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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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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南的雨似乎总是细细密密的，伴着温润的风和湿湿的泥土气息。
三月入春未久，尚有几分峭寒。路过行人行色匆匆，忽而寒风过，于是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衣袍。
习武之人本就耳目敏锐，更何况此地幽静。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屋檐的瓦片，轻巧又清脆，恰似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
官道附近的客栈自然是鱼龙混杂之地，却也正是打探情报的好去处。
年关刚过不久，从京城到江南这条官道更是成倍地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交谈声固然让人颇感心烦，但最难办的是：没错，大名鼎鼎的“有间客栈”居然满了！
唐门向来神鬼莫测，其核心在于门中子弟或多或少习得易容一二。
闻人歌是个意外，她极少愿意去易容。毕竟，无论是多么精湛高超技术的人皮面具，都逃不掉不透气的缺陷。
正因此，她练就了门内数一数二的卓绝轻功：论速度论轻巧，唐家堡同辈都难有人企及——实则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替代人皮面具的重要性。
又说，唐门轻功向来以高远闻名，机关翼给予了门内弟子更为广阔的视野。
在闻人歌最初的构想里，她应当在客栈顶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看星星赏月亮，而不是像现在——在客栈外的树上被迫听墙角。
雨渐渐停了，天色欲暗。
日暮时分，客栈人反倒比白天更多了起来，毕竟白日里赶路的多，这夜晚......大家都得歇息的嘛！
更何况有间客栈作为遍布天下的连锁客栈，供给的餐饮住宿都是一等一的物美价廉，赶路的富商大贾、亦或是侠客义士，若是不赶时间，都会在客栈歇息。
而对于耳力惊人、善于潜伏的闻人歌来说，此处是绝佳的信息收集场所！
“听说了么？河西‘一阵风’前儿栽了！” 戴毡帽的汉子压低嗓门和同行之人语：“说是折在个卖胭脂的娘子手里。那娘子袖中藏了三尺青，使的是失传的‘柳絮剑’——剑光起时如三月飞絮，见血方收。”
“卖胭脂？那分明是洛阳金刀王家的姑奶奶，为了报灭门之仇隐姓埋名整十载喽。”
同行之人看上去也对此事甚为关注，饮尽杯中酒后也参与进了话题——噢，看上去还是个知晓内幕的“知情人”！
都是些情报部门烂熟的东西了。
无聊。
江湖上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第一次听还会震撼，听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世人追名逐利者如此之多，到头来也不过一具枯骨。
听他们聊这些，还不如拎着一袋瓜子去大姨大妈那听点邻里街坊的八卦：谁家小孩私塾爬墙被抓回来打屁股蛋了？东边那户人家，老头走后几年才搬家，还从床底翻出来了大笔私房钱？至于无意间听见的什么教习师傅小时候被大黄狗撵着追.....噗。
收回思绪，客房里几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苗疆那边要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有人匆匆进了客房，带来了新的讯息：“说是他们的大祭司——快不行了！”
等等？
少女一下子怔愣住了。
02.
从江南启程。
甫出江南，景色便从湿润的墨画剥落成锋利的异色。水乡的纵横河道被崎岖山径取代，青石板路化为红土小径，空气里糯软吴音转作晦涩难辨的俚语。
启程时，扬州运河的水汽还沾染在身，两岸是温软的垂柳与白墙黛瓦。
但越往南，景致渐硬朗。丘陵起伏，山路盘桓如蛇，湿热的瘴气开始取代江南的氤氲水雾，连风都带着草木蛮横生长的腥甜。
南下的路途很远，日夜兼程便成了常态。
闻人歌于是一路向西南方向疾驰，马歇人不歇，白日里走官道，夜里便借着月光抄小路。
此次追踪行动，是闻人歌假借闯荡江湖名头的私自行动。师傅耳提面命和她说了无数遍，莫辞远早就不要她了，才会把她扔给唐家堡，她就是不信。
不能让同门知道这件事。
闻人歌心想。
情报部门都是通用的，好处在于互通有无，坏处在于八卦也会传千里...她才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被打小报告！然后成了饭桌上的谈资TAT
因此，即便是在保持如此快的疾行状态，闻人歌仍万分谨慎：仔细处理掉每一处可能暴露的痕迹——半片衣角、一缕勾挂的银饰流苏、甚至刻意用此地常见的草药气息掩盖自身微不可察的金属与火药味。
沿途五仙教分部动荡的迹象越来越显：
神情惶惑的苗民低语、陌生的虫群异样躁动、林间暗处有服饰迥异的教众匆匆交错，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趴角落听墙角是闻人歌的强项，弱存在感的优势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确认了苗民口中“神鬼莫测的大祭司”不是快死了而是搞起来了“祭祀”后，年仅十五岁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这是邪教吧？
这还是五毒教吗？
曲云姐姐你在哪里我好想你！这里有和天一教一样坏、在搞活祭的小分坛，姐姐快来我们去把这些人做掉吧！
闻人歌犹犹豫豫地写了个小纸条给信鸽，拍了拍信鸽肥美的翅膀：“去吧，把消息带给曲云姐姐。”
虽说教内之事还得教主自己处理更为合适，奈何挡不住闻人歌是个好奇心很强烈的孩子。
苗民们说：
此地的大祭司是终身任职，祭司奔赴天国前会感受到神明的号召，选出下一任接班人。
但是这任大祭司已经干了很久很久。
他和前几任都会慢慢衰老不一样，十几年过去还是容貌不变，也没有选拔继承人的打算。
有人怀疑他偷偷修炼了邪术，近日里也有不少丟小孩的。两者一联系，私下就有风言风语：说大祭司吃小孩永葆青春！
——确实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闻人歌早知道世上神鬼之说多是伪造，没准还真会上当。
不过这谣言是怎么从“活祭”“吃小孩”到“人快死了”的？难不成添油加醋成了“大祭司快嗝屁了死前搞活祭试图长生不老”这样神奇的逻辑吗？
炮不解，炮疑惑，炮摸了摸脑袋决定不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