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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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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百花开。
烟花楼处处鸟语花香,清馨怡人。
各色花卉纷纷抽出自己纤嫩的花蕾,于暖暖春光中柔柔盛开,几只白蝶飞舞其间,分外淡雅迷人。
“终于开了。”
风艳儿瞧着悄然绽放的几株幽兰,轻轻叹息。
梁唯蹲在花圃,喜滋滋地这松松那挖挖,归一鸣提来一桶水,一瓢一瓢浇花。
大堂内,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那么,协议就此商定,若有变动,王某再来叨扰。”中年男子起身告辞,面貌儒雅温和。
“王老板客气,请。”春无兰亦起身,微笑相送。
“呃。”
男子脚步一顿,“小女今年一十有六,不知——”
雕花躺椅忽然刺啦一响,紫袍男子慵懒坐起,一双邪恶眸子却有如毒蛇般冷冽。
“在下告辞!”男子迅速离去!
“这都第几波了?”
徐正醇喃喃,每次谈生意都有人想提亲,偏偏话未出口,就被某怪医吓得夺路而逃!
鹤立翔见怪不怪,迅速整理好刚刚签订的合约。
“兰哥!”
悦然自花厅跑进来,“我写完了!”
翩然提裙跟在后头,瞧了眼面色漆黑的某人,了然,“兰哥,又有人跟你提亲?”
“没有。”春无兰笑道,接过悦然手中的字帖。
是没人敢吧。
徐正醇暗自咕哝。
鹤立翔起身,“代理当家,可有应对之策?”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人不怕死的开口提亲,到时难保怪医不会真的下狠手。
春无兰点头。
“怎么做?”慕容空邪第一个追问,显然耐性已然不多。
春无兰笑笑不语,转脸看向一旁,“鹤老板,今日可否休息?”
“当然。”鹤立翔道,神情冷硬。
“你是他的主子,”慕容皱眉,“这么客气干嘛?”
“我不是,”春无兰回眸强调,“只是代理。”
悦然歪歪头,“不都一样?”
“不一样。”
翩然煞有其事地摇头,“兰哥似乎不太愿意真正跟明心记挂上钩。”不然也不会一直强调‘代理’两个字。
春无兰微微一顿,低头检查字帖。
慕容空邪冷眼瞧他,若有所思。
“字不错。”
悦然闻言睁大眼,开心地团团转,“真的吗?我写了好久呢!”
“进步很快。”春无兰不吝夸赞。
“悦然很拼的。”
翩然点头赞同,“这下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兰哥,什么时候再下棋?”
风艳儿走进来,闻言忍不住调侃,“你还没放弃啊?”
“我还没赢。”慕容翩然微微扬眉,怎么可以放弃?!
“你若是赢了兰,嫁妆翻倍。”慕容空邪打个呵欠,凉凉允诺。
翩然眼一亮,“一言为定!”
“我咧?”
悦然指了指自己鼻头。
“没你的份儿。”慕容很是冷酷。
悦然扁嘴,“兰哥——”
春无兰微微好笑,轻轻拍拍撒娇的小女娃,“要不,下午一起出去玩?”
“啊?好耶!我去我去!”悦然开心大笑。
“我也去。”
翩然举手,不甘落后。
悦然叉腰,“你当然也去!”顿了顿,暼向一旁的男子,“邪爹也去啦,不然我怕他不放行。”
春无兰窘然。
午后,碧空如洗。
一辆马车自官道上飞驰而来,吁的一声停下,扬起一片尘土。
慕容空邪放下马鞭,回身挑起车帘,“兰,到了。”
三人扭过头来。
慕容一愣,噗哈哈哈放肆大笑。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收起棋牌,手忙脚乱地揭下自家脸上贴满的纸条。
“这么快。”
悦然咕哝,第一个跳下马车。
“听说这儿离妈祖庙很近,离城三十里。”翩然利落下车,慢条斯理地理理簪花。
“原来在这儿。”
春无兰喃喃,被慕容一个性急直接抱下车,“空邪!”
慕容空邪将他稳稳放下地,扬手指向一座相当显眼的琼楼高阁,“就是它。”
万空阁。
当今国师的御用庙宇。
楼阁高耸入云,雕刻华美,虽常年闲置,却不减惊人气势。
楼阁正中,对着一片宽阔的空地,铺满大理石面,如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丝毫不输淮淩的妈祖庙会。
“抽签喽,抽签喽。”
只听一声吆喝,苦苦排队的人们立即攒动起来,霎时熙熙攘攘,蜿蜒拥挤。
慕容悦然见状,果断拉着妹妹转向,不忘远远丢下句,“兰哥你来,我们负责买吃的!”
