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纯阳夜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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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隙在他们的身后，谢苒穿过的时候看了一眼。
那边的成都透过缝隙，树木林立。没有了他们的打扰，道路上寂静一片。
下一刻，裂隙缓缓缩小，随着最后的微光消失，裂隙合拢，空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裂隙从未出现在那里一样。
脚底一滑，谢苒没注意到前方的路，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到了厚厚的被踩得发亮的积雪上，脚下一滑。
还没等她试图挣扎着保持平衡，一股温和的力道从后背将她托住，像是有人扶了她一把。
“小心。”纯阳道人微微垂眸，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脚下延伸。
谢苒站稳后才缓过神来，低声道了声谢。
回过头，风雪普遍而来。
冷，这是谢苒的第一反应，刚惊出了一身汗，被山风一吹，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天地被风调成了单一的冷色。
道路两旁林李无数的松柏，被大雪压弯了树枝。视野的尽头是无尽的风雪和裸露的山脊，划过天空，带着雪山特有凉意的风窜入鼻腔，一路向上，深吸一口气仿佛有数把刀在割。
满世界都是雪。
怪不得纯阳的校服是蓝白灰配色呢。
虽然这个念头在此刻格格不入，谢苒却没忍住在心里冒了出来。
“…我靠…”
不知道是谁低声骂了一句：“我们穿的这身会被冻死吧？”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薄薄的道袍，布料轻薄，袖口宽大，风一吹就兜住了一袖子风，顺着袖子直往脖子灌。
放在他们穿越前的地方，穿这身在山顶，一下缆车保准冻个透心凉。
可是这会他们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路了，冷风却只能浸透衣服，停留在身体表层。
“安静。”道人半回过头，声音低沉。
他的目光扫过队伍，尤其是聚焦在那几个高个子身上，半是提醒半是无奈，“你们的坐忘经都忘到脑后了吗？”
几个嘟嘟囔囔的立刻不敢吱声了，他们是真不会啊。
“他们可能还没我记得多。”谢苒在心中暗暗腹诽，但也不敢说出来。
“你们先别急，”额头顶着包的青年忍不住靠近旁边的人，“你们没有发现，其实……感觉不到很冷诶？”
“我来试试。”有人伸手去接飘落希腊爱的雪花。
雪花在他的手中很快化开，只留下一片水渍，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怪道长们一年四季都能穿的这么单薄。”个字不高的女生转着头发，小声感叹，“原来是根本感觉不到冷了啊！”
她说着还抖了抖大袖子。
“那我现在算不算半个剑仙了！”
风雪掀起衣袖，飘带在空中飞扬，带起了乍破风雪的江湖气。
谢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掌间好像发着淡淡的微光。
或许现在自身还不会运转心法，但是自己的身体本身肯定还记得该怎么做的。
“别想了，你现在还不会心法呢。”额头顶着包的青年压低声音。
“我们先报一下名字吧，万一我们被分开了，也好找得到彼此。”他偏向纯阳道人看了眼，那人走得呼呼生风。
“李炫清。”走在谢苒身后的女生先开口，声音清冷。
“李畔。”旁边的成男接口道。
额头顶着包的青年抬了一下手：“我叫李若鸿，这名字我翻了好久的字典才取出来的，翩若惊鸿。”
“我是凝沐！”矮个子女生说道，“我可是天卦哦。”
谢苒听了一圈，反应慢了半拍：“谢苒。”
她顿了顿，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这是她的本名，也是角色名。
谁让她当时建号的时候太小了，还是被同学骗去网吧，在取名界面停留了大半个小时，同学的时间要用完了的时候才想着之后应该可以改，把本命敲了上去。
后来高考完再回来，天天登录上线，看习惯了，而且自己不说谁知道是实名上网呢。
但是当年玩pvp的时候不敢在阵营频道和别人文斗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凝沐站在她身后，看她回头还给她做了个鬼脸。
苏薇已经不在这儿了，但是她还从来没问过，苏薇给她的是本命还是角色名。
山路蜿蜒，原本神行就能到纯阳宫门口，他们现在全靠脚从半山腰走到纯阳宫在山巅的山门前。
谢苒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吐槽，虽然雪景很好看，时不时还有小兔子在树林里蹦蹦跳跳，几声鹤唳从天空飘过……
