞活剥了一对奥尔良烤翅,拿可乐杯洗洗手,还抽空探身往盛灵渊背后投了眼,“搁英灵座忘带了?”
陛下大概是还留着封建奴隶主阶级的老毛病,没人给他拆了吸管开了包装便不动弹,反正从者不必要进食,何必自失体面。
直到宣玑终于读懂眼色、给陛下把装扮好的可乐递到手边,盛灵渊才施施然开口,“想来是朕生前有剑斩妖王的传说,以此上座。至于剑,随手取用便可,不必拘泥。”
武帝斩妖王——放史学界那是野史传说,但给赤渊看门的宣玑清楚这里头的含金量:武帝以天魔剑砍下妖王百首,照理说天魔剑这样的宝剑是要传国的,但不知为何失落了,有说是武帝发疯时带着天魔剑投了赤渊,宣玑也不曾在赤渊底下那堆破铜烂铁里认出哪个姓天名魔,这事可难说。
机缘巧合召唤了武帝出来,按说许多千古谜团都大可一问,但宣玑冥冥有所觉察,这话可不兴向盛灵渊说。
没等宣玑把他的超值汉堡套餐吃回票价,盛灵渊忽然起身,竟薄雾逐风般倏然就到了窗口,扶着窗框跃下。这出突如其来的寻死觅活吓得宣玑魂飞魄散,赶忙追下楼,相当有职业道德地绕到无人处再张开翅膀,追着盛灵渊的气息向城郊去。
盛灵渊的气息冷铁似的,刺得他脊背发凉,还以为自己翅膀烧出了露背装。宣玑拉着锁链急刹车落地,只见盛灵渊袖风扬起,一团影被逼散,逃无可逃地现身。
“既有胆识来探,又何必藏头露尾?”盛灵渊微微眯起眼,流露几分嘲弄般的笑意,“阁下这气息,倒叫朕颇觉熟旧。”
assassin的气息遮断被识破,失了效果,周楹从中走出,面色不善地盯着盛灵渊。
眼前的saber身上有“魔”的味道。
不是白令这种半魔能比的,甚至连无渡海底下压着的那群也远远不及,这披着saber壳子的,恐怕是个活生生的人魔。
早惯同群魔打交道的周楹只觉令人作呕,甚至从者以太构成的身躯也隐隐胃疼起来。
“哦——原是如此,天灵般的资质,倒是叫人怜惜。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来蹚这浑水也算情有可原。”盛灵渊弯了笑眼,负手而立,刻意提轻了声调,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姿态,“看你颇合眼缘,不如同我结盟共携,事了再论这圣杯也不迟。”
可惜周楹生来不吃这套,约莫还有几分“同性相斥”的意味在,浑身灵脉都叫嚣着警觉。
“承蒙厚爱,”周楹背手捏了道铭文,攥在掌中,“乱局之中不敢妄为,前辈见谅。”
他甩出铭文,从盛灵渊封锁下撕裂一线,石火电光之间,以身化雾伺机逃出。
却被淬着烈火的铁锁截了去路。
周楹骤然沉眉——是saber的御主。这铁链气息与他不合,想必也同那saber相克,这样两个货色,是怎么凑成一对主从的,圣杯瞎了眼么?
“叮——”
两枚不起眼的骰子斜飞出,将铁链撞偏一瞬,给了周楹可乘之机。金铁相撞时骰子骤然炸开,白芒眩目,虽不足为患,但也够周楹脱身,当机立断不管这见义勇为的究竟是哪个蠢货,他自逃之夭夭便是。
assassin滑不溜手,还来了搅局的,宣玑仿佛躲被窝里玩手机被自动亮度暗害,明早可以直接去眼科挂号了。他甩出游戏币,挡回刁钻袭来的骰子,飞光炸成摔炮,但宣玑向来是个敢朝油锅探手的,也不在乎那三划半永久纹身烙谁身上了,敛翼逼近林影中,火光明燎,不容他人藏身。
焰尖燎着了衣袍,但那人动作实在快,仓皇之间宣玑只看清了兜帽下鬼神般的一双眼,和一道泪痕般撕破面颊的疤。
忽然铮铮一响刺在宣玑心头,像针尖挑着心弦般,虽片刻便被他荡卷去,却也叫他失了时机。那人已转身进了深林中,他身边又没消防车,投鼠忌器,没法再追。
背后骤凉,宣玑颤了个激灵,回过神,盛灵渊垂眼盯着他手背那道令咒,神情微妙地扬眉,“朕倒不知,朕这位御主竟是这样勇武之人,连朕的性命也敢背上,真是好大的胆识。”
宣玑往旁挪了挪,“呃这个,陛下听我解释!”
盛灵渊勾勾手指,魔气结成的黑雾将宣玑五花大绑押送到盛灵渊面前,盛灵渊亲昵地扳过他面颊,观火似的眼将他端详过,又像被哪儿烫了似的,装若无事地收回目光。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宣玑留意到他眼尾处有一枚浅疤,像个小痣似的,看得人心头痒紧。
又好像连着自己眼尾下也烧烫起来,像火、像一滴眼泪。
“爱卿,”盛灵渊收敛了方才哄骗小孩时的嘴脸,轻飘飘道,“解释吧。”
宣玑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