“哎——”
春无兰不放心。
“有暗卫跟着,丢不了。”慕容空邪低道,牢牢将人护在怀里,不让他被行人冲撞到。
春无兰唔了声,将头埋进他胸前,声音闷闷地,“我没想到这么多人。”
“不怕。”
慕容轻拍他肩,低声轻哄,“有我。”
春无兰沉默,紧绷的肩头终于悄悄松懈,一点一点的,恢复轻松。
慕容空邪始终环抱着他,大手轻轻拍着他肩,有一下没一下地,仿佛在安抚着受惊的孩童,耐心而温柔。
他们都没发现,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是多么温馨美好,令人心生向往。于是不由自主地,众人齐齐挪远,给那两人腾出一点点地儿,远远望去,黑压压的的人群里陡然出现一小片空圈,煞是显眼。
“呃,这位施主。”
一道清脆的嗓音迟疑响起,打破这方魔咒。
春无兰微顿,慢慢抬起头,侧首瞧去。青色素衣打扮的道童脸儿微红,恭敬地举起托盘,“该您抽签了。”
春无兰垂眸,自托盘中取出一张纸片。
道童见状,弯身行礼,转向下一位,“这位施主——”
“我不算。”
慕容冷冷道,邪眸微闪。
道童打个激灵,匆匆行礼告辞,迅速移向下一位。
“空邪?”
“嗯?”慕容低头。
春无兰定定瞧他,“你不高兴。”
“讨厌他那身衣服罢了。”慕容冰唇微抿,随即拿起纸片,“六十四号?”
“嗯。”
春无兰点头,细指轻触纸片,“那位道士选中哪三个号码,哪三位就是今天的有缘人。”
“无聊。”慕容轻哼,将纸片还他,“还是这么喜欢作弄人。”
他扬眉,“你认识他?”
“看不顺眼罢了。”
春无兰轻唔,垂眸不语。
慕容空邪拧眉,忽然抬起他下巴,“别多想,只是以前有些过节,不值一提。”
他怔了下,黑眸垂下又撩起,最终踌躇开口,“你若不想见他,就不必陪我了,我一个人没问题。”
慕容挑眉。
春无兰悄悄站直,慢慢离开他的怀抱。
慕容空邪冷冷瞧他,突然一把将人扯回怀里!大手紧扣住他后脑,逼得他不得不仰头贴向自己!
“空——”
“闭嘴!”他恼怒开口,邪眸对上他惊吓的眼,“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在这儿吻你!”
春无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红唇微张,下一秒紧紧闭起!
“算你聪明!”
慕容冷哼,放开对他的钳制,改而揽紧纤腰,“以后别乱说话惹我生气。”
春无兰睁大眼,微微气怒,“我只是——”
邪眸冷冷扫来。
春无兰狠狠闭嘴!
慕容轻嗯,神色放缓。
春无兰小脸气鼓鼓的,终是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小声咕哝,“暴君!”
慕容空邪挑眉,笑容邪恶耀眼,“这个可以骂。”
春无兰噎住。
慕容哈哈大笑。
周遭鸦雀无声,早在紫袍男子作势要吻少年时,周围行人便已石化,而今只是挪了又挪,恨不得离这对闪瞎人眼的人儿再远一点。慕容姊妹拎着食物面面相觑,同时决定打道回府,留那两人过二人世界。
“叮叮——”
铃声响起,算命开始了。
“十一号!十一号施主,请上前!”道童清脆的声音传来,果见一名男子匆忙钻出人群,“我,我是十一号!”
“施主请跟我来。”道童单手合十,引路而去。
“多谢,多谢!”
一炷香后。
“三百三十五号!三百三十五号施主!”
“来了来了!排了五天终于轮到我了!”一名妇人欢喜走过,艳丽衣裙摆出奢华波痕。
“施主请。”
春无兰静静看着。
“怎么,怕选不上?”慕容侧头,声音低哑性感。
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瞧他,“若真的选不上怎么办?”
“不怎么办。”
慕容空邪撩起他一缕黑发,漫不经心道,“回头打昏了玄罡,掳回烟花楼便是。”
春无兰一怔,噗地笑出声,黑色的瞳眸染上笑意,刹那惊艳亮眼。
慕容一眨不眨,大手下意识捂住他双颊,不让旁人看到这绝美笑靥。
“六十四号!”