“说真的。”李若鸿小声嘟囔，“平时都是大轻功两步路就飞过去的，现在用脚走怎么感觉这么远，虽然不冷，但是顶不住这一张嘴就吃一口西北风夹雪啊。”
“你看前面的道人不是比你惨。”凝沐白了一眼李若鸿，“人家能大轻功不还是陪着我们一起走。”
终于，前面出现了石亭，走过了石台，纯阳宫山门前的那个巍峨的刻有“纯阳”二字的巨石赫然眼前。
门前巨石巍峨，小篆的碑文古意盎然，而山门却不是很高，朴素的木门敞开着，透过门可以看到前殿灯火通明。
石阶之上早已有几名纯阳弟子等候。
他们在山门前站的笔直，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见到众人来到，为首的弟子快步走下台阶，步伐在积雪上竟没有一丝阻滞。
“师兄！”几名弟子齐刷刷地做了一个标准的道门揖礼。
道人随后止住步伐，拱手回了一礼。
“师弟们辛苦。”
那名弟子这才转向众人，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带着对同门的温和，长袖划过风雪：“诸位同门，远行归山，辛苦了。”
这一声同门，让众人心头一颤。
是啊，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门派或许才是他们的家。
谢苒与众人学着弟子的姿势，笨拙地也作了个揖。
“于睿师叔在前殿等候。”弟子侧身让开通往山门内的路，“诸位，请随我来。”
山门里面的风不再肆虐，石阶向上延伸，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边角的一层白。
领路的弟子在前面，步伐刚刚好是他们能跟上的速度，不紧不慢。
谢苒跟着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和大家的步速几乎一样，好像在走每天都走过无数次的路线。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印，又很快收回视线，旁边的几个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好奇地四处打量。
很快就到了前殿，殿中灯火未熄，在檐下挂着几个仍然明亮的灯笼，把前方的台阶照得明亮。
殿门一直敞开着，作为联通着太极广场的通道，它从不关门。
殿里站着一人，她未着厚衣，外披道袍，颜色比寻常弟子略深。发冠束得极高，发丝梳得一丝不乱。
“师叔。”道人对于睿行了一礼
她对道人点了点头：“师侄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
道人迟疑道：“可，这些人……”
“无妨。”
于睿打断了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时候不早了，华山的夜冷得紧，早些回去歇息。这里的事先不急。”
道人施了一礼，向后山走去。
“路上辛苦。”她对众人说，嘴角勾起的笑容还在脸上，“先入殿避风。”
待到众人进入前殿后，她在蒲团前站住，将视线转向众人。
那目光并不锐利，甚至还很温和，但更像是再看一叠从未见过的书。
谢苒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这山上的风雪日日均是如此，可今天的风雪却是有些新奇。”
于睿微微偏过头，把拂尘搭在手臂上，语气温和，丝毫没有谢苒以为的“老师叔”的态度，可接下来的话让她心疯狂地跳到了嗓子眼。
“我看到你们的眼里，藏着这大唐都不曾写下的东西。是跌入旧梦的旅人，还是误入此间的孩子？”
谢苒才从砰砰的心跳中回过神来，便发现于睿来到了她的面前。
拂尘柄在她肩头轻轻一点。
清凉的气息从肩头顺着经脉而下，像是一盏温度刚好的清茶，正好落在心头。
谢苒感到胸中那点驱散不掉的焦灼，被轻轻按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于睿。
她还是在温和地看着她，只是突然感觉少了几分初遇的疏离，多了几分亲近。
“莫怕。”她说，“天下之大，江湖路远，既然进了山门，这华山的雪、纯阳的剑，便都在你们身后。”
“只要你们还一日认此为家，那这纯阳宫就永远是你们的归处。”
她手中拂尘轻扫，又搭回了手臂上，但谢苒感到原本刮着穿堂风的前殿也温暖了起来。
“外头风雪正盛，也没有让孩子们冻着的道理，去吧，回去歇着。”
“当然，坐忘经还是要好好修习的。”谢苒看于睿盯着她，眼睛亮晶晶地带着笑意，“夜里寒，多添床被子。”
众人依言退下。
前殿的门在身后开着，昏黄的灯光撒在路上，给他们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谢苒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于睿……这里应该叫师叔了，于睿师叔的身影仍然静立于蒲团前，好似风雪夜里等待游子归来的人。
雪仍在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纯阳夜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