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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疏离如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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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三日,靖王府后院。
林晚浓一身素白长裙,站在梨树下,手中捏着一封刚拆开的家书。
冬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得那张脸愈发清冷绝艳。家书是林家寄来的,字里行间满是恭喜与叮嘱:王爷权势滔天,浓儿定要好生把握,莫要辜负了这门亲事。
前世,她便是信了这些话,一心扑在萧庭珩身上,为他诞子,为他挡下林家那些龌龊的算计。结果呢?林家抄家那日,父亲的头颅滚落在她脚边,而萧庭珩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将家书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炭盆里。火舌舔舐,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王妃,您这是……”翠儿吓了一跳,忙上前,“这是侯爷亲笔写的,您怎么烧了?”林晚浓淡淡一笑:“烧了便烧了。些许虚情假意,留着碍眼。”
翠儿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多问。自打大婚那夜王爷离去后,王妃的性子仿佛变了个人。从前在林府时,她温婉柔顺,对谁都带着笑,如今却冷淡疏离,连下人都觉得后背发凉。
不远处,假山后,一道玄色身影悄然站定。
萧庭珩本是来后院处理军务信件,顺道经过。谁知远远便看见林晚浓烧信的那一幕。
他眉头微皱。三日来,他虽未再踏足洞房,却命人留意王妃动静。报来的消息无非是:王妃安分,吃穿用度皆合礼,未曾哭闹,也未曾打听本王。
这与他预想中的林家嫡女大相径庭。
传闻中,林晚浓自小便仰慕他靖王,侯府甚至为此事暗中运作多年。他娶她,不过是为拉拢林家兵权,顺便堵住长公主那边的闲言碎语。原本以为婚后她会黏上来,哭哭啼啼求宠,谁知……她竟像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夜洞房,她说“臣女也没妄想”时,眼底的平静,让他至今想起都觉异样。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贴身侍卫低声问。萧庭珩收回视线,冷声道:“无事,走吧。”
可脚步却顿了顿,又往梨树方向看了一眼。林晚浓已转身离去,背影纤瘦,步子不急不缓,像一朵随风而行的云,抓不住,也留不下。
午后,王府正厅。
管家捧着一叠账册前来请安:“王妃,府中月例银子该发了,还有几位姨娘的添妆,您瞧瞧?”
林晚浓坐在主位上,接过账册,随意翻了几页。她的动作不紧不慢,却让厅中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前世,她初入王府时,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任由萧庭珩的姨娘们欺负。后来她学聪明了,牢牢握住中馈,才稍稍护住自己和孩子。
可惜,一切都晚了。如今,她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柳姨娘的月例银子减半。”她合上账册,声音清淡,“上月她院子里摔坏了宫里赏的瓷器,没赔便罢了,还推到小丫鬟身上。罚她一月,以儆效尤。”
管家一怔,忙应是。
厅外,萧庭珩本要进门,听见这话,脚步又停住。
柳姨娘是他母亲留下的旧人,虽无子,却颇得他几分薄面。往常王妃若要罚姨娘,都会先来问他意见。可林晚浓……直接处置了?
他推门而入,厅中众人忙起身行礼。
“王爷。”林晚浓也站起,福了福身,神色恭敬有礼,却无半点惊喜。
萧庭珩凤眸微眯:“本王听说,你罚了柳姨娘?”“是。”
林晚浓不卑不亢,“王爷若觉不妥,臣女自去赔罪。”
她语气平平,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萧庭珩心底那丝异样又冒了出来——她不怕他生气?也不求他开恩?
前世那些女子,哪个不是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恨不得贴上来讨好?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随你便是。本王只是提醒一句,王府中馈,你初来乍到,莫要操之过急。”
“多谢王爷指点。”林晚浓垂眸,“臣女记住了。”
萧庭珩盯着她低垂的睫毛,那双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三日,你可还习惯?”
林晚浓抬眼,笑了笑:“习惯得很。
王爷放心。”那笑意浅浅,疏离得像初雪覆枝,一触即融。
萧庭珩喉头一紧,竟无话可说,转身离去。
厅中安静下来,翠儿小声嘀咕:“王妃,王爷方才……好像关心您呢。”
林晚浓重新坐下,抚平袖口褶皱,轻声道:“关心?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可她指尖微微收紧。前世,萧庭珩何曾对她说过一句软话?如今不过区区一句“习惯”,便让她心湖起了涟漪。不,不行。
她不能心软。这一世,她要他尝尝被疏离的滋味,要他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强大,然后……再亲手毁了他最在乎的一切。
门外,萧庭珩走在回前院的路上,冬风吹得他衣袍猎猎。
他忽然停步,问侍卫:“长公主那边,可有消息?”
侍卫低头:“公主殿下托人送了帖子来,说是想进宫给王妃请安。”
萧庭珩唇角微勾,却不知为何,那抹笑意很快淡去。长公主……是他心底那道过不去的坎。可为何,方才林晚浓的疏离,竟让他生出几分不适?
他摇了摇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