两人一顿,同时瞥向走近的小道童,只不过一个平静,一个暗恼。
“哪位是六十四号施主?”
春无兰上前:“我。”
万空阁。
是非恩怨,万念皆空。
醒目的对联下,楼阁正对的空地之上,一张红木案桌横摆正中,桌上摆放着两盆碧草。一名三十岁左右、藏青色道服装扮的青年道士此刻正闭目养神,拂尘在手,神情肃穆庄严。
案桌四周。
人影攒动,水泄不通。
今日算命无缘的人们稍稍抱怨后,大多围聚过来凑个热闹,以慰自己奔波之苦。
春无兰轻轻入座。
“生辰八字。”
道士开口,眸未睁开。
春无兰抿唇,提起案桌上备用的毛笔,静静写下。
慕容空邪随意杵在一旁,视线不经意扫过白纸,邪眸微闪。
“是你?”
道士睁眼,却是瞧向一旁。
慕容空邪双手环胸,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玄罡神色冰寒。
“生辰八字。”
春无兰忽道,双手将白纸送至他面前。
玄罡冷冷瞧他,扫了眼纸张,又抬眸冷冷开口,“他是你什么人?”
慕容冷凝,“不关你——”
“专属大夫。”
春无兰坐姿不动,声音清雅。
慕容空邪闻言一愣,微微撇开头去,冰唇泄露一丝笑意。
玄罡冷冷瞧着这一幕,眸中情绪翻腾,下一秒静思收心,排算手中的生辰八字。
良久。
玄罡顿了下,抬头看他一眼,低头继续排算。
春无兰仍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继续等待。
慕容眉头稍拧。
太阳渐渐西斜。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渐渐的,人群开始骚动,这也太久了吧!
终于,玄罡放下手中纸张,神色隐隐有些迟疑。
众人莫名紧张。
玄罡看了眼少年,又看了眼桌旁碧草,再看回一脸平静的绝美少年,“兰花没开。”
春无兰静静瞧他,红唇微微扬起,“道长,我是来算命的。”
玄罡冷冷打量着他,突地——“天煞孤星。”
众人哗然!
慕容空邪眼皮一跳。
春无兰一顿,微微一笑,“何解?”
“命中带煞,一世孤苦,克至亲、至友、至爱,凡你心中所想,必被煞气反噬。”玄罡冷冷看他,“此乃大凶命格,百年难得一遇。”
沉默……
春无兰唇儿微启,“解释清楚。”
玄罡拧眉,声音寒似坚冰,“你天生残命,注定一生孤苦无依,凡是你重要之人,朋友也好,家人也罢,甚至心中挚爱,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活生生地被你拖累致死!”
“够了!”
慕容空邪低喝。
春无兰深吸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若非我重要之人,会受影响么?”
玄罡冷冷瞧他,声音冷淡,“自然不会。”
“那么。”
春无兰微微扬笑,再问,“若我与他人共事,合作伙伴会受影响么?”
玄罡皱眉,声音讥讽,“除非你爱上合作伙伴,否则没有半点危险。”
“那就好。”春无兰微笑,弯身行礼,“多谢道长指点。”
玄罡一动不动,忽然慢慢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少年,“记住,你爱谁谁死。”
“道长放心,你绝对没有生命危险。”春无兰微笑。
玄罡梗住,难得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那我呢?”
沉嗓突然响起。
春无兰一怔,转眼望去。
慕容空邪不知何时欺近他跟前,一双邪眸牢牢逼视着他,面无表情,“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春无兰垂眸。
慕容欺近一步,冷冷逼问:“会不会?”
春无兰倒退一步,脚步有些不稳,眸光始终避开他的,“……不会!”
慕容顿住,冰唇紧抿。
“……道长。”
沉寂之中,有人怯怯发问,“若只是成亲,却非那人至爱,会不会被克死?”
顿时无数视线刷刷投来,显然颇多看客关心这个问题。饶是玄罡也顶不住这样的目光洗礼,迅速给了答案,“不会!”
众人沉默,心中暗暗窃喜。
春无兰忽然微微一笑,优美的下巴轻轻扬起,笑眸半眯:“我若成亲,必定爱之如命。”
如同最不知世事的单纯少年,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专情。
绝美如斯。
骄傲至极!
万空阁前,一片寂然。
慕容空邪冷眼看着,直到春无兰转身离开,他才慢腾腾地迈步跟上。
夕阳下,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远,风吹过他们的背影——
衣袍飞扬,绝然张狂。